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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都市小說 - 朝暮入我心在線閱讀 - 朝暮入我心 第81節(jié)

朝暮入我心 第81節(jié)

    裝好物品的聞夕瞧見這一幕,也是多年沒有見到姑娘雀躍之余又稍顯疲憊的神?色,忍不住笑了笑,“姑娘明日可還要來逛逛,我到時候再陪姑娘來?!?/br>
    “可別?!鼻貥E睜開微闔的眼眸,毫不猶豫地拒絕,“今日一朝就夠了,明日你?我二人?就在院中隨意過過就行?。”

    聞夕坐到旁邊幫她捏著肩膀,“那明日我多準(zhǔn)備些吃食?!?/br>
    這三年的中秋佳節(jié),也都是她們兩人?一同度過的,聞夕準(zhǔn)備起中秋夜需要的物品也是得心應(yīng)手,絲毫不像第一年那般手忙腳亂,有條不紊地將?所?有的吃食一道一道地擺好,酒水也準(zhǔn)備了半壺。

    落座前,秦楨倒了三盞酒水。

    敬雙親,敬明月,敬朝夕。

    做完這一切,秦楨又倒了兩盞清酒,一盞留給自己,另一盞遞給聞夕,舉杯相碰時,她望著背著明月而坐的聞夕,道:“昨日我已經(jīng)和姨母說了,為?你?尋個貼己人?,這一杯就祝愿你?早日尋到心儀的婆家,過著自己的小日子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?!甭勏]想到她會說這個,雙頰也在酒氣?的烘托下紅潤了不少。

    秦楨微微仰頭飲下清酒,清酒灼過喉嚨,仰頭之時被樹梢遮擋了半分?的圓月落入眼角余光,不過饒是如此,皎潔的明月仍舊將?大地映得泛起淡淡的光暈,就連院中照明的燈火都不及它一二。

    她突然想起入國公府后的第一個中秋。

    是秦楨離滿天?明月最近最近的時候,仿佛觸手可及。

    那年長輩們都在賞月閑話家常,秦楨本是靜靜地坐在那兒聽著聽不懂的話語,沒多久衣袖就被人?不情愿地扯了扯,回眸才瞧見是沈希橋,而她目光看向的竹林鵝卵石小路前站著的,是沈聿白。

    可能是見自己疑惑又不知?該不該離席,他?溫和的眼眸中蕩起一抹笑,朝她招招手。

    秦楨還記得當(dāng)時的自己對沈聿白這個哥哥是多么的喜歡,堅信他?不會和秦家其他?哥哥一樣對自己,毫不猶豫地隨著沈希橋離席,和他?們一起離開。

    沈聿白一邊手牽著一個人?,帶著她們到了宣暉園。

    云梯早已經(jīng)架在了墻垣側(cè)邊,他?來回兩趟地背著她們上了樓閣屋頂,那時秦楨仰頭入眼所?及的,皆是滿天?的明月。

    如今院中兩側(cè)的樹木稍稍遮住了圓月邊角,不論在院中哪處看都缺了月角,總是看不見一整輪明月,中秋圓月,若是看不到圓月又怎能行?。

    聞夕提議到外邊看看時,秦楨心動?了。

    她放下手中的團(tuán)圓餅,接過濕帕細(xì)細(xì)地擦過手心,這才起身離去。

    門扉吱呀聲在寂靜的夜中格外的顯耳。

    踏出門扉的剎那間,秦楨就瞧見了一整輪圓月,它高掛于?夜空之中,半片云彩都沒有,四下的繁星都被它掩去了光芒,耳畔傳來細(xì)微的響聲時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。

    與之相隔不過五十步的榕樹下,男子一襲金絲云紋墨色長袍靜立于?此,透過枝葉落下的斑駁月色折散于?周身,輕盈微風(fēng)拂過蕩起他?的衣擺,散落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。

    就好似若是她不出來,他?也會在這兒站到天?明時分?再悄然離去。

    見到她時,沈聿白眼神?中的清冽霎時退散,他?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,又在她眉眼似乎蹙起的瞬間停下了腳步。

    今夜是團(tuán)圓夜,他?本該在國公府的。

    秦楨沒想到他?會在這兒,“你?不在家中陪姨母嗎?”

    驟然聽到她的聲音,沈聿白怔了下,眼眸中漸漸簇起一道光,走上前來,“爹娘一起上街閑逛去了。”

    秦楨了然地點(diǎn)?頭,也沒問他?為?什么會來這兒。

    欣長的身影被月色拉得很長,長得都快要覆住她的影子,靜了半響,她望了眼明月,收回視線道:“我先進(jìn)去了。”

    說罷,微微頷首后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
    沈聿白沒有出聲阻攔她,而是靜靜地目送她進(jìn)門。

    門扉將?將?合上時,秦楨的手不知?為?何停了下,透過門縫望著他?的身影,他?仰頭望著懸掛天?際的明月,不知?在想著些什么,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。

