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今天的賭石文化考試，是顏老師親自批卷嗎？】

    打完這條短信，林嘉禾扯起嘴角笑了笑。比起詢問，這句話更帶著一種調(diào)侃的語氣，她只是想找個由頭跟他聊天。

    點擊發(fā)送出去。

    不一會，手機震了一聲。

    【你走了嗎？】

    她立即回復(fù)。

    【沒有，我還在大樓里?！?/br>
    這條短信發(fā)送出去，林嘉禾一直等待著，心情忽悠不定，有點緊張，又有點期待。過了十多分鐘，是足夠把她的卷子翻出來批閱一遍的時間，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。

    【我在703,過來吧?！?/br>
    第18章

    林嘉禾看到短信，立即從墻壁上蹦起來，朝樓道走進(jìn)去。

    停在703門口，林嘉禾整理了一下頭發(fā)，心里默數(shù)了60秒鐘，才伸手敲了敲。

    門幾乎立即開了，還是那個工作人員，一臉的面無表情：“你有什么事？”林嘉禾心里犯嘀咕，探頭朝屋里看，工作人員拿身體攔住她的視線，又問:“你找誰？”

    這時，屋里傳來顏威的聲音:“找我?！?/br>
    工作人員表情意外，回頭跟顏威確認(rèn)了一下，才留著門走開了。

    林嘉禾推門走進(jìn)，入目一片亂糟糟的。屋里像是剛裝修了一半，桌椅都歪七扭八堆在地面上，幾個工人正湊在一起拼裝東西。然而這屋子空間卻出奇的大，像是把兩個辦公室打通了。

    顏威坐在墻邊唯一一張完整的平板桌面前，坐姿筆挺，低著頭。林嘉禾視線投向他面前那一疊紙張，果然，他正在翻閱試卷。

    林嘉禾留神著腳下，朝他走過去。

    走到面前，顏威沒有抬頭，說：“搬個椅子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輕輕“哦”了一聲，轉(zhuǎn)身從地上找了一張四腳平穩(wěn)的椅子，拖到他的旁邊。

    這時工作人員走過來，在桌子對面拿著圖紙詢問顏威：“毛料擺成兩列，還是三列？”

    顏威說：“擺三列，屋子一端要留出足夠的休息區(qū)域。”

    工作人員點點頭，走回去跟工人交流。

    看這個架勢，像是在布置比賽現(xiàn)場。

    林嘉禾在一旁問：“賭石比賽，要在這里進(jìn)行嗎？”

    “對?！鳖佂^一張卷子，抬起目光看她，“你坐吧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這才在椅子上坐下了。

    不過，她坐在這里干什么呢？

    顏威又翻過一張卷子，臉上始終毫無波瀾，也不知這張卷子答得合不合意。林嘉禾干坐了一會，將雙手慢慢撐在膝蓋上。

    顏威說：“你先等一下，我一會給你拿個東西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點了下頭，繼續(xù)保持安靜。

    她看著他的手指捏在卷子上，幾分鐘掀過一張。又看著一片雜亂的辦公室，她想，他所說這個周末有事請，原來是要籌備賭石比賽啊。

    可是，他們還是見面了。

    顏威很快就將全部卷子分成了三疊，抬手叫工作人員過來。他把第一疊遞給工作人員：“這幾份是勉強過關(guān)的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視線探過去，想看自己的試卷在不在其中。

    顏威察覺了，指了指第二疊試卷：“你在這個里面。”他把卷子交給工作人員，“這些是給個機會的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臉上有些尷尬，往后坐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這些呢？”工作人員指著桌子上最厚的第三疊。

    顏威拎起第三疊試卷，直接往地上一扔，丟進(jìn)了裝修廢物里。

    “這些是鬧著玩的，叫他們不用來比賽了?！?/br>
    工作人員問：“發(fā)郵件通知他們？”

    “對。”顏威點了一下桌面，好像有許多話想評價，最后只是搖了下頭，“不要求有文憑，可基本的行業(yè)素養(yǎng)要有?！?/br>
    工作人員自然不敢有異議，點了下頭，把手上薄薄的卷子收好，又問顏威需不需要訂盒飯。

    顏威說：“訂，和你們的一樣就行?！?/br>
    工作人員答應(yīng)了一聲。

    顏威又說：“訂兩份，一會送到701?！彼酒鹕?，對林嘉禾說，“走，你跟我回辦公室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順著椅子站起來，跟著顏威出了這間“半成品”的比賽場地，沿著走廊，走到701門口。

    走廊環(huán)境一下安靜很多，空蕩蕩的。顏威不緊不慢地開門，壓低頭，肩背線條緊實。扭開門的那一瞬間，他的胳膊也跟著繃緊了。

    也是那一瞬間，林嘉禾突然領(lǐng)悟了他的想法。

    他叫她搬把椅子坐在旁邊，并不是為了讓她看著批卷子，而是覺得還要耽誤一段時間，讓她在外面等太久不太好。

    林嘉禾唇角微微一動，感覺自己能夠?qū)っ剿乃悸妨?。或者說，毫不拐彎，直達(dá)到底，就是他的思路。

    進(jìn)了屋，顏威走到辦公桌旁邊，指了一下沙發(fā)：“坐吧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已經(jīng)熟悉了他的辦公室，無論是那些毛料貨架，還是桌椅的布局。她在沙發(fā)一邊坐下，看到顏威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資料冊，翻了翻，朝她走過來。

