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顧之徒 第47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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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桌上燃起一段蠟燭。 沈懷霜頭發(fā)沒有束,拆了玉冠,烏發(fā)全然垂在自己身后,一縷發(fā)絲落在桌上,微帶了濕潤。他的雙眼明朗,掃著手里的書頁,衣領(lǐng)口沒有全部遮起,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膚,鎖骨輪廓鮮明。 篤、篤、篤。 聽到屋外有人來,沈懷霜收了手里的書,又把那枚鎮(zhèn)妖杵隱在袖子里,朝門口看去。 “……先生……” 門口,鐘煜背對著門后,像是躊躇已久,聽到屋內(nèi)的聲音,他回首望了一眼,那顆眼尾痣正對著廊下的光。少年換下了白日那件黑衫,身上換著一件蒼黃色的長衫,手腕上縛帶重新?lián)Q過,頭發(fā)也束得一絲不茍。 鐘煜咳嗽了一聲,朝沈懷霜欠了欠身,道:“晨時不是先生叫我來這里一趟?先生許是不想見我,可夜里有話留著不說,藏著便是齟齬。想與先生說個明白?!?/br> 沈懷霜收了手里的書,清出了一個人坐的位置,低頭之余,書頁聲沙沙,他卻沒聽到門口有人走進來的聲音。 他望著鐘煜,眼皮上下撩了兩下,偏過頭。等了半晌,又卻不見鐘煜進來。 門口又不是被他落了什么結(jié)界。 鐘煜在門口躊躇半晌,望了又望,扶著欄桿,足尖朝著他,卻是進退兩難。 沈懷霜遲疑道:“你……不進來么?” 鐘煜默不作聲地望著他。 那一聲落下,那雙黑沉的眼底像落入了星辰。他竟像卸下一個沉重的包袱,跨過門內(nèi)。 木門關(guān)上之后,他發(fā)現(xiàn)沈懷霜還望著他,眸子里已不見了剛才的疏離之色。 他坐在窗口下,影子對著天上那彎明月,清風拂來,響起一片林音,夜風吹來,送來夏時涼爽。 他先生還是寬容他的。 鐘煜立在了沈懷霜身前,滿窗夜色落了滿懷。 那種感覺,就像意外墜入了一片溫柔的海,他的心上浸潤了清冷的月色,酥、癢,化去了焦躁。 窗下,沈懷霜披著頭發(fā),烏發(fā)如黑綢似的,仍見水汽,發(fā)絲散在背后,展開一片,有水洇在衣上。低頭時,白皙的脖頸露出大半,剩下的一半,半遮半掩地落在天青色衣袍下。 鐘煜一直沒開口,目光落在那脖頸后,看了會兒,才看向幾案上的發(fā)帶,道:“先生預備有什么要和我說的?” 沈懷霜注意到那點失儀,拾了那發(fā)帶。淡青色發(fā)帶從他發(fā)上穿過,翻落在黑發(fā)下,松松捆了起來。 他收了手,朝身前的少年望去。 沈懷霜:“白日的事,我不置氣了?!?/br> “可今日之后我才發(fā)覺,你膽子太大了?!?/br> “化煞咒那件事,我知曉你錯不二犯。我從前也不覺得你莽撞沖動,但有些東西它不是你所想的融合取巧,便與你心中所想的別無二致。你也以為,在崐侖就能你萬無一失么?!?/br> 沈懷霜又道:“你知不知道走火入魔很危險?” 鐘煜依靠著幾案,斜傾過身,半抱著臂膀,這姿勢能將沈懷霜看得很清楚。他能看清沈懷霜眼底,眼瞳里細細的光流過,清明神色不復,又藏著些許與平日不同的肅然和悵色。眉心時不時斂著的。 鐘煜看著沈懷霜,細致地察覺到了些什么,道:“先生所言極是,可為何字字句句都提及弟子安危?” 鐘煜:“先生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?” 話落,沈懷霜停頓了會兒,目光一閃,道:“沒有?!?/br> 欲蓋彌彰。鐘煜抬眸望去,眼眸一轉(zhuǎn)不轉(zhuǎn),道:“那日在璇璣閣回來后,你就緘口不言,問你什么,你都答得很勉強,過了好幾日才緩過來些?!?/br> “在璇璣閣,閣主是給你看了什么么?” 沈懷霜猶豫了會兒,眉心動了兩下。他不假思索,道:“和璇璣閣沒有關(guān)系?!?/br> 鐘煜道:“你不說,我就直接問你了?!?/br> 夜風送來涼意,撩動沈懷霜兩邊鬢發(fā)。 少年馬尾晃動,兩鬢發(fā)絲擦過面龐,肩上垂著錯金發(fā)帶,湊上前來,開口字字直言,如落珠璣:“先生曾同我說,叫我對先生坦言,可反過來,到先生這里,怎么能只許你欺瞞?” “……” 沈懷霜提了口氣,話語入心,終是道:“璇璣閣那日,我在天命鏡中窺見了你兩年之后的事?!?/br> “兩年后,你會有一道心魔坎,我不知它從何時而來,更不能坐視不理。