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恭喜！勸阻黑化推進(jìn)值更新至百分之四十，望宿主再有新突破，再接再厲！”

    系統(tǒng)驀地一聲驚響，喊得沈懷霜一瞬像醒了過來。

    沈懷霜都快習(xí)慣于這系統(tǒng)的事后結(jié)算。

    反正在他印象里，這系統(tǒng)結(jié)算機(jī)制成謎。他倒不是為了結(jié)算才帶鐘煜出來，偏偏有時候這系統(tǒng)不響。

    實(shí)在是……不鳴則已，一鳴驚人。

    這么恍神一會兒的功夫，他手背上的手松開。

    鐘煜望了他一眼，又偏過頭，發(fā)帶在他身后搖晃，他松開手，指尖垂落在身側(cè)，又收起。

    當(dāng)街而開的小鋪，伙計大聲吆喝起來：“投壺啦！小店童叟無欺，首獎金御坊玉簪！”

    店鋪內(nèi)，靶子遠(yuǎn)擺，長箭系紅纓。

    這靶子正放在江河前，離了小鋪百步之遠(yuǎn)，四周落了無數(shù)殘箭。

    玉簪盒子落在店鋪中央，顯是新置辦的，玉身流光，發(fā)簪尾端雕刻流云，大氣又質(zhì)樸。

    來人甚多，興致盎然圍繞，但大多敗興而歸。

    鐘煜轉(zhuǎn)頭在瞧著那間鋪?zhàn)印?/br>
    沈懷霜見狀問道：“在瞧什么？”

    鐘煜收神：“先生，我那弓箭準(zhǔn)頭有缺，長箭過輕，搭弓上去飛不了那么遠(yuǎn)?！?/br>
    沈懷霜：“那你能行么？”

    鐘煜：“這不難?！?/br>
    鐘煜轉(zhuǎn)過身，沈懷霜已走到店鋪前。

    他走在店鋪?zhàn)钋岸?，有小孩擠了他一下，他低頭看去，目光清明。

    孩子也是認(rèn)人的。小孩望見沈懷霜目光，忽然抿了抿嘴，不好意思地朝旁邊避開，攥著家長袖子，探出半個腦袋偷偷看。

    沈懷霜淡淡一笑，從乾坤袖里取出三枚銅錢，排開在店家的紅布上：“要一支箭?！?/br>
    周圍已有人購下十支劍。

    伙計抬下巴戲謔道：“小店一支箭販三文，兩支五文，三支六文！多買多得！你這多不合算??！”

    沈懷霜：“他一支就夠了?！?/br>
    伙計不服，抱著臂膀，鼓臉哼了聲，朝沈懷霜看去。

    “你瞧什么？”驀地一聲少年郎朗聲。

    原本盯著沈懷霜發(fā)呆的小孩看到鐘煜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，躲在家長身后。

    鐘煜望了伙計一眼，那眼神上下掃了兩眼。

    伙計察言觀色久，揉了揉鼻子，轉(zhuǎn)頭又去收錢，吆喝兩聲：“咳……咳童叟無欺！小店一支箭販三文……”

    鐘煜舉弓，左右翻看，琢磨著上弦位置，抬指，試了試這弓的弦張。

    臂膀駕在弓上，才拉開。

    伙計一看這明顯是個練家子，忙道：“誒誒，郎君，您別來欺負(fù)小店啊！您要是從崐侖山上來的，這錢我就不要了，可千萬別壞規(guī)矩！”

    鐘煜抬起眼角，又瞥了伙計一眼：“我不用靈力，再讓一百步，如何？”

    他從懷中取了塊流螢石。

    這一聲招來更多人圍看，一時環(huán)繞成了半個小圈，左右顧盼。

    兩百步射箭！還是廟會這種沒準(zhǔn)頭的弓箭。

    周圍人起了勁，都踮起腳尖來看那塊一動靈氣就發(fā)光的流螢石。

    沈懷霜站在鋪?zhàn)舆?，目光停留在一條錦鯉上，他低眉看了會兒，聽到聲音，又抬頭看向鐘煜。

    兩百步之外，鐘煜站定，拉弓如滿月。

    他緊緊盯著江畔邊上的草靶。

    這草靶的紅心在他眼里，幾乎成了芝麻大小，手上箭鏃輕得不能再輕。

    鐘煜腰背繃勁成一線，挺直了腰桿，屏息時，倏地放出了那一箭。

    長箭如破云而去，眾人只覺耳畔生風(fēng)。

    啪！耙子連帶著箭鏃，一起重重栽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有人圍了過去，扶起草靶，大喊了聲：“天嘞！這箭都把這靶射穿了！”

    有小姑娘舉著糖葫蘆，嬌喊了一聲：“娘！這哥哥好厲害??！”

    原本害怕鐘煜的小孩眼睛亮了亮，又從家長身后鉆了出來。

    鐘煜撤了弓，手背仍見筋理，面色不改地朝沈懷霜看去。

    他見沈懷霜望了他一眼，又低頭看著瓦罐里的錦鯉，指尖伸在瓦罐上。

    發(fā)帶垂在了他的肩上，白衣染上了溫暖的燭色，模樣遠(yuǎn)比原來那身還要出塵，站在人間煙火里，溫柔得像落了霞光的雪。

    沈懷霜發(fā)現(xiàn)鐘煜還在看他，抬頭看了鐘煜一眼，眸光如水。

    他笑問道：“子淵，你還想玩么？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鐘煜抓著手里的弓，目光投向靶上第五環(huán)的位置，朝伙計勾了勾手。

    “來?！?