    林嘉禾伸手接過，目光抬著看他。

    顏威站在沙發(fā)面前：“這是近幾年一些不錯的雕刻案例?！?/br>
    “雕刻啊……”林嘉禾把冊子放在膝上，隨手翻開一頁，看到一枚翡翠星球戒指。主體是一枚剔透的圓玉，周圍環(huán)繞著兩顆小小的衛(wèi)星，她手指撫過，感到這款設(shè)計十分新穎。

    顏威在她頭頂說：“兩個年輕人想法比較多，不必循規(guī)蹈矩，可以拿翡翠做些更有創(chuàng)意的東西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想那天解石時，他大概看到何釧跟在她旁邊了，也知道了她的雕刻師是個很年輕的小伙子。

    她低著頭笑了笑，又翻了一頁：“我們是年輕人，那顏老師你屬于中年人了嗎？也不算啊?！?/br>
    顏威說：“你覺得我多大？”

    “三十？”林嘉禾抬起頭來，“三十出點頭？”

    顏威眉毛蹙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不對么……？”

    顏威問：“三十多不算中年人嗎？”

    林嘉禾笑了：“當(dāng)然不算，中年人要四十歲吧，或者更往上一些。”

    顏威不想繼續(xù)討論年齡劃分問題了，后撤一步，繞到旁邊沙發(fā)坐下了。他松了一下衣領(lǐng)，向后靠著。

    氣氛安靜的辦公室，只有紙張掀過的聲音。林嘉禾問：“顏老師，這本雕刻案例我可以帶走嗎？”

    顏威聲音低低地：“就是給你的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手指停頓，翻過一頁，聽到他又開口了。

    “一般有了幾件好石頭，又有雕刻師傅，就可以開個翡翠專賣店了。各種東西都做一點，慢慢摸索出自己的風(fēng)格，翡翠公司都是這樣開起來的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轉(zhuǎn)過頭來，不自覺重復(fù)他的話：“開一個，翡翠專賣店？”

    “這是一個發(fā)展方向。”

    林嘉禾怔了怔，看著他的側(cè)臉。

    顏威靠著沙發(fā)靠背，下頜抬高，難得放松的姿勢，也使他顯得有些疲憊。終于，他轉(zhuǎn)過臉來與她對視。

    林嘉禾對他說：“顏老師，其實你一直在幫助我?！?/br>
    顏威眼神安定：“我只是惜才?！?/br>
    “我賭石經(jīng)歷不多，你可能覺得我天賦比較好?？墒?，上回那塊烏砂皮毛料我也賭跨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見得少，所以要參加翡翠公盤多見識一下?！?/br>
    “顏老師，我并不想……”林嘉禾吸了口氣，“我上回已經(jīng)表達(dá)過了，我說我喜歡你，并不是想要從你身上獲得幫助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喜歡我？”顏威聲音一下沉郁起來，靜靜看著她。

    林嘉禾張了張口，在他的眼神里卻突然不會發(fā)聲了。

    又好像，她把所有的話語都壓在了他的身上，剩下的，只是他的回答了。

    “你喜歡的，是我擁有的東西。”顏威坐直身子，對她說，“這公與私，是分不開的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眼神望著他，她理解他是個直接的人，可是對待感情，這樣現(xiàn)實，簡直將人壓得喘不過來。

    她心里撲通撲通跳起來：“顏老師，其實……”

    顏威看著她，可她的聲音又消失了。

    林嘉禾找話似地低了一下頭，又仰起來。她的頭發(fā)弧度柔軟，拂在肩膀上，恰如其分的女人味，襯出晶瑩生動的一張臉。

    看著她的模樣，顏威聲音忽然放低了：“我也挺喜歡你，我喜歡聰明大膽的人?！?/br>
    林嘉禾望著他，感覺身下沙發(fā)比家里的柔軟很多，她仿佛陷在了里面，拔都拔不出來。

    她輕聲說：“顏老師，你今天好像有些累。”

    顏威單手扶上沙發(fā)靠背：“是挺累的，忙了一天?！彼蛩郎惤笆盏侥愕亩绦牛拖胱屇氵^來了。”

    闊大的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，氣氛太好了。

    顏威眼神凝著，身體越靠越近，林嘉禾微仰頭，感覺被一種強大的力量籠罩上來，他周身的疏離都推遠(yuǎn)了，慢慢升出一種迷人的溫柔。

    就在他氣息壓下的那個時刻，辦公室門被敲響了。

    顏威按著沙發(fā)頓了一下，后撤身體，站了起來。他走過去開門又關(guān)上，手上多了一袋盒飯。

    他走回來，把盒飯放在辦公桌上，停頓片刻，對它一指。

    “吃晚飯吧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