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有周祝那個(gè)大主顧在，這些小打小鬧的，掌柜自然無心理會，一抖衣襟，難掩臉上的不屑，“你的條件？你的什么條件？”

    跟這種人談生意，就不能太縱著他，花彌生故意拿喬，剛剛嘴上還說著賠禮道歉的話，轉(zhuǎn)頭又道，“掌柜的不請我們進(jìn)去坐？哪有站著跟人談生意的？”

    掌柜都快笑出來了，“那我倒要問問你算個(gè)什么東西？想坐下跟我談？你知不知道我這布坊一天要賣出多少布？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來我這布坊求著跟我合作？不說你們，就算是名門大戶家的夫人千金來了，我說不見，一樣不見！”

    這話正好戳到李寄的脾氣上，把花彌生拽開拉到一邊，恨笑著撣撣掌柜兩邊肩上的衣服，“給你臉你就接著，別給臉不要臉，她跟你好好說話，你就好好答，別等挨到身上了，才知道后悔?！?/br>
    小廝站在掌柜身后義憤填膺，“......你，你別亂來我告訴你，你要是敢......敢在這兒動手，信不信......我們馬上報(bào)官！”

    “報(bào)官好啊?！彼麩o所謂的笑笑，“趕緊報(bào)官，把那什么縣令叫來，我倒要看看，我就是把人殺了，他能不能動我一根手指頭?！?/br>
    掌柜默默咽口氣，一時(shí)弄不清他什么來頭，心里有點(diǎn)虛，“你最好別胡來，縣令那邊我也是有交情的，你要是敢亂來，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！”

    再這么鬧下去就沒得談了，花彌生瞅準(zhǔn)機(jī)會當(dāng)和事佬，攔在兩人之間，勸掌柜消消氣，“素聞你家的布是這一帶最好的，城里達(dá)官顯貴家的夫人最愛你家的布，方才我們在院子里遇見一位侍女，那侍女手里端的就是剛剛織出來的布，我看的不錯(cuò)的話應(yīng)該是華云錦吧？”

    掌柜嘴上硬氣，隱隱還有些驕傲，“是又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華云錦十兩銀子一匹，無論是做工還是花色都挑不出任何毛病，我說的沒錯(cuò)吧？”

    掌柜的臉上，驕傲自滿已經(jīng)快溢出來了，“不錯(cuò)?！?/br>
    夸夠了，花彌生話鋒一轉(zhuǎn)，“哦，可我剛剛看見的那匹布卻不是這樣的，華云錦是用蓮心蠶吐出的絲織成的，這種蠶小如蓮實(shí)，用它吐出來的絲織成的布細(xì)、圓、勻、堅(jiān)韌柔軟且白凈，無愧其名，可剛剛侍女手上那匹布，蠶絲卻微微泛，收邊的部分甚至能看見粗細(xì)不一的蠶絲，那根本就不是蓮心蠶?！?/br>
    她說完，掌柜的已然一臉菜色，但嘴上并不承認(rèn)，“你......你憑什么說它不是蓮心蠶，你這是污蔑，你一個(gè)小丫頭片子，穿都沒穿過華云錦就信口胡謅說我那華云錦以次充好，你......你好大的膽子！”

    惱羞成怒了，花彌生后退一步，站在李寄身后，“我可沒說你是以次充好，這是你自己承認(rèn)的，那匹布染了顏色切了邊可就什么都看不出來了，你們家做了這么多年，那些夫人小姐們原本也就是沖你家的招牌買的，根本不會管那么多，誰知道你居然......嘖嘖，做著這種勾當(dāng)！”

    掌柜氣的說不出話來，揮手摒退了小廝，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請進(jìn)去。

    既然他知道避人，那這件事就有得談，花彌生和李寄進(jìn)去，掌柜也不請兩人坐，在屋里來回踱步，“你們到底是來干什么的？專門來砸場子的不成？”

    “早都跟您說了，我們是來跟您做生意的，您怎么就不相信呢？”

    “談生意？就這么談生意？”掌柜的看看李寄，“這就是你們的誠意？”

    “我們有誠意，就看掌柜的你有沒有誠意了?！?/br>
    既然周祝也是從這里買布，那兩家可就有的爭了，花彌生提出要他這里最好的布，除了華云錦之外，還有其他的江蜀和云繡一類，也不惡意壓價(jià)，江邊都有的賺才行，但前提是，出新的第一批布一定要是給他們。

    搶占先機(jī)是最重要的，他們比周祝先一步拿到新布就能比周祝先一步賺到錢。

    可掌柜也難做，周祝是老主顧，兩人之間有協(xié)定，新布必須是周祝的，他們家每月都會出新花樣，每次都會被搶購一空，這中間的利潤太大，這小丫頭片子，看著老老實(shí)實(shí)，心眼兒不少，居然想出這個(gè)法子來。

    但他不能因?yàn)樗米镏茏?，沒怎么考慮就搖搖頭拒絕，“我與周公子之間有協(xié)定，這個(gè)我不能答應(yīng)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是掌柜的事，我的要求只有這么多，至于價(jià)錢方面一切好說，肯定不會虧了掌柜的，但是掌柜的應(yīng)該也清楚，你以次充好的事要是傳了出去，會有多少人找上門來，做生意是要一切自“利”字當(dāng)頭，但誠信是立人之本，掌柜就一點(diǎn)都不怕？”

    怕，當(dāng)然怕，可周祝也不是好輕易得罪的，他總不能因?yàn)橐粋€(gè)去得罪另一個(gè)吧？

    “可是......”

    “支支吾吾的哪那么多屁話！”李寄沉默了這一時(shí)半刻，終于端不住他，不耐煩的打斷他，“要么你就照我們說的做，要么就讓所有知道你以次充好，就這兩條路，選！”

    掌柜被嚇了個(gè)激靈，“你......有話好好說，何必動怒?！?/br>
    花彌生又出面勸和，“掌柜的是生意人，自然是不缺法子應(yīng)付的，難道還要我一個(gè)小丫頭片子教你不成？”

    “這......”

    看來周祝那頭給的好處也不少，掌柜的一時(shí)半會兒也沒法交代，花彌生想了下，做出讓步，“那這樣好了，我給掌柜三天時(shí)間考慮，三天后，掌柜若是還不能做出選擇，那......就不能怪我了?！?/br>
    李寄要摔杯子，“還給什么三天，就現(xiàn)在，馬上回答，答不答應(yīng)！”

    花彌生拉著他，在他耳邊低聲道，“相信我?！?/br>
    個(gè)小丫頭確實(shí)有些本事，李寄離那匹布最近，盯著看了好一會兒，還不如她匆匆一眼看出的端倪多，這上頭他相信她，他對生意一竅不通，相信她總沒錯(cuò)的。

    李寄只得收起脾氣，聽她的先離開。

    出去的時(shí)候，周祝已經(jīng)離開了，掌柜叫人送他們到門口，出了布坊的大門，花彌生長長松口氣，腿也開始打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