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朝雨懵然間，仙帝已一揚袖子，凜夜掌心中的那朵半透明六棱花，便驀然輕飄飄浮起，而后朝她飛了過來，最后沒入了她的眉心。

    直到走出仙帝所在的仙宮之后，言朝雨也還沒搞清楚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事。她的臉上半是茫然半是迷惑，等到凜夜擋在她面前時，她才堪堪回過神，朝凜夜看了過去，眉頭微微皺起，你、你究竟是什么意思

    為什么要幫她解圍為什么要幫她跟仙帝說好話

    凜夜沒有回話，只是驀然拉住了她的手，而后不顧她的掙扎，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戰(zhàn)神殿。

    等、等等!言朝雨有些慌亂，被凜夜拽住的手一直不斷地扭動，企圖掙脫他的束縛。但凜夜卻很強硬，硬是把她帶回了他的住處，而后才轉(zhuǎn)過身，定定地望著她。言朝雨在他這樣熾熱而專注的目光下，不由微微低下了頭，躲過了這道視線。

    凜夜并不在意她的躲避，只是突然上前一步，白皙如玉的大手輕輕撫上了她的面頰，拇指的指腹在她的臉上溫柔地摩挲。

    言朝雨稍稍瑟縮了下，卻沒能躲過去，只好咬著唇，抬頭瞪了他一眼，你不是凜夜，對吧你是不是曲夙

    現(xiàn)在還只是初遇，沒有記憶的凜夜是不會這樣溫柔對待她的，更不會站出來給她解圍。所以眼前的人一定是曲夙，又或者說，是有著曲夙記憶的凜夜。

    凜夜稍稍笑了笑，宛若刀鋒般冷峻的面上帶了幾許柔和。他勾了勾唇，卻又很快重新恢復(fù)了冰冷模樣，而后低聲道：我是凜夜，也是曲夙。

    言朝雨微微一呆，眼中流露出一抹詫異。沒想到他居然就這么直接承認了。

    第六十章

    然而緊接著涌進言朝雨心頭的，就是生氣與憤怒。

    她一把推開了凜夜，恨恨地瞪著他，面上滿是慍怒，所以一直以來，你都在伙同著系統(tǒng)騙我這些世界都是假的，阻止反派毀滅世界的任務(wù)也是假的。甚至，這些世界的所有反派，都是你一個人!為什么為什么要騙我

    凜夜順著她的力道，配合地松開了她，而后望著她憤怒的樣子，冷靜地開口問：這些，都是他告訴你的那他還跟你說了什么

    然而言朝雨看著他這樣冷靜自若的樣子，卻更加憤怒了。她深吸口氣，抑制住內(nèi)心快要爆發(fā)的怒火，壓抑地質(zhì)問道：所以，這些都是真的你真的真的一直在騙我

    凜夜的眼眸微微暗了暗，而后他稍微低了低頭，聲音有些喑啞，然而神色卻還是那么平靜，嗯，都是真的。這些世界，確實是虛擬的世界;這些任務(wù)，也都是虛構(gòu)的。每一個世界的反派，也都是我。

    原來，方紹真的沒騙她。言朝雨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熱，似乎有什么東西，要從眼睛里涌出來了。她慌忙抬起頭，拼命眨眼，不讓那些名為淚水的東西滴落下來，反倒昭顯出她的脆弱。

    她死死咬住了嘴唇，透過蓄滿淚水的雙眸，看著凜夜那變得模糊的人影，嗓音有些顫抖，有些壓抑，方紹告訴我，我是因為你才自殺的。因為你囚禁我，強迫我，最后，才害得我絕望到從二十樓上跳了下去曲夙，告訴我，這是不是真的

    凜夜沉默著，仍舊低著頭，一次也沒有抬起來。言朝雨沒辦法看清他的神色，過了好半晌，才聽到他喑啞低沉的聲音，是真的。

    言朝雨眼睛里的淚水終究沒能攔住，決堤般落了下來，如一顆顆斷了線的珠子，在半空中閃著晶瑩的光澤，最后打濕了她的面頰，染濕了她的衣襟。

    我我一直不敢相信方紹的話。雖然他好像說得很有道理，各個細節(jié)似乎也能對的上，可是可是荒謬的是，我的內(nèi)心深處，卻還是想要相信你。我我在來這個世界之前，還在想，或許是方紹在騙我。他說的這些，應(yīng)該都不是真的。也許這里真的是虛擬的世界，但我總覺得，你肯定不會害我。我我

    言朝雨哽噎著，激動到語無倫次，聲音抖得也更加劇烈，到了最后，卻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凜夜終于舍得抬起頭，望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，心頭如被利器割裂般，鮮血淋漓，疼得他險些呼吸不上來。他下意識伸出手指，指尖觸上了她微涼的面頰，想要為她拭去眼淚，然而言朝雨卻一下避了開去。凜夜的手指一下落了空，徒勞地懸在空氣里，什么也碰觸不到，一如他那空蕩冷寂的心。

    言朝雨驀然退后一步，冷冷瞪他一眼之后，便轉(zhuǎn)過身，迅速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凜夜沒有去追，只是望著她的背影，輕輕低下了頭。系統(tǒng)那圓滾滾的身子在他到底身邊閃現(xiàn)，見到他悵然若失的模樣，瞬間著急起來，主人!你為什么不告訴宿主，為了恢復(fù)意識，以曲夙的身份站在這里，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!

    凜夜垂下眸，望向了他的指尖。那里，似乎還殘留著些許來自她面頰上的溫熱柔軟觸感。許久，他才長長嘆了口氣，眸底染上幾許苦澀，這些，都是我需要承受的代價。她的怨恨，她的怒火，都是我應(yīng)該受的。已經(jīng)第八個世界了，算算進度，她破碎的意識應(yīng)該也已經(jīng)整合得差不多了。系統(tǒng)，等這個世界結(jié)束之后，就送她回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