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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則悶悶地不想說話,宋玠拉拉她柔軟的手,看著她的眼睛道:表姐,以后我們好好相處。 當著母親的面,宋則不好發(fā)作,只裝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,淡淡道聲好。 之后一連三日,除了上下學一同上路,宋則不想搭理宋玠。她不懂一個與她作對十幾年的人突然說喜歡是怎么回事,即便在書院里也曾有小郎君小娘子看對了眼,互道衷腸,但尚未聽說有兩個女子這樣,這人還是她的表妹。 對她的表妹,宋則有太多的不懂。她叫她不許有那樣的念頭,那樣的念頭又是怎樣的念頭,和別人做那些事情嗎 虧她想得出來。她只是不想在與她說話的時候露怯,出于一種多年養(yǎng)成的爭鋒的習慣。她無法想象別人這樣待她,哪怕是母親、姐妹,或是任何一個人。 在宋玠這樣待她的時候,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,一個自小被教育成淑女的人應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 給她一記耳光大聲訓斥她放開興許她是被宋玠的舉動所震驚,也被自己的感覺所震驚,以至于完全不曉得要如何反應,只能任由宋玠擺布。 可她們難道不是在嬉戲嗎,就像幼時玩的游戲。再說表姐妹親熱一些也還是表姐妹,與夫妻不同,聽說做那夫妻之事會疼,所以她們應當不是那么回事。 一定是這樣。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,宋則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好好和宋玠說話了,就像從前一樣。 下學后,依舊是四人坐馬車,這幾日天氣冷,宋訓怕凍著不愿騎馬,那日騎馬也是為了讓宋玠看看自己的騎術,不曾想當日下午宋玠就自己弄了一匹馬來,比他的馬毛色亮很多,一看就是良駒。 宋玠出來的時候面色不愉,像是壓著不快,梅娘和阿石小心翼翼在旁候著,不敢多言。 家里已把莊宋兩家聯(lián)姻的事提上日程,莊蕎娶宋則是鐵板釘釘上的事,不過需要cao辦的事情有很多,真成親約莫要到明年年底,或是后年開春。莊蕎懵懵懂懂,心里是高興的,嘴上道一切但憑爹娘做主,還偷偷去看宋玠一眼。宋玠自然不會像莊寶那樣大聲與爹娘唱反調(diào),也不會當著他們的面大吼宋則只能嫁給她。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,她并不想要宋則做她的大嫂。 宋玠一聲不吭,假裝魂游天外,回房前莊蕎拉拉她的衣角想與她說話,被她拂袖拒絕了。 說來說去都是廢話,她才不要宋則和莊蕎有什么瓜葛,連名義上的都不許。(請加君羊: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) 晚一些,楚三娘來房中找她說話,破天荒的語重心長。阿寶,娘曉得自小你和阿則就是對頭,同輩里只有你們兩個聰明孩子,難免互相比較,種下你倆不和的引子。但凡宋則像你一樣,家里有個男子撐腰依仗,她母親也不會趕著想讓她與我們家結(jié)親。你不曉得,阿則出生前,家里頭千盼萬盼是個男孩,阿則出生后,雖然愛寵不減,但是難免有些風言風語,四娘本欲再生一胎,但始終懷不上,宋濂與妾有了一字一女后,大夫說四娘懷胎不易。許是聽了這些,阿則這個孩子,從小就乖巧懂事。宋濂這人,思想倒像是在早八百年的前朝,總覺得女孩子應當成親嫁人,虧得當初唔,四娘又是個少主意的,故而阿則不能像你這樣無法無天。她因著這些緣故,我也難免疼惜她多一些。阿則性子強硬,阿蕎性子軟,又是自小相識,再說家里有我管著,阿蕎若是隨便讓人進門,看我不打斷他的腿。 宋玠心想,我與宋則也是自小相識,憑什么要便宜阿兄。她悶聲道:娘,宋則才是你親生的吧。 楚三娘摟著女兒笑罵道:我倒是想,她要是我親生的,你就是四娘那不著調(diào)的生的。 娘,你是在說自己不著調(diào)么??磥砦揖褪窍衲恪2恢獮楹?,宋玠眼眶濕潤,眼淚含著,欲落未落,也不知從何時起,她這聲娘,叫的干脆利落。 楚三娘也頗有感觸道:像我可是你的造化。 娘,你說的虧得當初是何意思感慨之余,宋玠覺得莊寶爹娘與宋則爹娘背后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。 楚三娘手上一滯,道:什么虧得當初。阿寶,我不求你將來嫁人或是如何,你有我們,有阿蕎,你要怎樣,我們都不會迫你 便宜親娘既然這樣說了,宋玠自然不好說什么,只是想到宋則已然成為莊蕎名義上的未婚妻子,她渾身上下像是被千百只毒蟲咬嚙一般,又疼又癢,一時恨不得去痛打莊蕎,一時又恨不得宋則立刻屬于她。只要宋則給予她直語片言的明示暗示或是任何安慰,宋玠都不至于暴躁,奈何宋則因她那句喜歡躊躇不已,幾天不和她說話。 從學堂出來,見到俏麗于馬車邊的宋則,宋玠便想起那日母親的話語,還有連日來宋則的回避,她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,像是被火灼燒又像是被囚禁于密封容器之中,使她難以克制內(nèi)心的澎湃與怒火,還有一股如這冰天寒地一般冷澈的悲涼。 走到宋則的跟前,宋玠像是要擠出笑容,又擠不出笑容,在宋則的錯愕之中,她道:有勞表姐久候,今日我自行回家即可。說完,也不顧等候的宋訓宋焱兄妹,自顧騎上侍從阿石的馬揚長而去。 宋則喚她還未來得及出口,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