    秦楨就這么看了小半會兒,又在他?即將?垂眸望來的瞬間徹底地合上了門扉。

    隔絕了視線的門扉顫動?多時,直到它徹底靜下,沈聿白才收回了視線,又走回了榕樹底下。

    她的出來很突然,突然得讓他?看到了此刻她眼中的圓月是什么樣的。

    如此,就很好。

    第70章

    五日后。

    悠長?街道外,層層重兵把守。

    朝露還未落盡,繁茂枝葉上的霧水不疾不徐地凝聚成滴,滑落綻開于洶涌人?群錦緞之上,好不容易匯聚成珠的露水隨著人影踮腳長?望的動作而動,又在朝陽的溫和照射下消散無形。

    秦楨抵達(dá)長?公主別院街道外時,把守的重兵尚未放行,不少拿著請柬的文人墨客焦急地來回踱步。

    “辰時三刻就要進(jìn)行展示,現(xiàn)下都已經(jīng)到?了辰時一刻,為?何還不放行?”

    “聽聞里頭?都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,再不放行等會兒錯過了可如何是好!”

    “今年的侍衛(wèi)似乎要比往年多上不少?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,聽聞這次盛筵長?公主請來了崔筠大家題字,而且祁洲和蘇霄等人?都送來了作品,自是要做好把守,要是招了賊那可得不償失。”

    跟在人?群末尾的秦楨聽他們討論著,眸光時不時地掠向附近的人?群,探尋著沈希橋的身影,肩膀被拍了下時她嘴角彎了彎,回眸的剎那間?,熟悉的荀令香隨風(fēng)拂來,下一瞬,清澈見底的瞳孔中映出?沈聿白的身影,以及跟在他身側(cè)的沈希橋。

    沈希橋見她怔愣須時的眼神,出?言解釋道:“夫君今日有?事沒法陪同,家中又不放心我一人?出?行,我就?去尋了哥哥,這才得已出?府。”

    望著她略顯擔(dān)憂的眼眸,怕極了會因此影響兩人?之間?的情誼,秦楨見狀笑了笑,“我懂?!?/br>
    今日出?門之前她就?已經(jīng)想過會遇到?沈聿白。

    盛筵上人?來人?往且繁雜,若只是她單獨(dú)陪同沈希橋,別說是其他人?,就?是秦楨自己也是擔(dān)心的,如今沈聿白來也正好,不會有?人?膽敢在他眼皮子?底下造次,沈希橋的安危能夠得到?保障。

    言語間?,前頭?的侍衛(wèi)開始放行。

    沈希橋挽著秦楨的手?,與她同行在前,將自家兄長?甩在身后,“不知道祁洲今年會不會露面?!?/br>
    “應(yīng)該是不會的?!鼻貥E道。

    沈希橋抿唇,聽到?如此斬釘截鐵的回答,不由得反問:“為?何?”

    她神色中洋溢著說不出?的失落,秦楨失笑,總不能說她就?是祁洲本?人?,是以得知祁洲不會出?現(xiàn)在宴會之上,只能道:“我猜的?!?/br>
    聞言,沈希橋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“今日若是能夠見到?祁洲一面,這趟來得就?值了?!?/br>
    再次充滿期待的語氣讓秦楨不由得失神。

    或許因?yàn)?她就?是祁洲,是以她不是很清楚為?何大家都如此想要見到?祁洲本?人?到?底是何樣,甚至在某些時刻對祁洲本?人?的好奇心大過于她的作品本?身。

    于秦楨而言,祁洲不過是個化名,而作品才是真?正存在于這世間?,存在于大家眼前的。

    瓏吟問世的初期,秦楨尚未想著要隱瞞自己的身份,想著順其自然,若是有?人?發(fā)現(xiàn)她就?是祁洲那便順勢應(yīng)下,由于沒有?多少人?清楚她就?是祁洲本?身,而清楚她就?是祁洲的幾人?都嚴(yán)守這份秘密,是以很長?的一段時間?內(nèi)都沒有?人?猜出?祁洲是何人?。

    而此時,與她同年參加盛筵的書畫新人?也因作品名聲大噪,眾多文人?墨客與看?客蜂擁而至,擁堵于該名男子?的家門口,男子?日日出?行都成?了問題,換了三處居住的院落都無法抵擋外人?的叨擾,不堪其擾,甚至影響到?了作品的創(chuàng)作。

    見識到?這一光景的秦楨斂去了心中那份順其自然。

    就?算是今日陪同沈希橋來到?這兒,她也沒想過要出?面的事情。

    方才踏入別院大門,章玥身邊的明若姑姑悄然而至,她對三人?福了福身,攤手?朝著別院深處比了道手?勢,對秦楨道:“秦姑娘,殿下有?請?!?/br>
    早已猜到?會有?這一朝的秦楨松開沈希橋的手?腕,盈盈頷首:“麻煩姑姑帶路?!?/br>
    欲要側(cè)身離去之時她的手?腕忽而被人?擒住,都不需要回身秦楨都知曉是誰,她回眸對上那雙深沉如死水的眼眸,沒有?錯過他眸底的擔(dān)憂。

