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約京市也挺長一段時間了，夏利身體見好，艾斯的公館也裝修得差不多，他們的婚禮已經(jīng)確定了下來。

    有傭人安排婚禮的一切，夏利還是每天興高采烈地采買，布置慶典現(xiàn)場。開始艾斯擔心他身體不好太受累，讓夏利把這些事情都交給別人去做，但看夏利那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，又只好隨他去了。

    艾斯的母親赫蘭也一直在幫著夏利忙里忙外，讓夏利很意外的是，他跟赫蘭竟然相處得很好。赫蘭是E，身材頎長，長了一張橢圓臉，時時帶著微笑，看起來相當和善，如果不是她的金色瞳，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慈愛的婦人會是E。

    艾斯家人也都知道夏利的過去，非但沒有因此看不起他，反而覺得他很勇敢。特別是赫蘭，因為夏利不顧生死救了艾斯一命，對他的疼愛同情之外，更充滿了感激，同時也被夏利對艾斯的愛意所感動。

    所以艾斯提出要跟夏利結(jié)婚，他母親首先就滿口答應(yīng)，赫蘭的幫助下，艾斯的父親，和整個科莫多家族都接受了夏利。

    這么多年漂泊無依的生活，在失去了所有家人后，艾斯結(jié)束了他的孤獨無依，為他帶來新的家人。夏利覺得自己越發(fā)深切地熱愛和感激艾斯，即便這一切都是自己用生命換來的。

    夏利知道艾斯娶他包含了感激和內(nèi)疚的成分，甚至赫蘭對他如親生兒子一樣的關(guān)懷疼愛也是因為他救過她唯一的兒子。他當初舍身相救僅僅下意識的行為，完全出于愛艾斯，而現(xiàn)在，他卻做不到放棄他們的回贈，把這變成一種純粹高尚的行為。

    艾斯會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去娶一個人，夏利不知道，他唯一知道的是艾斯不會因為愛和某個人結(jié)合。既然這樣，出于愧疚和同情的結(jié)合跟出于利益和生育又有什么不同呢。

    夏利這么說服安慰自己，內(nèi)心仍然過意不去，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夠光明磊落的事，利用了別人的同情心?？墒撬衷趺茨芊艞夁@一切，放棄艾斯，他寧可死也做不到。

    親手布置自己和艾斯的婚禮，更像是一個美麗的夢境，他甚至都覺得自己每天開心得頭腦發(fā)暈。正是由于太快樂了，這種快樂也成為一種煎熬，他祈禱著婚禮那天快點到來，生怕這真是一場夢，做著做著就醒了。

    夏利親手寫了每一張請?zhí)H自把這些請?zhí)l(fā)出去，他挑了位于中央大街的圣?？私烫门e行他們的婚禮，他和艾斯一起去照了禮服相片。

    艾斯穿著他挑選的正裝，他們在鏡頭前擁抱親吻微笑，做出情人之間最親密的動作和表情。夏利在回程的路上不停翻開這些新鮮出爐的照片，一個人都忍不住偷偷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“照片有那么好看嗎？你活生生的未婚夫就在旁邊也不看？”艾斯抬起夏利的臉。

    夏利盯著艾斯發(fā)神，良久才說出一句：“艾斯，我們馬上就要結(jié)婚了，這是真的嗎？”

    艾斯把夏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，他心臟強有力的跳動，通過夏利的手心傳遞到他心里，形成共振：“是真的啊，當然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摸到艾斯的心跳，夏利才稍微放下心來，對即將到來的婚禮有了更真實的感知。

    婚禮前一夜，夏利激動得一夜沒睡，但他一點也不累，反而情緒高漲得厲害。艾斯也早早起床了，迎接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。他看夏利一副過度激動興奮的樣子，這件原本嚴肅莊重的事也變得活潑歡脫了幾分，艾斯也被夏利這種愉悅的情緒所傳染。

