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榷的手術(shù)排在當(dāng)天的第一臺。

    早上，裴晏禹八點鐘就進了手術(shù)室。

    韓笠在手術(shù)室外，見到了韋柳欽。

    她看見韓笠，面色瞬間刷成灰。

    韓笠沒打算搭理她，坐在一旁的椅子休息。但沒有想到，不過多久，韋柳欽坐了過來。

    他斜眼瞄她，看見她的雙手放在膝蓋上，來回搓動。她的雙手看起來十分粗糙，像干多了活兒，又皺又黃，表皮上有老年斑。她穿的褲子大概是含棉的滌綸料，已經(jīng)起球了，韓笠懷疑她多搓弄幾次，料子上會多出幾個毛球。

    “謝謝你幫我們家的忙?！表f柳欽忽然說。

    聞言，韓笠皺眉，半信半疑地看她，說：“我不是幫你們家，是幫裴晏禹?！?/br>
    仿佛料到他會這么說，她并不驚訝。她舔了舔發(fā)干的嘴唇，說：“你的條件這么好，又是大城市里長大的孩子，說實話，我們晏禹根本配不上你。你干嗎非纏著他不放呢？以你的條件，可以找其他人嘛。大城市里，應(yīng)該有很多家庭都接受自己的小孩是同性戀了，你去找那些人不行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行?！表n笠淡漠地回答。

    她沉了沉氣，看韓笠的眼神如同看一個無可救藥的人。半晌，她道：“韓笠，你看著挺聰明，為什么要犯傻呢？”

    “我犯傻？”他好笑道。

    韋柳欽的表情認(rèn)真，眼神中甚至伴有些同情，說：“難道你不知道，裴晏禹真正喜歡的是他的老師？”

    韓笠聽罷愣住，他不知道韋柳欽從哪里聽來杜唯秋的事，可是看她的模樣，好像對自己說的話非常確信。一時之間，韓笠對她的厭惡又添一層，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開始灼燒韓笠的大腦。他的惱怒不僅僅源于韋柳欽說的話，還源于她說話的神情和態(tài)度。

    她的語氣讓韓笠覺得，在她眼中，裴晏禹喜歡杜唯秋比喜歡他好得多。韓笠素來瞧不起她和她的丈夫，所以此刻被她瞧不起的事實，更令韓笠憎惡。

    “你從哪里聽說的？”韓笠瞇起眼睛。

    她露出自信的笑容，這笑容在她蒼老而憔悴的臉上看起來熠熠生光，尤為古怪。她說：“晏禹告訴我的?！?/br>
    簡直貽笑大方。韓笠冷哼一聲，道：“騙人的時候，過過腦子?！?/br>
    “我騙你做什么？他是晏禹的輔導(dǎo)員，你倆長得很像，我沒說錯吧？”韋柳欽肯定地說，“我見過他，他常到醫(yī)院來，也來看過晏禹的爸爸。他比你有禮貌多了，而且是個正常人，結(jié)了婚，有孩子?！?/br>
    聞言，韓笠倏爾起身。

    韋柳欽被他嚇了一跳，抬頭惶恐地看他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沒有記錯，這場手術(shù)的費用是我出的?！表n笠冷冷道，“韋柳欽——你是叫這個名字吧？我奉勸你，最好別再做背著你兒子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。我和你兒子分了，對你們家沒有好處。別以為你兒子是什么毫無瑕疵的人，他有的是把柄在我的手上。想挑撥離間，讓我恨裴晏禹，然后主動分手？哼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，我會讓他永遠(yuǎn)沒有翻身的機會。你嫌他是同性戀，傳出去敗壞你家的名聲？他還有更敗壞你家名聲的事，我沒往外說?！?/br>
    聽罷，韋柳欽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起身，瞪眼道：“你說什么？”她很快又平靜下來，表情冷靜，眼神卻飄忽，“你瞎說！我們晏禹是好孩子，才不會有什么把柄在你的手上！”

    “是嗎？”韓笠笑得更加陰冷，“那你大可以試試看?！?/br>
    沒過多久，韋柳欽連表情也變得不鎮(zhèn)定了。她愣愣地坐下，盯著地板，喃喃道：“不會。晏禹頂多是個同性戀，他是被你帶壞的。他壓根不喜歡你，喜歡的是杜老師，只不過杜老師結(jié)婚了，他拿你當(dāng)替身。只要你們分手，就什么事都沒有了。什么事都沒有了……”

    聽見“替身”這個詞，韓笠真恨不得抓住她花白的頭發(fā)，拉扯她的腦袋，狠狠地往墻上摔?？伤麖娙讨瓪?，終是沒有這樣做。

    韓笠咬牙切齒，道：“你趕緊從我的面前離開?！?/br>
    她一愣，抬頭道：“憑什么？我的老公和兒子都在里面！”

    “我讓你馬上滾。”韓笠瞪眼道。

    韋柳欽不為所動，雙手抓住椅子的邊，像是提防他把自己拉起來，打算死死地坐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韓笠怒火中燒，恨不得給她一個耳光，偏偏這個時候，他的手機響了。

    看見是王安的來電，韓笠皺眉。他往一旁走，接起電話，頗不耐煩地問：“喂？王總，怎么了？我家里有事，今天去不了公司。”

    “來不了也得來！”王安在那頭著急地喊道。

    聞言，韓笠愣了一下。王安的語氣毋庸置疑，讓他莫名其妙，暫時忘了和韋柳欽的沖突，問：“發(fā)生什么事了？”

    “哎呀，鹿和旗艦影城的項目，我們落選了！”王安仿佛氣得跺腳，“你來不來？來的話，我和你詳細(xì)說，不然就在電話里告訴你?！?/br>
    消息傳到韓笠的耳朵里，他懵了一下，腦袋瞬間空白。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，他的第一句話便是：“那誰中標(biāo)了？”

    王安沉默了幾秒鐘，吞吞吐吐道：“志杰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！”韓笠大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