    葉煦一事一日未解決,長?公主的嫌疑就?一日不能洗脫。

    秦楨大概猜出?他在擔(dān)憂些什么,不過不等她開口,明若姑姑就?道:“沈大人?莫要擔(dān)心,殿下尋秦姑娘一事與您所cao勞的事情無關(guān),只與姑娘有?干系?!?/br>
    明若姑姑笑容明亮,與往常無異。

    這一幕落在沈聿白的眼中,清冽滲著縷寒氣的眸底閃過點(diǎn)點(diǎn)陰測,稍瞬即逝,他凜厲的眸光不疾不徐地丈量著明若姑姑多時,松開秦楨手?腕的剎那,道:“還請姑姑轉(zhuǎn)告殿下,我稍后會前去拜訪殿下?!?/br>
    明若姑姑福了福身,“恭候大人??!?/br>
    說罷便領(lǐng)著秦楨朝別院深處而去。

    別院四下與長?公主府不甚相似,前往后院的路徑彎彎繞繞,途徑長?廊小徑不下五處。

    后院桂花樹下,章玥獨(dú)自一人?端坐對弈,她一會兒執(zhí)黑子?,一會兒執(zhí)白子?,不論黑子?還是白子?,落子?之前皆是思忖多時方才落下。

    明若姑姑停在院門口,秦楨一人?走過去,福了福身:“參加殿下?!?/br>
    眼角余光早已瞧見來人?的章玥落下黑子?,眸帶笑意地抬起看?向她,示意她隨意點(diǎn)兒,“趁著宴會還未開始,尋你來看?看?是黑子?會勝還是白子?勝?!?/br>
    秦楨對弈的造詣不高,對弈不敵多人?,若只是旁觀棋局,也是略知一二,七路棋盤之上,黑白兩子?看?似各占半壁江山,實(shí)則白子?已將地盤圍起,僅差一目便可一舉拿下該盤棋局。

    她垂眸凝著棋局須臾,抬起頭?時莞爾一笑,道:“平局?!?/br>
    章玥聞言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,挑眉將手?中的白子?扔入圍棋缽中,端起茶盞淺淺地呷了道入口甘甜的茶水,“你倒是看?得明白?!?/br>
    秦楨提起的心口一寸一寸地落下,面上不顯,淺笑不語。

    她微掀眼皮睨了眼四下的環(huán)境,偌大的后院之中安靜的只剩下微風(fēng)吹動枝葉引出?的聲響,只有?她們兩人?,與她所見過的章玥對弈場景不甚相似。

    長?公主問得到?底是什么,兩人?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看?似是在詢問她對弈的結(jié)果,實(shí)際上問得是葉煦一事。

    而長?公主的回答也恰恰證明了秦楨心中的想法,她想要保住葉煦,也不想真?的和皇帝鬧僵,是以若是雙方都愿意退讓一步,事情將迎刃而解。

    葉煦一事上,章玥想要保住葉煦以及葉家上下的性命,皇帝則是需要給予勞苦功高的臣民一個滿意的答復(fù),能夠令群臣滿意,也只能殺之,以奠基當(dāng)年慘死于歸家途中的亡魂。

    眸光凝了秦楨多時,章玥心中輕嘆了口氣,拉開棋盤屜子?取出?當(dāng)中的信件遞過去,“他給你的?!?/br>
    秦楨狐疑向前的指尖搭在信封上的瞬間?聽到?這句話,指尖止不住地顫了下,眉眼微蹙看?向章玥,見她對自己頷首,不久前才落回實(shí)處的心猛地向下一沉。

    她并?未想到?,多日前在皖廷軒的那一面,會是她和葉煦的最后一面。

    信中的字眼不多,短短的十行,不過少頃就?已經(jīng)看?完。

    他沒有?提起這些時日的事情,只是和她言說了往后若是需要上等的毛料該如何尋得,信件的最后,僅用了八字與她道別。

    ‘山高水長?,愿卿無憂。’

    秦楨目光從信件上挪起時,對面的長?公主不知從何處取出?了蠟燭并?將其點(diǎn)燃,視線相對須臾,章玥伸手?取過信紙,沾上油沫的信紙散著刺鼻的氣味,火苗染上信紙的剎那間?倏然將其吞噬成?灰燼。

    這封信就?如同過往云煙,只來過天地一瞬便消散無蹤。

    章玥漫不經(jīng)心地拍了拍不小心沾在袖口上的灰燼,“他不愿給你帶來麻煩,是以就?不來和你相見了。”

    望著隨風(fēng)揚(yáng)起繼而散開的灰燼,秦楨張了張嘴角,灰燼恰似重物那般壓著她的內(nèi)心,使?她久久都不知道該如何言語,“他——”頓了頓,“他會去哪兒?!?/br>
    “這個就?得問沈大人?了?!闭芦h笑得淡然,現(xiàn)下這個結(jié)局是她能夠料想到?的最好的結(jié)果,對此她也不覺得愧對于三個承諾之一,她抬眸望了高掛于天空中的日頭?,道:“這個時候,他的人?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將葉煦帶走了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