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5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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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中骯臟,沾滿了鮮血的人??! 忽得,柏遠心中似是豁然了。 是他傻。 柏遠轉身,朝長翼道,“走吧。” 柏譽見他要走,頓時慌了,“回來,柏遠,讓柏炎來見我,告訴他我要見他!” 見柏遠似是沒有停下的意思,柏譽徹底慌了,“柏遠,你告訴柏炎一聲,我知道錯了,我不同他爭平陽侯了,平陽侯的位置是他的,永遠都是他的,我不爭了,你讓他放我出去,我不要被關死在這里,我不要活再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!柏遠,你是心善的人,你告訴柏炎一聲?!?/br> 柏遠果真駐足,柏譽似是抓住救命稻草,一臉慶幸看他。 柏家就這個兒子是個拎不清的,傻的,他一定會被他說動的。 柏遠皺著眉頭,輕笑道,“二哥,沒人會再和你爭平陽侯的位置,三哥也不會……三哥已經(jīng)登基了,這天下都改了國姓為柏,三哥早就不是什么平陽侯了……” 登基了?柏譽似是僵住,早前所有的神色都似是在一瞬間凝住。 登基,國姓,柏炎做了帝王? 柏譽眼中除了震驚,便是全然的打擊,不敢置信,難以釋懷…… 柏遠輕嘆,“二哥,你若不是如此,今日的位置又何止一個平陽侯?以三哥早前對你的愧疚,忍讓,恭敬,你今日當是一府之王,許是親王,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,是你一步步將你自己逼到了這條路上,三哥如今日理萬機,是不會有時間來這里看你的,你慢慢在此了此殘生吧……” 柏遠再不回頭。 柏譽這回連喚都未喚他,披頭散發(fā)似是魔怔一般,自顧念著:登基了?改國姓了?柏炎稱帝了? 不會,不可能! 怎么可能! 柏譽笑笑,還想騙他,這個就是柏炎和柏遠商量好的陰謀,就是怕他出大理寺牢獄,還會威脅他們平陽侯府的爵位。 一定是! 柏譽嘴角瘋狂勾了勾。 眼見長翼也要出牢門,忽得,柏譽喊住,“長翼,他們是騙我的是不是?” 長翼轉身,淡聲道,“二爺,侯爺已經(jīng)登基了,如今是蒼順元年,侯爺是順帝……” 順帝,柏譽心中的信念似是轟然倒塌…… 長翼看了眼他,再度轉身。 忽得,柏譽沉聲開口,“旁人不知曉,你一定知曉,一輩子活在一個人的陰影下是什么滋味,長翼,你甘心嗎?” 長翼回眸,正好見他嘴角勾起,隱晦一笑。 那眸間的黯沉似是隨時準備將人拖入深淵煉獄,并著陰暗的聲音道,“長翼,你不會甘心的,你同我一樣,不會甘愿一輩子做一個人的替身,永世不見天日,就為了必要的時候替他去死……” 長翼眸間淡淡垂了垂,沒有應聲,直接轉身。 身后,柏譽的尖叫聲和笑聲,“你會的!長翼!你不會甘心的,你就沒有想要的東西嗎……” 牢門再次重重闔上,似是永世隔絕,也隔絕了塵囂…… 長翼微微斂眸。 他和他不同,他永遠不會…… 他只有想守候的,沒有想拿走的…… ****** 御書房內,柏炎放下手中折子,瞥了眼前的人一眼,又拿起旁的折子,一面看折子,一面問,“吏部今日同朕說,你要辭官?” 柏炎沒看他,柳致遠拱手應聲,“是。” 柏炎筆尖未曾停頓,問道,“如何想的?” 柳致遠未抬頭,繼續(xù)道,“微臣早前一直想的都是科舉入仕,可真正入朝為官,才覺得和自己早前想的大相徑庭,世界很大,趁父母尚未年邁,想帶二老想到處去看看。” “想去哪里?”柏炎淡聲問。 