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顧之徒 第82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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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生呢?”鐘煜走得跌跌撞撞,他吃力地瞇開眼,急得眼里只剩下了眼前不足十丈的路,一出門,冷風刺得他清醒。 天地飄揚,下著細細密密的雨,武場上刀槍的紅緞隨風飄搖,他極目遠眺,卻怎么也看不到人煙。 細雨飄了一整日。 望出去霧蒙蒙一片,紅色琉璃瓦濕透了,雨水滴滴答答落個不停。 張德林打傘而來,給鐘煜披上了狐裘。 鐘煜好半天才嘆出一口氣,白霧散去,他分明站得筆挺,卻脫力似的,顰眉問道:“先生走了多久?” 張德林愣了下神,隨后緩過來:“約摸兩個時辰?!?/br> 他取出信件,遞了過去:“不過仙師給殿下留了信,要殿下醒后看?!?/br> 信封暴露在空氣里,黃皮紅封口,微微沾上了雨水。 鐘煜拆了封皮,低頭讀著。 最初他一目十行地看,看得細又快,好像要從信里看穿出什么,可讀過了一半,他的速度驀地緩了下來,目光久久逡巡。 好像再讀下去就有什么東西從中間落下。 這念頭冒起的一瞬,叫鐘煜惶恐,如同時間縮地成尺,滿城門口的風雨裹在他身上,他恍然又回到了站在璇璣臺下遙望沈懷霜的時候。 這遙望是那么遙不可期,叫他惴惴不安。 這念頭冒起一瞬,鐘煜還是讀了下去。 直到他讀完最后一句話。 信上說的內(nèi)容遠超他想象。 沈懷霜說,他在崐侖鎮(zhèn)壓魔種,又有加固結(jié)界,把那處地方徹底封了起來。 他說,還會下崐侖去四處走走,處理仙門大小事端,和璇璣閣一起在各地設下哨崗。等他身體好些了,就去找他。每到一處地方,他也一定會給他傳信。 “以書系鴿足上,依所教之處,飛往投之。”(在鴿子的腿上系上書信,讓鴿子根據(jù)指引的方向,飛去投下信件。) “相別也不過一年之期……” 讀罷,如見那人的笑貌。 鐘煜忽然握著信,往書房的位置走去,尋了處光線好的位置,他顧不得大病初愈,握了狼毫。 靜室里,青年身上僅僅穿著一件單衣,坐在烏漆的桌前,墨汁鋪展,浸滿了毫筆。 書房鎮(zhèn)紙下壓著信,斟酌著字句。 那是鐘煜很早之前留下的信。每落一筆都是小心,珍重寫來。 這一封不夠,他又寫了好幾封。 第71章 重逢 又一年。 “沈兄再往前就要往西羌去了?!?/br> “西羌與大趙交惡,如今那里風沙更是大了,也不樂意見到中原人,你還是別朝前走了——” 西域集市前,沈懷霜耐心聽身側(cè)人說著。 邈遠道人一身西域打扮,開口是西域口音,說的卻是一口地道的中原話。 沈懷霜處理完青云臺哨崗的事,本想和邈遠分道揚,誰想邈遠竟愿跟著他。 邈遠道人肚子里墨汁不少,從天南說到海北,無所不談。 路上多個人也無妨,何況還熱鬧很多。 這幾日,邈遠道人開始用“梅譜書生”的筆名,編撰修真故事,兜售給書商。話本《平平無奇楚大俠》在中原地區(qū)打開銷路,竟也一時風靡。 兩人聊著走到驛站前,邈遠道人拿著靈器墨筆,跨坐在凳子上,津津有味地編著。 沈懷霜耐心坐在驛館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上展開信紙,又提了通身斑駁的毛筆,筆落一行又一行。 在傳音鏡上,邈遠道人寫到楚大俠愛上了卿卿仙子,但卿卿仙子出身昆侖名門,底層筑基出身、且相貌平平無奇的楚大俠被人輕視,旁人給了他三日時間,要他到秘境中為卿卿仙子取得寶物——曠月鏡。 但這并不是一個主角被壓制的憋屈故事。 楚大俠上輩子的化神巔峰修為,這輩子他喬裝打扮,不過是想體驗做普通人的感覺罷了。 邈遠道人以“楚大俠一刀打飛了元嬰期神獸”編完了故事。 沈懷霜書信也寫到了最末一行。 邈遠道人擦了擦鼻子,問:“你這是給誰的信?” 沈懷霜等著墨跡晾干,折了紙,塞入一封信箋中,拿出足足一兩銀子,遞還給驛站的老板。 沈懷霜:“一個故人。他住在京城,是要這個價。” 邈遠道人口中喃喃,看著那一兩銀子,咽了口唾沫,愣神的間隙,恍然道:“等等,你傳了這許久的信,不會是給鐘煜的吧!” 