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威輕點了下頭。

    林嘉禾小聲對他說：“我剛才在集裝箱里，看到了一塊來自女媧礦的石頭……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，顏威目光挪向前面，林嘉禾順著望去，只見那名穿棕色夾克的警察朝他們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三位身份證出示一下。”

    他們配合地拿出身份證，何釧主動說：“我們只是過來看毛料的?！?/br>
    警察一邊看證件，一邊問：“你們是怎么知道這里有翡翠原石售賣的？”

    何釧說：“有人給店里打了電話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是誰打的嗎？”

    何釧說:“聽聲音不認識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說：“我們是本地一家翡翠公司的，電話在官網(wǎng)都可以查到，其他部分顧客，應(yīng)該也是通過這種方式通知到的。”

    不遠處的幾個顧客也正在接受盤查，有個人剛到這里就被攔下了，懵得夠嗆。

    警察抬起目光，把證件還給他們：“行了，以后購買翡翠原石一定要去正規(guī)店面，問清來源?！?/br>
    何釧立即裝好身份證：“好的警察同志?！?/br>
    “最近我們正在嚴查從緬北密支/那到境內(nèi)的走私翡翠，你們商家下次再遇到來路不明的原石，或者有什么線索，隨時聯(lián)系我?！?/br>
    警察遞來一張寫有聯(lián)系電話的便簽，“我姓林?！?/br>
    何釧接過便簽，歪頭說：“巧了，師傅你也姓林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禮貌一笑。

    林警官看了林嘉禾一眼，又掃過顏威，然后說：“好了，有線索打這個電話，你們可以走了?！?/br>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明天歇一天,后天晚九點見~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下本我寫《一張百元鈔的一生》，寫起來應(yīng)該比較過癮，適合喝點小酒哈哈。先提一句，可以點進作者專欄收藏一下。

    第58章

    在野外毛料沒看成, 他們開車回到市區(qū)已經(jīng)中午了。

    眼瞅著路經(jīng)玉石街，何釧探身問：“師傅，要不去玉石街那家店看看？”

    林嘉禾搖了搖頭：“不了, 一上午毛料都被挑的差不多了，我們不去撿剩了?！?/br>
    何釧又靠回了座椅上, 想著剛才那些警察的行動, 他由衷嘆氣：“哎, 在外面看回石頭差點被抓，還是去店里靠譜。哎不過，賭石店里的石頭不會也有走私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不好說?！绷旨魏陶f, “我們在店里看上一塊石頭, 一般價格合適就付款了，很少檢查它的證件齊不齊全?！?/br>
    “正規(guī)的翡翠原石都有證件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從緬甸公盤帶回來的石頭, 每塊都有證書和編號，相當(dāng)于它的身份證?！?/br>
    何釧問：“那如果沒有通過公盤呢, 比如一個開礦公司在緬甸挖出石頭來, 然后私下賣給我們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說：“那就屬于走私。

    “??？”何釧有點傻眼，“不通過公盤都叫走私啊。”

    “對, 私下交易翡翠出境都是違法的?！绷旨魏膛ゎ^看向顏威，他安安靜靜開車, 毫不參與討論，

    “顏老師, 我們?nèi)コ詡€午飯吧?！?/br>
    顏威問：“吃什么？”

    林嘉禾說：“你掌著方向盤呢, 你說了算。”

    顏威淡淡笑了下，目光在路邊找著，很快在一家東南亞小飯館門前停下了。

    “吃咖喱吧。”

    顏威拔鑰匙下車。

    進店落座, 顏威和林嘉禾一人點了份咖喱飯，一個咖喱雞rou的，一個咖喱牛rou的。何釧翻著服務(wù)員拿過來的那本菜單，上面還有不少好吃的菜……他不由抬頭問，“還加點別的么？”

