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人帶的。

    給人帶的……

    佟辛盯著那碗排骨面，才緩解的心情又不太好了。

    霍禮鳴接完電話走進(jìn)來，“回家？”

    佟辛指了指排骨面，“小料加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，謝了?！被舳Y鳴一手拎餐盒，一手拎著佟辛的快遞，“走?！?/br>
    到家，寧蔚窩在沙發(fā)上睡覺。她睡眠質(zhì)量很差，開門動靜一響便醒?；舳Y鳴沒輕沒重的，把面條往桌上一擱，“早餐?！?/br>
    寧蔚一晚沒吃東西，胃里燒得難受，偏還嘴上調(diào)侃，“可以啊，這悟性，值得調(diào)教。”

    霍禮鳴冷聲：“不吃倒掉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吃?！?/br>
    寧蔚簡單洗漱出來，捧著排骨面大快朵頤。剛一大口，停頓兩秒，“——嘔！”她面色痛苦，狂咳不止，跑到垃圾桶前全給吐了，“我，我說了不放辣椒啊。你謀殺??！”

    霍禮鳴皺了皺眉，走過去翻了翻餐盒里的面條。上面一層那叫一個清淡可口，實際上，辣油蒜泥全添加在最下邊兒，用面條蓋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的。

    回過味，霍禮鳴冷不丁地笑出了聲，拖慢語調(diào)：“謀殺你的可不是我啊……不過也都怪你。”

    “咳……咳咳。怪我？”

    他蠻無賴的語氣，“哪怕你長得有那么一點點像我，都不至于被人嫌棄成這樣?！?/br>
    寧蔚莫名：“為什么要像你？”

    小霍爺指了指臉，眉峰往上挑，“招人疼。”

    寧蔚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而不知是潛意識的，還是無意的，他指臉的地方，恰好是佟辛方才在早餐店，用手指戳過的位置。

    不偏不倚，正中痕跡。

    第21章 是jiejie?。?）

    第20顆

    寧蔚愣了幾秒, 走過來捏住他的臉，狠狠往右邊一甩。

    霍禮鳴一愣，然后低罵一句, “毛病啊?！?/br>
    雖對年幼記憶不甚明朗，但這個動作, 和小時候的模糊印象忽地重疊，鑿出一條清晰的脈絡(luò), 勾出似曾相識。

    寧蔚恍了恍神，低聲吐槽：“跟小時候一樣混蛋?！?/br>
    霍禮鳴抿了抿唇, 不算客氣地把人往客房推，“睡不睡？不睡就把床拆了！”

    寧蔚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夜幕深降, 寧蔚背著吉他, 化好妝, 九點準(zhǔn)時出門。

    人走后，霍禮鳴走到窗邊打電話。

    對方接得快, “小霍？”

    “禮哥?！被舳Y鳴問出這句話時，聲音不自覺地緊繃, “想跟你打聽個事兒，結(jié)果什么時候能出？”

    “快了，就這幾天?！睂Ψ叫Φ溃骸霸趺? 這次不一樣？”

    霍禮鳴沒說話, 良久，才含糊地“嗯”了聲, “沒事兒，我就問問?！?/br>
    還有幾天元宵節(jié), 年過完了, 寒假也將過去。鞠年年約了佟辛一起逛街。去了才發(fā)現(xiàn), 楊映盟也在。

    一個寒假不見，鞠年年驚呼：“辛辛，你長高了耶！”她伸手比劃，“你以前只比我高這么多，現(xiàn)在這么多了。你什么啦，我也想長高！”

    佟辛興致缺缺，“我也覺得自己長了點兒。我不想長太高?！?/br>
    “傻瓜?！本夏昴晖葱募彩祝芭鷤€子高多好看，穿衣服隨便挑，氣質(zhì)也好，身材也好的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楊映盟冷不丁地說一句 ，“那也得看臉吧?！?/br>
    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你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“楊映盟你欠揍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佟辛攔住氣急敗壞的鞠年年，“我身高分你一半行了吧?！?/br>
    這倆歡喜冤家，待一起十分鐘準(zhǔn)吵架。鞠年年氣呼呼地走前面，佟辛嘆了口氣，宛若一個老家長。

    三人坐地鐵去市中心，這個點錯過早高峰，空晃晃的列車?yán)镞€有位置坐。三個人坐一排，晃晃蕩蕩的，看著車外明暗交替的廣告牌。

    楊映盟看了眼佟辛，問：“他還追你嗎？”

    佟辛差點咬到舌頭，隨即故作鎮(zhèn)定，不清不楚地“嗯”了聲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還在追？！”

    佟辛皺眉，“你小點聲音?！?/br>
    小不了的，鞠年年耳力尖，聲音更大更尖：“誰在追你？！”

    車廂里的乘客望向他們，佟辛無語。

    “我都讓你報警了，你怎么還沒報？”楊映盟說得隱晦含蓄，“條件這么好的你拒絕，干嗎對一個這樣的人心慈手軟了？”

    佟辛下意識地反駁，“怎樣的人啊。”

