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我呢？”

    溫暖對周霽寒一向狠心，她自己也是知道的，每一次說話都是說得很絕，不給自己和對方留一絲余地。

    溫暖沒看他。

    “你想我對你也一視同仁，對你也溫柔嗎？”她嘲弄地輕聲笑了笑，“我要怎么對你溫柔啊，周霽寒，那你告訴我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一個人把你的真心扔在地上踩?！睖嘏ы?，“你還要對她溫柔嗎？”

    他抿了下唇，沒回答。

    “也對，你沒有這么被對待過，你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?！?/br>
    他們之間的對話總是這樣談不下去，男人鴉羽般的睫毛投下陰影，蓋住了他漆黑的眸子。

    半分鐘后，他的聲音回蕩在潮濕的空氣中。

    “我也后悔了。”周霽寒的聲音很低。

    她后悔喜歡過，而他后悔沒喜歡過。

    溫暖頓了頓，她說：“我不會喜歡你的?！?/br>
    “也不會對你好的?！?/br>
    “周霽寒，我會一直像現(xiàn)在這樣對你?！?/br>
    對你冷漠，對你絕情，對你無所謂，對你苛刻。

    “不會再好起來了?！?/br>
    對話戛然而止，似乎沒有繼續(xù)進行下去的必要，溫暖覺得自己氣息有些堵，她閉了下眼。

    “前面隨便哪個路口讓我下車?！?/br>
    周霽寒沒應。

    兩分鐘后，周霽寒緩緩開口：“那我還能再了解一件事嗎？”

    他的語氣里，有些酸澀，聲音都有些卡在嗓間。

    “那你問吧?！睖嘏聪虼巴猓B眼神都不愿意給他。

    “當初，你是因為放棄我的？”

    或許，知道了原因，就能彌補一些什么。

    溫暖的手頓了半拍，她說：“你很想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她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。

    沒有笑意的笑聲，聽著令人憐憫和冷顫。

    “積攢夠了失望，不就應該離開嗎？”溫暖說，“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問我，你可以設身處地問問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每一次，我都這樣對你，你還會繼續(xù)嗎？”她問。

    周霽寒竟然沒有猶豫：“會?！?/br>
    “可是，沒有原因，不喜歡了，也沒有那么多原因?！睖嘏f，“因為喜歡你太累了，所以不想喜歡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喜歡你的時候，你連個眼神都不給我，我不喜歡你的時候，你卻追著問我放棄的原因?！?/br>
    男人的下顎線都已經緊繃，神色復雜，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溫暖說著：“我也會累的?！?/br>
    聲音很輕，她沒有帶有怨恨，只是在跟他闡述這個事實。

    “你現(xiàn)在回過頭來喜歡我，也會很累的?！?/br>
    沉默了許久。

    周霽寒終于問了她，“那你恨過我嗎？”

    他寧愿她恨著。

    “是實話的話?！睖嘏c頭，“當然恨過?！?/br>
    她怎么能說自己完全沒恨過，雖然感情這種事不能強求，雖然是她一廂情愿，但…

    感情不就是這樣嗎？

    控制不住的愛與恨，喜歡和怨念。

    溫暖忽然嘆了口氣，她說：“我最恨你的時候，我想過，萬一啊，要是周霽寒以后喜歡我了?！?/br>
    那時候她這么想的時候還覺得是自己幻想，為了滿足自己的臆想，讓自己不要那么難過罷了。

    誰能想到，周霽寒真的對她說了喜歡。

    早就物是人非了。

    溫暖繼續(xù)說：“如果他喜歡我了，那我一定要穿很漂亮的婚紗，結婚當天要請周霽寒來，讓他看到我穿婚紗，那么好看的樣子?！?/br>
    “跟別人結婚的樣子?！?/br>
    以后或許，也真的會變成這樣。

    她這么一句話，周霽寒的腦海中就已經閃過了這樣的畫面，很窒息，結婚明明是美好的想象，可放在這里像是被扼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仿佛看到了她笑意盈盈走向別人的樣子。

    難過從胃里開始翻涌。

    “讓他后悔，后悔當初沒有喜歡我?！?/br>
    現(xiàn)在，周霽寒的確后悔了。

    “可是現(xiàn)在，我不希望你后悔了，你也不要喜歡我?！睖嘏f。

    “溫暖?！敝莒V寒叫了她，“我只需要一個機會?！?/br>
    溫暖淡淡道：“你當初也沒有給我機會?！?/br>
    “這個機會，我都已經留給別人了?！?/br>
    他們的都知道，是留給了誰。

    溫暖挑了下眉：“真的就到這里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我們倆朋友都不要做?！睖嘏粗?，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，“你知道我喜歡過你，而且是那么喜歡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沒辦法接受我們當朋友，那部戲結束以后，我們也不會有任何聯(lián)系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。”

    溫暖沒給周霽寒說話的機會。

    她繼續(xù)說：“因為我喜歡過，所以我很怕你對我好，我…”

    “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喜歡你了?！?/br>
    溫暖一臉坦誠，她又聳了聳肩：“你看啊，我明明有大好的青春，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可以談很多戀愛?！?/br>
    可我偏偏把青春全部栽在了你身上。

    “周霽寒。”

    “我覺得喜歡你真的挺沒意思的?！?/br>
    溫暖笑著對他說。

    “謝謝你的好意?！?/br>
    “以后你離我遠一點吧。”

    周霽寒的表情不好看，他的眉頭緊鎖著，任誰看了也想不到，有一天，周霽寒也會因為喜歡一個人而感到煩惱。

    “我想跟你好好談談。”周霽寒終于開口，“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，但現(xiàn)在…”

    溫暖抬手，“打住，沒有現(xiàn)在。”

    更沒有未來。

    “我已經在跟你好好談了?！睖嘏终f，“這是最后一次，下次見面，我們就不會再這樣談了。”

    “當然，你想要繼續(xù)踩這個火坑，我也不能攔住你，我只是明確地告訴你一些事情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到底是怎么徹底放棄你的呢?！?/br>
    溫暖的聲音輕輕的，聽起來溫柔，卻說著這個世界上最狠心的話。

    “因為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發(fā)現(xiàn)，就算我在喜歡你的時候，即便我喜歡著你，但其實…”

    “其實我的未來世界里，我對后來的想象中?！?/br>
    “竟然根本就沒有周霽寒。”

    明明喜歡一個人，就想要跟他有未來，有故事，可周霽寒這個人，像是觸碰不到的泡沫。

    她沒有實感。

    溫暖頓了頓。

    “我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你從來都不在我的故事結局里啊?！?/br>
    溫暖沒有撒謊，她對未來地幻想之中，確實從來都沒有周霽寒的身影，她并不是故意為了讓周霽寒心塞，也不是為了放出什么狠話。

    周霽寒曾經確實是她日復一日的夢想，但是她閉上眼幻想的時候，好像在未來的光景中從來沒有過周霽寒的身影。

    溫暖一開始也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么，后來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池嬈。

    池嬈說，“因為周霽寒理你實在是太遠了，遠到你覺得他只是一個幻影，就算后來接觸到，也只是像夢一般。”

    “其實，周霽寒在你的世界里更像紙片人一般的存在，所以你根本無法想象跟他有未來，無法想象跟周霽寒有真正的故事?！?/br>
    原來她喜歡到已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(xiàn)實。

    既然是這樣，那就徹底當做是一場夢吧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漆黑的夜，轎車緩緩前行著，就這么沒入黑夜。

    夜還很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