而如果你真的有顧慮,我就不把話往下說?!?/br> “到時候,我……” 他話說了一半,忽然聽到了少年的輕嘆聲。 “原來你是在為我憂心?!?/br> 少年心思細密,不笑時老成,他笑時,嘴角似帶著天邊彎月,眼眸一彎,那弧度不深,淺淺地像是聽見了一件平靜的樂事。 “可我不要你為我憂心?!?/br> “天命如是,那鏡子說什么,我余生就會如那鏡子所說的一樣?” “那是心魔坎,又不是我真的會走火入魔?!?/br> 燭光下,少年朝他靠來,蒼黃色衣袍煥出了一道亮色,燈下,他緩緩抬起眼皮,眼眶上如同鍍了薄薄的金,眸中仿佛流著水光。 他黑沉的眼底是亮的,小痣勾人,也像凝著少年意氣。 鐘煜不疾不徐,一字一句道:“我鐘子淵與先生一樣,不信天命?!?/br> “誠如在大趙時先生教授我的一樣,先生傳授我道理,而我尤其喜歡先生的一點,先生知道么?” 沈懷霜后知后覺聽到了鐘煜說了什么,鐘煜反應本就超他所料,那一聲喜歡,更另他頭腦里罕有地空白了一瞬。長睫隨風撩動,他問道:“喜歡、什么?” “你從不過多干涉,教授向來點到為止,自由發(fā)展。本身修真悟道這一路上,就是不能被攙扶太多,多了,便不會自己走路了?!?/br> 沈懷霜偏過眸子,冷風吹過,倒似降下了那縷熱意。 他不是第一次被這么說,但話從鐘煜口中說出來,他聽著卻又那么些不同。 但又說不上哪里不一樣。 沈懷霜緩緩抬起眸子,望了過去,道:“此事也是我不察,不曾過問過你?!?/br> 鐘煜又道:“我那一道,沒早和先生說?!?/br> “回崐侖之后,所有涉事的東西,我都要查一遍。” “那你還有別的事情還瞞著我么?”沈懷霜又道,“任何事。我們干脆,把話說清楚。” 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沈懷霜么? 話落,鐘煜對上了沈懷霜的眸子,那雙眸子望進去,像能看清一切,那一瞬他卻有些心虛。 話在嘴邊,鐘煜理應脫口而出,可有什么像堵住了他的話頭,喉頭像翻涌過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,那是什么? 他是真的再無欺瞞了么? 也許不是。 鐘煜抬著眸子,卻答:“再無別的了?!? 第39章 先生很少在熱鬧時笑 沈懷霜喚了鐘煜一聲:“子淵,這枚東西,你會用么?” 鐘煜緩緩收神,沈懷霜袖底風起,桌上已然落了一件通體金色的物什。 金光映在幾案上,鎮(zhèn)妖杵在燈下生輝,通體鎏金打造,柄上貔貅怒目而視,杵身呈三棱且尖銳。 沈懷霜遞到了他手里,握拳的指節(jié)與鐘煜掌心干脆一扣,抬頭看去,道:“這支鎮(zhèn)妖杵下得即使,再厲害的妖物,也無法傷及你半分,必要時你留著自保?!?/br> “哪怕我時刻留在你身側(cè),也不能確保你完全無恙?!?/br> “此物用時只需找準機會,一擊即中,用則不難,難在下手的一刻?!?/br> 鐘煜垂首看向落在掌心的那支鎮(zhèn)妖杵。 金杵壓在兩人才觸碰過的地方,沉又微熱。尖錐握在他手中,左右交替。 “我想,這東西是留給你的?!?/br> 他朝前靠去,沈懷霜的聲音就落在耳畔,清朗如山風拂欄桿。 鐘煜握緊了那截金杵,留神記得要訣。 他倒是希望沈懷霜能多和他說一會兒,但鼻尖滿是沈懷霜沐浴后的清淡味道,拂之不去。 白日里,他記得,沈懷霜登門姚府時,發(fā)絲是濡濕的。 可沈懷霜喜潔,也不會這么一天沐浴兩回。 鐘煜耐心等沈懷霜講完了,道:“先生還生我的氣么?” 沈懷霜道:“不生氣了。” 鐘煜:“那先生能回答我,今日來時為何特地沐浴一番?” 沈懷霜微詫:“怎么今日突然問起了這個?!?/br> 見鐘煜不答,他淡淡道:“今日在崐侖山下捉了一只大妖,身上沾了些血。來時不能狼狽,便沐浴了兩回?!?/br> 鐘煜目光流連,心中蕩然一沉。 那是一只什么妖? 能讓他折騰成這樣? 沈懷霜下劍時從來干脆,雖是穿著淡色道袍,寬衣大袖,卻不被衣衫所擾,也不會沾染鮮血。 恐怕壓根就不是他說的,沾染些血那么簡單。 鐘煜看了沈懷霜很久,卻沒在那張干凈的臉上看出什么疲態(tài)。 沈懷霜面色舒展,道:“你還有什么地方不懂的?” 夜蟲鳴唱,螢火蟲趴在窗柩,尾巴忽明忽暗。 鐘煜收著手里的物件,走上前:“先生,今日便這樣吧。” 沈懷霜還坐在榻邊,燭火在眼前晃動,少年指尖忽而穿過如瀑的烏發(fā)。他回首,發(fā)絲上指尖觸及到了脖頸,不經(jīng)意又極快的一下,微癢。沈懷霜的脊背微微顫動了下,發(fā)絲后的發(fā)帶陡然拆落。 青絲鋪了滿背,披散在背上,飄飄蕩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