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濕熱又昏暗的地方, 蛇最喜歡了。 黑色帶金紋的蛇舒服地稍稍甩了一下尖細的小尾巴, 甩完了后,又將那尾巴重新貼回到猗瀾的腳踝上。 猗瀾卻被它的舉動弄得有點心慌。 全貼在上面也就算了,可是這種感覺的陰冷, 一下一下的點著接觸,這樣不能預(yù)測, 不能知道下一次它會落到哪里的感覺, 實在是太糟了。 猗瀾叫不來凌夏, 只好自己跟那蛇周旋,伸手去關(guān)了淋浴頭,這空間里突然就安靜了。她也放輕了聲音,緩緩道:是夏夏她讓你進來的嗎 蛇好像聽不懂她的話,只是吐了一下信子, 并沒有做出其他的舉動。 猗瀾只好繼續(xù)道:如果不是的話,被夏夏發(fā)現(xiàn)了你進來過她會生氣的,真的會很生氣的 也許是捕捉到了生氣兩個字,那蛇突然就偏了一下頭,還發(fā)出了嘶嘶的聲音,像是在表現(xiàn)生氣的樣子。 猗瀾: 行吧,她知道了。 凌夏很生氣,但是凌夏沒有說出來。但就是因為一直沒有說,所以她現(xiàn)在在生更大的悶氣。 所以呢,同等的,她也要接受更大的懲罰。 凌夏明明知道她怕蛇,卻還是把蛇放了進來,且指使著蛇爬上她的腿,就讓蛇跟她在這里耗著時間,磨著她心里的恐懼。 蛇就纏在猗瀾的腿上,這一條腿纏夠了,就嘗試著去搭另外的那一條。 猗瀾站的腿都麻了,還要再被這蛇爬來爬去的嚇唬,一忍再忍,終是不能三忍的了。 凌夏! 安靜了許久的洗浴間里,突然響起來這么一聲,還帶著回應(yīng)呢,自然是把那蛇嚇了一跳的,收了信子就長大了蛇口,尖長的蛇牙眼見著就要扎進去rou里了。 猗瀾都做好了忍著疼的準備,沒想到,就在最后那一瞬,蛇卻消失不見了。 蛇消失不見了,凌夏就開門進來了。 一步一步,輕緩緩的甚至連聲音都沒出來,卻怎么都重的像每一步都踩在了猗瀾的心上,幾乎要把她的心踩碎了。 之前的時候,從猗瀾被關(guān)進禁閉室,一直到凌夏策劃帶猗瀾越獄逃跑的那一晚,凌夏的頭發(fā),還是保持著猗瀾被關(guān)進去禁閉室前給她編的辮子。 嚴嚴整整的,一點都沒有松散。 猗瀾當時看見,就嘆了一聲。 自己怎么就對自己魔怔了呢 明明,自己根本也沒有那么好的呀。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自己嗎 因為自己,所以就必須要喜歡,必須要生了這樣的執(zhí)念,必須要承受因為她的不在乎所造成的一切嗎 好像不公平啊。 猗瀾想想,又笑了。 對,就是不公平。 自己對自己,總歸是偏愛的,也從來就沒有過所謂要對自己公平的說法。 要是自己都跟自己要公平,那這世上可真就沒有公平了。 白道非即便不知真相,只為自己死,卻是心甘情愿。 向秋哪怕知道真相,可仍是心甘情愿。 她們都是她自己,她們卻都偏心她。 那么凌夏呢 凌夏現(xiàn)在想來要個公平,卻總在不知不覺間,就將秤向她這頭歪了,一直到歪成了現(xiàn)在的這樣兒。 終于,再也歪不回去啦。 凌夏進來的慢,但是將猗瀾抵在墻磚上的動作一點也不慢,扶著她的雙肩,將她往墻上一摁,臉色晦暗,沉聲問:你騙我。 猗瀾眨眨眼,我沒有。 那你為什么要代替我跟丁延過去那里還有,你為什么不告訴我,你,到底是誰 猗瀾被她梗住了脖子,連喘氣都不能自如,卻還是笑著,說:我不是已經(jīng)告訴過你答案了嗎。 因為我喜歡你,就是喜歡我自己呀。 又是這句話。 永遠都是這句話! 難道給自己的答案,只剩下這一句了嗎! 敷衍嗎 凌夏看著猗瀾的眼睛,那里透徹澄亮,似乎盛不下絲毫的欺騙,更不會有敷衍,那里只有一片真誠。 真誠 所以,自己的答案,也就只能是這句話了吧。 許久之后,凌夏像是放棄了一般,松開對猗瀾的控制,垂下了雙手,無神地站著,像是一個精致的人偶。 猗瀾不忍,抬手摸摸凌夏已經(jīng)披散著的頭發(fā)。再靠近了,輕輕在凌夏的額頭上印下親吻。 吻過了,額頭相抵,氣息相纏,猗瀾說:夏夏,就算我會騙你。但是這句話,我永遠不會騙你。我發(fā)誓,永遠不會。 凌夏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,搔著猗瀾的心,真的嗎 猗瀾肯定:真的。 肯定完這句,猗瀾又補充道:但是,我接受你今晚的討賬所以,你還要不要討賬 凌夏往后撤了一點,手卻攬住了猗瀾的腰,另一手去搭在水閥上,嘴角斜斜扯起,當然要 嘩啦啦 后面再說什么,就不能聽清了,周圍里全都是水流的聲響,蕩的人腦袋發(fā)暈。還有重新氳起來的水霧,將兩人纏纏的糾在一處,就像無形的籠子,把她們困住在這狹小的,卻能毫無障礙的擁抱彼此的空間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