    “小混混，混社會的，還愛打架，一看就沒上過大學(xué)?！?/br>
    “沒上過大學(xué)的這么多，你不要人群歧視?！辟⌒敛桓吲d道：“還有，什么叫混社會，讀完書，參加工作，誰還不是在社會上混呢?！?/br>
    楊映盟辯駁：“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    佟辛停了下，說：“我不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楊映盟這小少爺脾氣擦槍走火，委屈巴巴道：“你就是偏袒他。”

    佟辛不說話了，若無其事地扭頭看車廂外的廣告牌。

    到站，楊映盟一包子的氣沖去前頭。

    鞠年年扯了扯佟辛的手，“辛辛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鞠年年小聲的，篤定的，看著她的眼睛，“你是不是喜歡他??？”

    佟辛一怔，脫口而出，“不喜歡?！?/br>
    “我還沒說是誰呢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鞠年年心靈雞湯看太多了，說話一套套的，“楊映豬說得對，你偏袒。偏袒意味著雙標(biāo)，而雙標(biāo)，代表著情不自禁?！?/br>
    佟辛心口忽地一麻，像過了層電似的，看她好幾眼，不吭聲了。

    鞠年年撇了撇嘴角，還有半句話沒說完：

    沉默，意味著言不由衷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元宵節(jié)這天，辛滟親自揉湯圓。一早上的買食材，和面，做事颯爽雷厲。佟辛在旁邊幫忙，一手的白面粉。

    “面你得這樣揉，往里頭發(fā)力?！毙龄俨粎捚錈┑厥职咽纸?，“再和點面粉，對。”

    辛滟的性格雖外放大咧，但對女兒卻是極富耐心的。從小到大，沒有對佟辛發(fā)過一次脾氣。幼升小的時候，佟辛單韻母和復(fù)韻母傻傻分不清，拿著第一次語文考試不及格的試卷哭成了小花貓。

    辛滟那天做了四臺手術(shù)，累得只剩半口氣。但仍是打起精神，笑瞇瞇地抽了條小藤椅和閨女面對面坐著，“我們家小辛辛也太厲害了，只差三分就六十了，一百分的試卷答對一大半呢。”

    佟辛在這樣充滿愛與包容的環(huán)境中成長，張弛有度，也塑造了她身上天真不失的部分。

    佟斯年昨天很晚才回，難得一天休息能睡個懶覺。八點半了，佟辛看了眼臥室門，她昨晚睡得早，問辛滟，“哥昨天又夜班??？”

    “沒?！毙龄俸吡寺?，“又去酒吧聽人唱歌了?！?/br>
    提起這事兒，辛滟又有的念叨，“本來就忙，空出點時間也不知道做點正經(jīng)事。你李叔都問了我好幾回，問斯年什么時候有時間?！?/br>
    “哥哥要相親？”

    辛滟心煩意亂，面團(tuán)都不想揉了，“他能記得這事兒我就酬神謝佛了，李叔的女兒，明芳jiejie你見過的。李家都主動拋出橄欖枝，你哥說忙，一拖再拖的?！?/br>
    佟辛：“哥哥不是忙，是不想?！?/br>
    辛滟一手掌重重按在面團(tuán)上，“不想不想，二十八、九的人了，有時間就去酒吧聽歌。我看他是想轉(zhuǎn)行當(dāng)歌手?！?/br>
    佟辛噗嗤一聲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辛滟也就一時情緒，不至于真埋怨兒子。她嘆了口氣，“我只是覺得，你哥工作這么忙，再不抓緊，怕是要娶不著媳婦兒?！?/br>
    今天天氣放晴，明亮的太陽懸掛高空，天空也是純凈的湛藍(lán)。樓棟之間漏出一小塊，一長道白色云團(tuán)橫跨天際，像極了初夏。

    寧蔚一天沒回來。

    霍禮鳴起床的時候，特意站在門口看了眼她房間。干凈，整潔，桌上擺著彩條樣式的化妝包。

    霍禮鳴已經(jīng)出去辦完一輪事，下午到家，還是沒見她人影。在屋里溜達(dá)了一圈，上海的座機(jī)號碼打來電話。

    他手機(jī)沒換號，乍一看以為是小廣告，拖到最后一秒才按了接聽。那頭問：“是霍先生嗎？”

    霍禮鳴沒搭腔，開著免提擱一旁。

    直到那邊說了一句話，“我們是同莘醫(yī)院生物遺傳科，您這邊委托的檢測結(jié)果出來了?！?/br>
    霍禮鳴如垂死病中驚坐起，瞬間清醒了。

    他打開郵箱，迅速翻開報告掃描件。這類報告的格式、內(nèi)容，他熟得不能再熟。目光掃至最后一頁——

    半世所寄，蓋棺定論。

    白日艷陽為深夜騰挪，城市霓虹閃爍?；舳Y鳴坐在出租車?yán)镆幻霙]耽誤，萬物似有感知，這一路開去鬧市，竟難得的沒有堵車。

    mis酒吧，人頭攢動，吧臺都坐滿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