柳致遠微怔,不曾想過他會追問,抬眸時,他還在落筆,柳致遠應道,“羌亞,巴爾,燕韓,南順,長風……” 柏炎沉聲道,“那不必辭官了,鴻臚寺卿前幾日同我說缺人手,你既想去這些地方,便去鴻臚寺做鴻臚寺少卿,隔兩日便離京,先去羌壓……” 柳致遠詫異看他,良久沒有應聲。 他良久未應,柏炎抬眸看他,“柳大人何意?” “為什么?”柳致遠皺眉。 柏炎繼續(xù)淡聲,“新朝初建,百廢待興,處處都要人才,李相同我舉薦過你?!?/br> 柳致遠眸間錯愕。 柏炎看他,“考慮兩日?我尊重你決定,出去吧。” 柳致遠未動。 柏炎再抬眸,“柳大人還有事?” 柳致遠臉色微沉,“柏炎……” 柏炎威視,“你不必問朕是否介懷,亦如朕不問你為何要開西南城門,看透不說透,你我就是君臣,你食君之祿忠君之事,朕亦得寬德之名,柳致遠,意下如何?” 鴻臚寺卿主諸國邦交,常在京中,鴻臚寺少卿常年出使,近乎不在京中,這提議看似清明。 柳致遠輕笑,“陛下身邊良臣諸多,不缺我一個?!?/br> 柏炎亦笑。 出了御書房,柳致遠心知肚明,君君臣臣,柏炎并非留他,是委婉逼他離京,他不傻就能聽出來。 他若留京,柏炎會殺他。,, 第173章 舊人去(一更) 八月初,大理寺丞柳致遠辭官,舉家離京。 柳府大門口,柳老太爺和柳家老太太駐足回望府邸牌匾上的“柳府”兩個字,眸間盈盈水汽。 早前總盼著柳致遠一朝高中,光宗耀祖。 而真等到了京中,不過短短一年時間,目睹兩場宮變,柳致遠都涉足其中,幾次都在鬼門關前擦肩而過。 京官不好做。 尤其是亂世。 柳老太爺攙著柳家老太太,柳家老太太抹淚,“走吧,沒什么好留戀的,這京中,不如我們遠洲好。” “行了,少說兩句……”柳老太爺細聲道。 似是到了京中,柳家老太太已少有同柳老太爺嗆嗆,眼下,兩人一道看向一側的柳致遠。 柳致遠亦看著這牌匾上的“柳府”二字出神。 今日就要離京,在京中的這幾年猶如白駒過隙一般,似是要在今日畫上句點。 幾年前的他到京中,滿腔熱忱,又躊躇滿志,覺得自己一身才華一定會高中,即便不會高中,也會被人求賢若渴。 他急切盼著在京中出頭,好撇開蘇家,撇開蘇錦。 那時的他恨透了蘇錦,也恨透了蘇家。 他一心想要高中,在京中立穩(wěn)腳跟,擺脫蘇家,卻不知那時的周穆清已經(jīng)在旁人的床榻上心滿意做著富貴登天的大夢。 那是他自幼喜歡的人,遠洲城最有才氣的姑娘。 脾氣有些不好,卻極會寫詩,會撫琴,她寫的每一首,他會背。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姑娘,他一定要將她娶回家…… 柳致遠低眸,眼底微微氤氳。 有時你想的,并非你看到的,你看到的,也并非事實…… ——若是放下了,就回家吧…… 多少前的他,肯定不會料得,直至留京,他還會記得這句。 記得多年前那枚引枕,那身薄毯,還有心底那股莫名和又厭惡的暖意,還有顆慌亂離京的心…… 他想,若是沒有在京中見到周穆清,他許是還會回遠洲。 許是所有事情的結局都全然不同。 …… 她會義無反顧跟隨柏炎,在最艱難的時候為他守在平陽侯府,就連大理寺劫獄這樣的事情她都敢做…… 這樣的蘇錦,怎么會是他早前想象的那個手段陰狠,不擇目的,只會阿諛奉承的毒婦? 這樣的蘇錦,認定一個人便會死心塌地,便是刀山荊棘也會為一人赴。 他低眉笑笑。 這樣的蘇錦,只會讓他遠遠望著,都覺耀眼而刺目…… 他能做的,就是端陽之亂中趁亂取西南城門守軍首級。 柏炎死,她必死。 柏炎活,她才能活。 他早前欠她的,他冒死還她,也希望,她永遠都不會知曉…… 如此,兩廂安好。 …… “走吧,爹娘?!彼D身扶二老。 馬車就在身后,柳家老太太問道,“致遠啊,回遠洲嗎?” 柳老太爺亦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