    林嘉禾說：“你點你愛吃的?！?/br>
    何釧快速點了個碳烤拼盤，一份冬陰功蝦面。

    合上菜單，沒一會烤rou先上來了，何釧夾了塊炭燒豬頸rou，吃得心滿意足。他把盤子往中間推了一下，

    “你們吃，剛烤出來的，很香?！?/br>
    顏威給林嘉禾夾進盤子里一塊，自己也夾了塊。林嘉禾有些沒食欲，拎著筷子，一直想到剛才那件來自女媧礦的石頭。

    這事情，倒不用避著何釧討論，讓他了解也無妨。

    “顏老師，金麒麟公司，是在走私翡翠嗎？”林嘉禾轉(zhuǎn)頭輕聲問道。

    對面何釧兩根眉毛一下子蹙了起來。

    顏威點了下頭：“顯然是?！彼麏A著烤rou，蘸了蘸醬料，“金麒麟過度開采女媧礦，根本消化不了。若是少量幾塊，還可以揉進其他礦區(qū)產(chǎn)地，混到公盤上。但他們開采規(guī)模太大了，女媧礦的石頭表現(xiàn)又都很有特點，保留在緬甸境內(nèi)都很危險，必須盡快走私出境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問：“那不可以……？”

    “不可以。”顏威快速說。

    林嘉禾也意識到了，不可以向警方舉報，因為女媧礦本身就是個黑礦，礦達集團前些年也參與了它的開采，臟水?dāng)嚦梢粓F，根本拎不清楚。

    顏威低聲說：“女媧礦不合規(guī)只是一方面，但這是由緬甸政府約束的。而咱們國內(nèi)查的是走私渠道，正如今早遇到的那些警察，他們不關(guān)注石頭是從哪個坑里挖出來的，不關(guān)注開采方式合不合法，他們只追查這些翡翠原石是通過什么方式流進境內(nèi)的?！?/br>
    顏威胳膊搭在桌上，手指一下下敲著，“比如，藏在了什么車里，怎樣躲避了檢查站的搜查，入境后什么人負責(zé)接應(yīng)。通過盤查這些線索，才能向上摸到公司。而直接指控一家翡翠公司，毫無力度，也沒有證據(jù)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側(cè)頭聽著。何釧了解個大概，在對面應(yīng)和：“對，開礦和走私是兩碼事。翡翠礦都在緬甸呢，咱們的警察管不著，走私到境內(nèi)了，才歸咱們警察管?；蛘呖梢院献鳎话憧鐕讣?，不都是警察跨國合作……”

    服務(wù)員來上菜了，何釧趕緊把嘴一閉。

    兩份飯，一碗面，服務(wù)員走開后，桌上一時安靜了。

    林嘉禾吃了兩口飯，把勺子擱下了。

    “我們在天光墟集市時，那個古怪的老爺子說他的毛料都是他兒子半夜守在路邊，跟在偷運車隊后面撿的……”她忽然想到這件事，頓時聯(lián)系起來了。

    顏威點頭：“跟今天這批走私毛料大概率是同一渠道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說：“那附近居民是了解一些情況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警察細致盤查，肯定有收獲?！鳖佂扬埡唵我话瑁粤艘淮罂?。

    林嘉禾又拿起勺子，過了會，輕聲問：“顏老師，礦達集團沒有參與走私吧?！?/br>
    “沒有?！鳖佂卮鸾z毫沒有猶豫。感受到林嘉禾的目光，顏威轉(zhuǎn)過頭，跟她說，“我經(jīng)手的，從來沒有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放心了。

    何釧剛開始聽個半懂，后來越聽越糊涂了。但他感到這事刨根問底也不好，于是把嘴門一關(guān)，低頭專心吃面。

    接下來幾天，他們再沒出去看石，顏威和林嘉禾每天窩在店鋪里。

    林嘉禾把公司近期業(yè)務(wù)都捋了出來，對著電腦一樣樣地看。邢秋眉已經(jīng)把公司徹底放給了她，前兩天電話里說打算去呼倫貝爾旅游，今天朋友圈就曬出了九宮格的北國風(fēng)光。