    第27章 豆蔻

    鐘煜抓著手里的弓，目光投向靶上第五環(huán)的位置。

    短箭拋了過去。

    少年目力精準(zhǔn)，收箭，拉弓，屏息。他側(cè)過身，松手的剎那，箭如離弦，馬尾隨風(fēng)揚(yáng)動，又一次把靶環(huán)射穿。

    底下眾人連連叫好，看客熱鬧，竟圍堵了里外三層。

    兩人歸去時，一人捧著那盞盛著錦鯉的瓦罐，一人握著手里帶著錦盒的玉簪。

    兩人捧著這些東西，往聽山居走去，松濤不斷，柏影落地。

    沈懷霜負(fù)手笑問：“今日師長送你的禮，你最喜歡哪個？”

    “最喜歡先生送的?！辩婌洗?。

    沈懷霜眉頭微動，嘴角的笑展開，低笑了會兒道：“不用因?yàn)槲沂悄阆壬瓦@樣回答?！?/br>
    松濤聲大了些，疏影搖晃，落在兩人身上明明滅滅。

    鐘煜朝他望來，少年身形較他高幾分，面龐輪廓清晰，目光黑如墨色，他似乎很不習(xí)慣直言想法，別開目光，走在山階上，又道：“是我想要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很喜歡?！?/br>
    “我、想抱抱先生，可以么？”

    這是鐘煜所能表達(dá)的極致。

    他在等沈懷霜回話，面上雖然平靜，后背卻繃緊，步伐與沈懷霜一同跨在山石上，看似穩(wěn)重。

    一步，兩步。

    每一步跨下去，他都到提一口氣，壓在心底，沉下去。

    兩人腳步落在一塊能站兩人的寬磚上。

    沈懷霜在月下道：“行啊?！?/br>
    鐘煜攬住沈懷霜的后背。前襟已壓上了沈懷霜的道袍，脖子上正好貼著他給的勾玉，滑入頸側(cè)，微涼。

    他嘆了一聲，手臂攬得更緊，長長吸了口氣。

    他突然覺得自己稚拙，后悔不早懂些與沈懷霜相處的方法。

    靠著沈懷霜頸側(cè)，他的目光落肩上三寸前。

    懷抱間的溫度在上升，心跳一下一下變得越來越快。

    沈懷霜脊背微收，偏過頭。

    今生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親近過，在鐘煜擁抱自己以前，他甚至都以為自己是不喜歡與人過多親近的。

    實(shí)際上，這懷抱溫度不算過熱，距離剛好。他不反感。

    脖子上落了塊冰，勾玉微涼。

    那一處皮膚收縮，涼意蔓延全身，像游走了一遍。

    兩處衣襟相貼，深如點(diǎn)漆的墨色和天青色衣襟混在一起，白色愈白，墨色愈深。

    山風(fēng)過崗，耳畔滿是松濤聲，衣襟飄搖，皂莢香混在一起。

    山風(fēng)又起，鐘煜緩緩放開沈懷霜的臂膀。

    錦盒放在他的掌心，盒子沒雕刻什么紋路，他一遍遍摸過那個木身，看了捧著那一瓦罐魚的沈懷霜。

    黑瓦罐中，錦鯉跳動。

    錦鯉僅有一指的長度，紅尾搖晃，斑斕如碎了的金。

    鐘煜怕想法跑得太遠(yuǎn)，掐了下自己手心，接過沈懷霜手中瓦罐，道：“先生，我想把這魚放到該到的地方去?！?/br>
    江畔池水蕩漾，鐘煜俯下身，鼻息間滿是清泉的冷味，池水清澈見底，潭石靜臥。

    鐘煜走在石砌的臺面上，指節(jié)觸在水中，微微傾斜罐中的魚。罐中，魚唇觸及罐壁，吐了三個泡泡，又往另一壁游去，找著出去的方向。

    池水入了瓦罐，金紅色的魚緩緩晃動尾巴，魚唇越過黑罐底部，游入了池水中。

    樹蔭斑駁間，江水拍在石階上，發(fā)出時斷時續(xù)的圓潤聲響。

    沈懷霜立在池邊，流水潺潺，身影比夜色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