    一切有條不紊進行著，新人到了教堂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來人比想象中還要多，除了關(guān)系親近的朋友，還有很多社會名流。夏利之前在約京市是非?；钴S的社會活動家，影響力不小，如今他和一個Epsilon結(jié)合，來人有的是因為好奇，也有的來獻上自己真誠的祝福。

    李爾作為關(guān)系親近的人，坐在了教堂席位的前排，看這場盛大的婚禮，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慨。

    他是一路看著他兩走過來的人，這其中的心酸和糾結(jié)，他也是窺見一二的，但李爾無論如何也無法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祝福他兩的結(jié)合。

    帝國雖然崇敬E，會在生育時祈禱自己的孩子分化成E，以便光耀門楣，提升社會階層，可是真正平民中跟E結(jié)婚的例子少之又少。李爾知道，如果伊芙可以選擇，她也絕不會嫁給亞當·德卡拉。

    多數(shù)AE結(jié)合的例子都在社會上層，他們僅僅是出于政治利益聯(lián)合的目的，個人的意愿在權(quán)力這種強大的力量面前，實在是很微不足道。

    李爾也是這場悲劇的犧牲品，從小生活在一個沒有愛的家庭，他也只是一個政治結(jié)合的產(chǎn)物，一個無愛繁殖品。

    李爾看著這場婚禮思緒萬千，突然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蕪君竟然來了。

    李爾早該想到才對，夏利肯定會邀請蕪君。但此時對方就坐在他身后，這該死的位置誰安排的。李爾扶額，想起夏利之前說的讓他兩和好的話，這不會是夏利這小東西在給他兩創(chuàng)造機會吧。

    李爾心里一團糾結(jié)，蕪君在他身后，讓他感覺如芒在背，整個后背都僵**，連脖子的扭動都開始變得不自然。不知是不是錯覺，他幾乎能嗅到蕪君身上的氣息和味道，真是太糟糕了。

    神父開始念結(jié)婚誓詞，夏利在說出“我愿意”三個字時，看著艾斯眼里飽含眼淚。

    李爾的心思一點也沒在臺上兩人身上，在這種強烈的對比之下，反而越發(fā)心酸。他跟蕪君本來也應(yīng)該是有這么一天的，他是打定主意回來就娶他，要跟他舉行最盛大浪漫的婚禮。哪怕他父母，整個蘭切斯特和德卡拉家族都不同意，他也有不顧一切迎娶蕪君的決心。

    可是，艾斯和夏利磕磕碰碰最后起碼得到一個看似圓滿的結(jié)果，而他跟蕪君已經(jīng)背道而馳了。

    誓詞說完后，新人交換了戒指，然后新人擁吻。夏利個子小小的，夠著手臂墊著腳都對不上，艾斯干脆一個橫抱，夏利落在他懷里，摟著他的脖子，終于毫不費力接了個深情長吻。在莊嚴柔和的背景音樂下，這一幕像一幅圖畫一樣美好。

    在這種氛圍中，李爾也被帶得內(nèi)心情感有些泛濫。蕪君也在他身后跟著一起鼓掌，不知道蕪君看到眼前這幕，又作何感想。

    儀式并沒有持續(xù)太久，很快結(jié)束了，接下來是去艾斯和夏利的新家，一起參加他們的新婚喜宴。

    賓客陸續(xù)往外走，李爾沒有直接站起來，而是坐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兒，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，期待什么，可是直到人都快走完了，他想象的接觸也沒有發(fā)生。

    李爾起身轉(zhuǎn)頭，發(fā)現(xiàn)蕪君已經(jīng)和人群一起走到教堂門口了。

    李爾跟著走了出去，想看蕪君上哪輛車。等蕪君走到他的車前時，李爾發(fā)現(xiàn)那是別塔宮的車，并不是艾斯他們安排接送客人的車輛，蕪君是準備看完儀式就離開，并不準備去參加喜宴。

    他媽的。

    李爾幾步跟上去，在蕪君上車后，他按住車門，自己坐到了蕪君旁邊，自顧自跟司機報了艾斯家的地址：“去香南路48號公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