    林嘉禾放大照片，看到邢秋眉穿著一件收身小羽絨服，裹著色彩鮮艷的披肩站在大草原上，她身后的藍天白云與碧草一線之隔，寧靜的像張屏保圖片一樣。林嘉禾不由笑了，給她朋友圈點了個贊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擁有的翡翠原料多了，加工任務(wù)也稍顯繁忙起來，但是公司的一眾員工都是邢秋眉親手帶出來的，個頂個拿得住，故而一切運轉(zhuǎn)正常。林嘉禾其實并沒多cao太多心，與以前最大的不同，便是她要形成一定大局觀，把所有事情在腦子里過一遍。

    林嘉禾看電腦一般坐在二樓，環(huán)境清靜。她以為顏威也會喜歡二樓，可有時抬起頭來，顏威人就不見了。

    她走下樓，看到顏威往往靠在墻邊的柜臺上，望著店里的熱鬧，有時還上前幫著賣賣貨。

    這天一位四十出頭的婦女帶著她母親來買翡翠，在店里轉(zhuǎn)了又轉(zhuǎn)，一件件鐲子點著看，幾塊玉佩也比來比去，始終定不下來。

    店員戴好手套，全程陪著她們，久了不免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“請問，您更傾向于鐲子還是掛件？心理價位是多少，我來幫您推薦一下?！?/br>
    婦女身穿長款大衣，打扮得體，但能看出只是普通中產(chǎn)，看到柜臺里的翡翠都掛著一長串零，還是有點不安的。

    她猶豫了下，說：“十萬左右吧?！?/br>
    她母親立即搖頭：“買那么貴干嘛，一萬出頭就行。一萬左右的翡翠就不錯。”

    “媽，沒事，給你買個好的戴嘛。”婦女朝柜臺努努嘴，“咱剛才看到的首飾，掛點綠色起碼大幾萬，一萬塊錢都不顯眼的。”

    店員在柜臺內(nèi)糾結(jié)地找了找，然后招手說：“您來這邊看，這里幾款鐲子都是晴水飄淡綠的，三萬到五萬不等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一瞧，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：“不行太貴了，三五萬就帶這么一點點綠色？不仔細都瞧不出來?！?/br>
    店員說：“這些鐲子底子都不錯，買回去越帶越亮。你看這款五萬的，像山水畫一樣，種老起光，特別保值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皺眉：“錢都給你們了，我保什么值？”

    “哎，媽?！眿D女拉住母親的胳膊，“保值是萬一以后你不喜歡這個鐲子了，想換別的，這個鐲子還能賣上價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說：“我現(xiàn)在也不喜歡，沒個綠色……”

    “喜歡帶顏色的翡翠？”

    店員站在柜臺后面正發(fā)愁，抬眼看顏威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我媽喜歡綠一點的。”婦女立即轉(zhuǎn)向顏威，笑了笑說，“你是經(jīng)理吧，麻煩你給挑挑，稍微貴一點沒關(guān)系，主要是我媽她自己要喜歡?！?/br>
    老太太依舊舍不得花錢，嘟囔說：“可不能太貴。”

    顏威瞥了一眼老太太微微發(fā)福的胳膊，然后點了一下柜臺：“這幾只淡綠鐲子的圈口也不合適?！彼麑Φ陠T說，“她手圍62左右，你先給量一下?！?/br>
    剛剛老太太她們一直在店里轉(zhuǎn)，并沒有試戴，所以店員都忘記了量手圍這回事了。店員忙拿出墊布和軟尺，讓老太太五指并攏，在她手的最粗部位量過一圈。

    “63?！钡陠T讀著尺子說。

    手鐲的正常圈口在52到58之間，超過58就屬于大圈口了。而剛剛店員推薦的那些淡綠飄花手鐲，都是主流款式，老太太即便看上了也戴不進去。

    “63是吧。”顏威一點頭，說：“來看這款。”

    婦女和母親跟著走了過來，店員繞進柜臺里，拿出了顏威指示的那款鐲子。

    這是一只大圈口的貴妃鐲，用料取自那件大饅頭女媧石最廉價的部分。鐲子顏色屬于偏深的豆綠色，與帝王綠自然不能比，但在普通翡翠中，也算是顏色十分濃郁的了。而且女媧石的水種沒得說，這鐲子細糯瑩潤，光澤極為優(yōu)雅。

    婦女和老太太的目光可以說是立即被吸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