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韓笠！”王安驚嚇得大叫。

    盧智杰被掐得滿臉通紅，臉上卻一直保持著笑意，他艱難地張口，費力地說道：“別怪我太絕，我和你一樣，都只想爭個輸贏而已。只不過現(xiàn)在，我贏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你贏了？”韓笠猙獰地笑道。

    “我給你一次機會。你和王總平分他說的那一百萬，只要你肯現(xiàn)在下跪，求我放過你，‘江南’你出五十萬，我馬上奉還。這么一來，你還賺了五十萬。你應該需要錢吧？你從王總那里，只拿到了訂金不是？剩下的錢，你不要了？你確定你不需要？”

    聞言，韓笠愣住。想到此刻說不定還沒有完成手術(shù)的裴晏禹，韓笠手上的力度不知不覺地消失了。

    慢慢地，韓笠松開了手。

    王安急忙將連連咳嗽的盧智杰扶起來。

    盧智杰摸著被掐紅的脖子，重重地咳嗽了兩聲，指著地板，說：“現(xiàn)在，下跪。我把‘江南’和錢都給你。韓笠，我要的不多，只是需要你道歉罷了。我保證，從此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，出了這道門，你要怎么翻身我不管。你以前犯的事，現(xiàn)在圈里都知道了，我手上已經(jīng)沒有籌碼了?，F(xiàn)在我們是公平的，只要你下跪道歉，設(shè)計稿和錢都是你的，我們兩清。否則，一切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。”

    錢。想到這個字，韓笠的頭像是裂開那樣疼起來。現(xiàn)在仍躺在手術(shù)室里的裴晏禹，他的術(shù)后康復需要錢，他們今后的生活也需要錢。如果他不能從王安那里獲得工作的話，他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一貧如洗，到時候拿什么錢讓裴晏禹恢復身體？

    而且，“江南”也會淪落到盧智杰的手里，任其宰割。天知道盧智杰為了報復他，會對他的設(shè)計稿做什么！如果現(xiàn)在兩清，是不是真的能夠從頭開始？然而，他們之間的恩怨，真的能夠兩清嗎？

    “韓笠，想想韓信，還受胯下之辱呢。這點兒不算什么，就是道個歉而已?！蓖醢矐Z恿勸說道，“你想想，你就跪一下，一小會兒，稿子、錢，都是你的了，你等于是白白拿到五十萬。這個數(shù)目可不小吶。韓……”

    “對不起?！泵鎸ΡR智杰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的韓笠冷冷地說，“過去是我不對，請你原諒?！?/br>
    王安錯愕，和盧智杰對視了一眼，欣慰地笑了。

    盧智杰側(cè)耳，傾身道：“你剛剛說什么？聲音太小了，我沒聽見?！?/br>
    “哎?！蓖醢矅樍艘惶?，抓住他的胳膊。

    盧智杰掙開王安，抱著胳膊，彎腰看著韓笠，說：“你再說一次，過去，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韓笠咽下一口唾液，其中似有滿滿的血腥味。半晌，他松開緊緊咬著的牙關(guān)，抬頭瞪著盧智杰，大聲道：“過去是我不對，請你原諒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爽快！”盧智杰滿意地拍手，從王安的手中接過合同，當著韓笠的面撕毀，又將裝在筒里的設(shè)計稿遞給韓笠，說，“錢，今天就能到你的賬上?！?/br>
    韓笠起身，奪過畫筒，取出其中的設(shè)計稿確認是“江南”后，迅速重新放回畫筒中。他定定地看著盧智杰，又轉(zhuǎn)眸看向王安。

    王安臉上的笑容在與韓笠對視以后消失了，他勉力地呵呵笑了兩聲。

    韓笠不發(fā)一言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王安的辦公室。

    這是韓笠此生第二次下跪，上一回，是在郵輪的踐行宴上。

    韓笠快步下樓，腦海里一片空白，他知道自己得想些什么，但是什么都想不出來。像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(fā)生了什么一樣，可是對他而言，此生最令他痛惡的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。

    坐進車里，韓笠聽見手機傳來消息聲，掏出一看，是一條銀行的轉(zhuǎn)賬信息，稱收到一筆五十萬圓的轉(zhuǎn)賬。

    看見這個數(shù)字，韓笠懵了一下，好像是腦袋突然挨了一錘，暈頭轉(zhuǎn)向。

    他狠狠地錘向方向盤，喇叭聲在路邊響徹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長時間，抱著方向盤的韓笠終于有些許緩和。他揉了揉眼睛，深呼吸，拿出手機卻沒有撥打的對象，只好重新放下。

    韓笠把車往后倒，調(diào)轉(zhuǎn)方向盤，將車開往自己來時的方向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回去，裴晏禹的手術(shù)應該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。怎樣都好，起碼得到的這筆錢能夠讓裴晏禹在手術(shù)后好好做復健，而且設(shè)計稿還在他的手里。韓笠如是安慰著自己，抓著方向盤的手卻仍控制不住發(fā)抖。

    回京口的路上，下起了雨。

    雨刮反反復復地在擋風玻璃前刮著雨水，韓笠眼前的視線卻沒有因而變得更加清晰。

    他的頭腦發(fā)昏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，就是趕快回到醫(yī)院，見見已經(jīng)完成手術(shù)的裴晏禹。

    希望手術(shù)一切順利，這樣他就能夠把裴晏禹安排進單人病房里，至于老頭子和老太婆，他不在乎。起碼在裴晏禹醒來以前，韓笠不想對他們好。

    最好，等到裴晏禹醒來，他就能安排他轉(zhuǎn)院，從此再也不見那兩個人。

    就這么在裴榷沒有完全康復前離開，裴晏禹會答應嗎？韓笠已經(jīng)沒有心思考慮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不論裴晏禹愿意與否，都得答應。從此以后，韓笠不允許他再和那個家庭、那對夫婦有任何瓜葛。

    他要帶裴晏禹走，帶他遠走高飛。過去他的確做錯不少事，不過都沒有案底，檔案留下來的記錄不會影響他的出境。那么，他可以帶裴晏禹出國，到了國外，他們改頭換面，甚至更名改姓，總有辦法從頭開始。

    回到醫(yī)院，韓笠停好車，冒雨往住院部大樓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