沈懷霜點了點頭。 邈遠道人都要起一身雞皮疙瘩:“他住京城也快有兩年了,就這么傳了兩年的信,你和他都不會膩么?” 沈懷霜又笑,搖了搖頭,望著掛滿七彩旗幟的木樓,對邈遠道人說:“等你有了記掛的人,也是一樣的。” 邈遠道人“噫”了聲:“我這樣傳信給我?guī)煾?,我?guī)煿率且獎兞宋业钠ぁ!?/br> “……” “算了吧,我不如和你安安分分地再住上幾日?!?/br> 驛站一般均為官家所有。 沈懷霜的信加急兜轉(zhuǎn),飛速到達京城。 張德林帶著京城時下流行的幞頭,徐徐現(xiàn)身驛館前。 他受鐘煜所托,這兩年來,一直cao辦著二人傳信一事,他細心謹慎,也不讓這件事被宮里人知曉。 張德林握著塞有沈懷霜書信的木管,揣入袖中,回了宮內(nèi)。 入了門內(nèi),鐘煜低頭坐在書案前,披著一道道折子,他耐著性子,奏折分了四沓,披一道,放一道,自敬帝臥病,他便陸陸續(xù)續(xù)把治國的擔子給了鐘煜。 鐘煜治水有功,回京之后,又挑起監(jiān)國之任。 這會兒時節(jié)近夏,敬帝去了湯泉行宮避暑療養(yǎng),又在夏末,封鐘煜為太子,遷府邸,就此徹底做了甩手掌柜。 西羌趁大趙天災蠢蠢欲動,屢犯邊塞,多次占地,即將開戰(zhàn)。 鐘煜不喜歡治國,可是沒有人愿意出去打仗,能打仗的昭成公主也尚在邊塞,還在回城路上。 這些年,鐘煜的變化張德林看在眼里。 從前覺得諸事激進的殿下,如今面上隱有幾分君威。 晨起,他代敬帝早朝,原先朝內(nèi)還有些許反對的聲音,青年羽翼漸豐,面上又一副“你說任你說”的巋然不動模樣。 他依舊對蘭陵小殿下很好,對他們宮人很好。 要說唯一有哪件事不好,恐還是殿下和皇后之間。 晨昏定省,他從來都是趁皇后尚在歇息的時候,人往殿前一跪便走了。這一年雷打不動,均是如此。 鐘煜尚在批折子,批完又一道請戰(zhàn)西羌的文書,頭疼的感覺越來越重。 他把那折子往奏折堆上一丟,“啪”地一聲,下手極重,揉著額頭,邊走邊尋思,聽到門口張德林回來的聲音,他忽然抬頭看去。 鐘煜步伐穩(wěn)重,唯獨碰上沈懷霜相關,又流露出幾分當年的模樣。他快步走過去,一把接過竹管,拆了殼子。 信中,沈懷霜和他描述了西域的見聞,仿佛天南海北,均在他二人面前。 鐘煜瀏覽畢,又從頭到尾讀了好幾遍,他忽然發(fā)覺信封里似乎還有東西,再度打開。 一枚雕刻繁復的金幣,落入了他的掌心。 這枚金幣的制造工藝并不是中原所有,邊緣精致,顯然是從外域流入,又在邊塞上流通。 “殿下,奴才來傳陛下的話?!?/br> “陛下說,那運河修了多年,今年這條水路才通,定要讓殿下沿途去瞧瞧?!?/br> 鐘煜尚在思索,門口傳令的太監(jiān)又來,他目光恢復了平常,應了一聲。 寫完信,鐘煜四處找了找,卻發(fā)現(xiàn)手邊沒有信封,于是他干脆就沒有回信。 江河順流而下,巨舟一路直至西域,走水路也不過幾日。 大趙北境,再過去便是西羌。 西羌屢屢犯邊,這兩年已成水火之勢,兩國開戰(zhàn)也不過是這幾月的事。 到了一處環(huán)山的地界,鐘煜便覺靈氣積壓,他在大趙視察久,頭一次久違地體會到金丹再度復蘇的意味。 鐘煜摸了摸袖中沈懷霜的那封信,站立在原地許久,他忽然叫了人:“張德林?!?/br> 鐘煜:“給我留足兩日的時間。旁人問起,你就說我下船后上了岸,到城中一帶視察?!?/br> 張德林大驚:“殿下!” 鐘煜:“兩日之后我一定回來?!?/br> 大趙人人都知城內(nèi)出現(xiàn)了一位元嬰期的皇子,羨慕又敬畏,也擔憂他做了皇帝,到底要掌權多久。 張德林已不知多少年沒聽到鐘煜在說這樣的少年話。 “殿下!”他急道,匆匆追了上去。 鐘煜已抽開腰側(cè)的劍,那把通身發(fā)亮的平生劍塵封許久,終于見到了久違的天光。劍鳴嗡嗡,一時金光大現(xiàn)。 張德林愈發(fā)錯亂。 他想要上前,鐘煜已踏劍而去,化作一道長影,轉(zhuǎn)瞬不見。 元嬰之人馭劍,自然如蛟龍攪池。 他縮地成尺,日行千里,去西域一路,追著靈氣蓬勃的地方,繞了好大一個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