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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臣們聽得老淚縱橫,這罪己詔把皇帝寫得一無是處,他們真的老了,對不起先皇的重托,竟讓攝政王權(quán)傾到這個地步,百年之后還怎么有臉去見先皇。 季如許跪在地上,望著這盛大的場面,文武百官們就如螞蟻一樣,他抬頭望著站得最高的祝鴻,那小皇帝孤獨又倔強,季如許突然覺得有些可憐。 先皇給他取鴻這個名字的時候,大概就是希望他能展翅翱翔。人如其名,祝鴻確實想飛到遠方,但燕國現(xiàn)在的境況卻不允許他這么做,季如許在心里噯了一聲,到底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。 祝鴻又按照邵樂康的意思,大赦天下,官員們起身后,看著癡呆的皇上,都搖頭嘆氣,天要亡我大燕啊! 老臣徐明指著邵樂康的鼻子罵道:雍王!你這么做對得起列祖列祖嗎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! 邵樂康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,怒極反笑道:承蒙徐大人的吉言,本王等著那一天。 季如許著一身厚重華麗繡梅紋的紫袍,左手拿了一個占星儀,右手拄著一根紫檀木杖,后面跟著兩個小徒弟,三人走上高臺祭祀。季如許自是不會說話,祝詞都是由后面的小徒弟說的,隨后又作勢亂晃了幾下。 祝鴻坐在龍椅上,注視著臺上跳大神的人,周圍似乎有神光,他第一次覺得羊作人長得好看,神秘得讓人想靠近,怎么都捉摸不透。 祭祀儀式結(jié)束后,邵樂康又讓幾個重臣留在京城打理朝堂,而皇帝親自下民間慰問賑災,攝政王跟著一起去,浩浩蕩蕩的隊伍整整塞了一條街。 祝鴻坐在轎子里,望著面前啃蘋果的季如許,蹙眉道:你真的懂占卜之術 那是自然,小皇帝,我三個月前就和你說了,你不信。季如許又咬了一口,寫上:不,你們都不信。 那你為何......還把假玉璽給邵樂康祝鴻心底還是不解,這個問題在他心中困了好久了,除了能獲得信任外,好像找不到另外的理由。但祝鴻不滿足這個理由,或者說,他想聽到另一個原因。 季如許無意中就遂了他的愿,因為微臣愛慕您。 祝鴻的心砰砰直跳,干咳了一聲,佯裝怒道:放肆。 隊伍走走停停,路上的河水確實干涸了許多,天災人禍沒有人可以幸免,只是遭受的程度多少罷了。沒有飯還可以活幾天,可沒有水就會死,更觸目驚心的是,有些商人還坐地起價,一桶水在他們手里賣到了天價。 無飯可吃的百姓們看到皇上來了,都想擠上去,祝鴻嘴角下壓,這蒼涼的場景扣動著他的心弦,而他卻只能繼續(xù)裝傻,一旁的季如許看到了,做著啞語手勢,小童子翻譯道:皇上有何感想 祝鴻搖搖頭,沒有人能把大雁困住,大雁只向往青山碧水。 是嗎皇上,現(xiàn)在您看到的是山,是水,但以后全國都干旱,就沒有您的青山綠水,您所看到的將會是一片荒涼,到時候您還向往嗎季如許淡嘲道。 祝鴻猝不及防地笑了一聲,剜了他一眼道:朕說的山水是自由,而不是這些虛物。 季如許抬頭看他,正聲道:微臣不認為您能做到,我們終不過是凡人罷了,凡人就有七情六欲,您看到弱者,也會救死扶傷,更別說您掌管的燕國了。 祝鴻正想辯解時,邵樂康駕馬趕到了他們轎子身邊,掀起簾子道:皇上,微臣剛剛看到了一只野兔子,可以抓過來送您。 好,雍王快去,朕就喜歡小兔子。祝鴻瞬間就變得癡傻起來,笑得很是沒有心機,又補充道,不要流血的,不好玩。 邵樂康點點頭,臨別時又瞥了季如許一眼,眼神有些疑惑,隨后就放下簾子,吁了一聲快馬離開了。 月光下的樹木顯得有些陰森,山上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霧氣,官員們和皇帝一起駐扎在營內(nèi),祝鴻撫摸著手中的白兔子,竟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,都是被困在了牢籠中,只不過兔子是籠子,而自己是皇宮。 和志端了一碗白粥給祝鴻,皇上,我剛剛在這里轉(zhuǎn)了一圈,發(fā)現(xiàn)山上沒有多少水了,這三天我們都得翻這座山,怕是會口渴。 祝鴻喝粥的手頓了一下,要是三天不喝水的話,自己一個人倒還好,可這兩千人的軍隊怎么辦,他嘗了嘗粥,發(fā)現(xiàn)里面確實有很多細碎的小沙子,磕得牙齒疼,忙不迭的問,現(xiàn)在缺水已經(jīng)這么嚴重嗎 是的,這水還是士兵們?nèi)チ硪粋€山頭取的。和志回道。 祝鴻嘆了一口氣,望著漫天星光,無奈道:這可如何是好。早知道自己就早點聽羊作人的警告了,可千金難買早知道。 季如許瞄了兩人一眼,摘了根狗尾巴草放進嘴里,指了他自己一下,眼神似乎在說他有辦法。 這種簡單的手勢祝鴻還是懂的,他急問道:愛卿有什么法子 小童子依照季如許的手勢說:天機不可泄露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祝鴻眼底有些詫異,他沒想到季如許如此神通廣大。 季如許到竹下摘了一片葉子,將它放在唇下,手指扯著葉子的兩端,悠悠地吹著《廣陵散》,他知道書中的劇情,當然知道如何找水,而原主羊作人又是一個到處闖天下的人,會搗鼓一些小玩意,也算是雅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