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一羽手中的兵權(quán)，楚國不知多少人覬覦。即使他被削了兵權(quán)，他在軍中的威望，還是讓許多人寢食難安。

    若說國之棟梁，當(dāng)今楚國，唯荀大人與國相二人。林一羽假惺惺地說。

    國相陳伊山，在林一羽看來，確實有幾分手腕，而荀仲謙，不過是依仗國丈的身份罷了，本身上不得臺面。

    lsquo;百無一用是書生rsquo;，陳伊山怎比得上林將軍令行禁止，威風(fēng)八面。荀仲謙心中，卻是既看不起陳伊山，也看不起林一羽。在他看來，陳伊山是個腐儒，林一羽也不過是個赳赳武夫。

    林一羽懶得再和荀仲謙打太極，提醒道：早朝就要開始了，荀大人位高權(quán)重，是百官表率，還是莊重一些為好，切勿學(xué)那長舌婦人。

    荀仲謙心頭怒生，面上尷尬地笑了笑，不再言語。

    鐘聲敲響，百官魚貫入宮。

    林一羽在人群中抬起頭，遙望楚宮，斗角飛檐，雕梁畫棟，在薄霧繚繞中，恍若人間仙境。然而對于某些人來說，這個地方和無間地獄沒什么分別。他心中嘆息，又低下了頭。

    早朝開始，群臣唇槍舌劍，爭論不休。

    林一羽不言不語，像個木頭人似的杵在那。

    楚明熙正襟危坐，面色喜怒難辨。

    從很久之前，林一羽就不知道楚明熙每個表情所代表的的意義了。他記憶中那個言笑晏晏的少年，仿佛從來不存在過。但他仍然執(zhí)著追尋著過去的影子，像是用手留住一捧水。

    楚明熙忽然開口道：林卿有何看法

    眾人在說些什么，林一羽一個字也沒聽進(jìn)去，不過他不慌不忙，慢條斯理地說：微臣見識淺薄，陛下自有決斷。

    他知道楚明熙向來獨斷專行，群臣的意見能否被采納，不是看是否高明，而是看誰能猜中楚王的心思。這樣如果意見有用，就是楚王英明;意見無用，就是臣子愚鈍。

    楚明熙低笑一聲，說：你若是見識淺薄，那這朝堂之上，盡是庸人了。不過，他沒有追問林一羽，而是采納了陳伊山的意見，洪災(zāi)之事，便如陳相所言。

    他環(huán)顧群臣，無人敢與他對視。只有林一羽的目光與他相觸了一瞬間，又深深低下了頭，成為了無數(shù)謙卑頭顱中的一個。

    楚明熙揮袖道：若無其他事，便退朝吧。

    林一羽出了正殿，走了幾步，便在拐角處被一個太監(jiān)攔住了。

    太監(jiān)說：林將軍，陛下召見。

    林一羽嘆了口氣，走吧。他想見楚明熙，又不想見楚明熙，不過見與不見，由不得他做主。

    林一羽見到楚明熙的時候，他正在閉目養(yǎng)神。

    聽到腳步聲，楚明熙睜開了眼睛，你來了。

    林一羽單膝跪地，參見陛下。

    楚明熙親自將林一羽扶了起來，又讓他坐在自己身邊。他握住了林一羽的手，許久不見你了。

    林一羽的手很涼，楚明熙的手卻guntang火熱。

    林一羽看著楚明熙，竟生出幾分溫情繾綣的錯覺。他笑了笑，說：是啊，好久不見。

    楚明熙捏了捏林一羽的手，病好了

    林一羽垂眸道：多謝陛下關(guān)心。

    楚明熙沉默了一會，說：你是在怪我把你從邊關(guān)召回來嗎

    我怎么會怪陛下呢，陛下自有陛下的深意。林一羽說的是實話，但他知道楚明熙必然是不信的。他對楚明熙，從來無恨也無怨。

    你在邊關(guān)吃了那么多年的苦，是時候回來享福了。楚明熙摸到了林一羽手上的劍繭，厚厚的一層。

    這雙手曾經(jīng)白皙柔弱，但也曾沒日沒夜地練劍，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，滲出血來。

    林一羽正色道：我為陛下守疆衛(wèi)土，怎么能說是苦。

    楚明熙聲音低沉，能為我守疆衛(wèi)土的人太多了，但林一羽只有一個，戰(zhàn)場刀劍無眼，你不要令我擔(dān)心。

    林一羽幾乎有一瞬間，以為楚明熙的話是真的，這個人是真的在關(guān)心自己。但是，話語有多甜蜜，現(xiàn)實就有多血淋淋?，F(xiàn)實是自己的兵權(quán)被削，兵符被奪，成了架空的大將軍。

    他閉上眼睛又睜開，說：我是陛下的臣子，但憑陛下做主。

    兩人說話間，一名太監(jiān)走了進(jìn)來，跪倒在地，陛下，王后求見。

    既然王后來了，那我還是告辭吧。林一羽想要站起來。

    楚明熙按住了林一羽，你與他人不同，何必與我如此見外。他轉(zhuǎn)頭說：讓她進(jìn)來吧。

    衣香鬢影，環(huán)佩叮當(dāng)，荀秀雋款款而入。她向楚明熙行禮，陛下。

    起來吧。楚明熙虛扶了一下。

    荀秀雋淺笑道：臣妾做了銀耳蓮子羹，請陛下品嘗。她看向林一羽，沒想到林將軍也在，不如也請用一些。她容顏如花，笑時尤其動人。

    林一羽局促地說：多謝娘娘好意

    楚明熙沉聲道：又沒有下毒。

    室內(nèi)一時寂靜，連呼吸聲都放輕了。

    林一羽開口打破了寂靜，能嘗一嘗娘娘的手藝，是微臣的榮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