幾乎下意識的，褚景然手中長劍微滯，因?yàn)樗袢账鶃?，正是為了這件事，這會怎么可能會對水無月口中未完的后話不在意!

    然而，水無月要的就是他下意識微滯的破綻。

    就見她眸眼狠戾，長鞭攜帶破風(fēng)的殘影，直朝人脖頸而去，厲聲道：你死了，就夠了!

    蘇清望，只要你死了就夠了，只要你死了，我水無月再也不懼任何一人!

    覺察到對方真正意圖后，褚景然再想全身而退已是來不及，在他瞳眸微縮的那個瞬間，他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長鞭朝他襲來。

    破風(fēng)的凜冽中，他好似能感受到刀割在脖頸上的觸感，涼的，疼的。

    千鈞一發(fā)的那剎，骨子中殘留的本能，令褚景然避側(cè)了身。

    噗呲

    入rou的聲音在耳畔回響，暗紅的血沫在空中綻放，被長鞭洞穿的肩胛處，暗色自入rou的長鞭朝外迅速浸染，眨眼間就在純色的袍衫上留下刺目的灼艷。

    被耽擱行程的蕭玦只身來此，抬腳剛進(jìn)閣入目所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。

    不遠(yuǎn)男子側(cè)首提劍而立，佇立院中身影頎長，純白的袍衫上三千墨發(fā)微拂垂于脊背，輕風(fēng)拂過，于墨影紛飛中，自他肩頭傷處迸射出的殷紅的血光，在空中交織成瑰麗的美景。

    分明是受傷不輕的現(xiàn)狀，他的眉卻未皺半分，背依舊筆直，就像是能永遠(yuǎn)永遠(yuǎn)的撐起他頭頂?shù)恼臁?/br>
    這個瞬間，蕭玦竟有種窺清夢中那縷永遠(yuǎn)看不明，抓于手掌，流逝在指縫中飄渺消散的青煙的錯覺。

    這是

    覺察到不遠(yuǎn)蕭玦的來此與面上明顯的恍然神色，水無月的臉猛的白了，她知道，或許她最不愿看到的，最壞的結(jié)果可能將要出現(xiàn)了。

    身處水無月對面的褚景然敏感的覺察到了她的反常，幾乎是反射性的，他順著人的視線望去。

    而在蕭玦的眼中，不遠(yuǎn)那人緩緩側(cè)過了眼，那副絕顏之姿在蕭玦不自覺微縮的瞳孔中，如被掩于塵埃中的寶石，在颶風(fēng)的席卷下，一點(diǎn)點(diǎn)綻放出獨(dú)屬于他耀眼的光華。

    清若霜月的冷眸，拂若秋月的剔透，玉若無瑕的瑩澤，竹若風(fēng)姿的綽約。

    霧里花，鏡中月，蹁躚起舞的青蝶。

    無數(shù)個不得所尋所想的夢中，無數(shù)次夢中想抓住的抬手與放下，無數(shù)次不敢與路過的惘然與不明，無數(shù)對泓水的別樣與喜愛，全不過因他一人而起。

    他手執(zhí)長劍就那么靜靜的站在不遠(yuǎn)花海樹下，投在地上的小片陰影，卻映進(jìn)蕭玦的眸底，銘入蕭玦的心田，鐫刻進(jìn)蕭玦靈魂的嘴深處。

    無數(shù)紛雜與零碎快速于腦海中翻騰重組，無數(shù)塵封的柜匣如潮水般涌出，無數(shù)有關(guān)他的記憶齊齊涌現(xiàn)。

    他的冷，他的柔，他的護(hù)，他的守，他的退，他的跪。

    那些開心的，幸福的，期待的，苦澀的，痛苦的，絕望的，在這個瞬間徹底覆滅蕭玦所有感觀。

    整個識海，整個意識被剎那剝離的痛，讓蕭玦再也無法維持住腳下的步伐。

    褚景然就見不遠(yuǎn)那陌生到他幾乎認(rèn)不出的徒弟忽的按住了頭，面露痛苦的狼狽的倒了下來。

    身體動作快于思考，褚景然想抬步上前，然而卻踉蹌的差點(diǎn)跌倒。

    未管身為對手的他分毫，水無月的心神全部都集中在不遠(yuǎn)面露痛苦，抱著頭冷汗淋漓的蕭玦身上。

    這刻，水無月忽的知道了，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潛意識中害怕對面這個人。

    因?yàn)椋@個人會搶走她愛慕已久的君上。

    她的君上，曾為這人墮落成魔，今日又為這人反羽為仙，成魔成仙不過全因他一人而起，終也因他一人而終。

    而過程所需，不過短短一眼。

    一眼

    她水無月求而不得的五年奢望如夢，她水無月默默陪伴的五年時光，她水無月小心翼翼壘積的一點(diǎn)一滴，卻輸給了他轉(zhuǎn)身一眼的剎那。

    誰言情深不壽，誰言情深不壽

    看到眼前的這幕，想著五年來的自己，輕喃著這句話，水無月突然笑了。

    本就生的美艷的她，這刻笑得像是一朵怒放的曼珠沙華。

    誰言情深不壽，若情深真不壽，何以他一眼竟足矣抵你萬年。

    作為旁觀者，水無月羨慕，嫉妒，痛恨，無力，卑微而她這風(fēng)光的一輩子，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，更沒有輸?shù)倪@般狼狽的極近一無所有過。

    你既逐他出師門，你既不管他的死活，你既從來沒對他動過半分真心，你既要做那高高在上的清冷謫仙，那又為什么，為什么要再次出現(xiàn)，為什么要?dú)Я宋覙O近所有卑微的求而不得!!!!

    為什么!!!

    蘇清望!!!

    啊!我殺了你!憤怒的咆哮夾帶同歸于盡毀滅的氣息，水無月朝著褚景然撲來。

    褚景然剛想避開這自殺式的一擊，然剛提氣卻感丹田內(nèi)靈氣完全的被禁錮。

    而在抬眼的那剎，在看到不遠(yuǎn)女人眸中源源不斷的淚水與對他刻骨的恨意與另一人的愛意時，從頭到尾都淡若水的神情，波動了剎那。

    為什么嗎

    褚景然想，大概是因?yàn)?/br>
    他舍不得，從頭到尾他都未真正放下過吧。

    lsquo;曾經(jīng)聽人說過，徹底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除了開始一段新感情外，還有兩個辦法，第一，殺了自己，第二，殺了對方。rsqu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