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松斂著表情，顯出一副漫不經(jīng)心卻暗含威懾的樣子。他身上向來都帶著書卷氣，即便和人打打鬧鬧也從未埋沒過，可是現(xiàn)在喬榕只能感知到上位者的咄咄逼人。

    “你喜歡這樣的?！彼隙ǖ?。

    喬榕用牽強(qiáng)的微笑附和，隨后搖了搖頭，埋頭看自己腳尖。

    “我應(yīng)該早點(diǎn)明白的?！彼f，“喬榕，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對你太小心翼翼了？”

    喬榕不理解那句小心翼翼具體指什么。俞松嘆了口氣，忽然把她摟進(jìn)了懷里。

    她立馬抵住他的胸口，“俞老師，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想法?！?/br>
    俞松對她的話不做理睬，反而越摟越緊。喬榕身體柔軟，抱起來就像一團(tuán)散發(fā)香氣的云，他忽然理解了為什么簡菡總喜歡對她動手動腳。

    隨時(shí)有人會走出客棧院落，喬榕推了兩把沒推動，漠然道，“你應(yīng)該不想被學(xué)生看到，當(dāng)成壞人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在簡菡那里有房間，你要是想，我們可以過去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是認(rèn)真的，請你自重?！?/br>
    他松開了些，“我說過，我會讓你愛上我?！?/br>
    沒等喬榕反應(yīng)，他捏住她的腰，見喬榕閃躲著軟下來，俯身貼上了她的唇。

    “唔——！”

    喬榕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么下作的手段，心中猛地竄起一股火氣，可是俞松有意壓制，她的抗拒完全無濟(jì)于事。喬榕緊咬著牙關(guān)，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臉。

    俞松閉上眼睛，神情淡然。他妄圖舔開她的唇瓣，交談聲在不遠(yuǎn)處響起，那群孩子們在講鬼故事。

    喬榕背后竄起涼意。俞松就像被上了身一樣，處處不同于往常。

    她想到了喬維桑。

    曾經(jīng)她也這樣想起了他。等到她脫身，她會繼續(xù)變成正常人，丟臉的事情她永遠(yuǎn)不會讓他知道，不會讓他擔(dān)心。

    腰部被赤裸裸地摩挲著，喬榕感到胃部一陣不適。俞松察知到她的恐懼，有所遲疑，但很快硬下心腸，雙手探進(jìn)了她的衣服。

    黑暗的角落，喬榕的所有反抗都被壓縮到最小限度，即便有人看到，也只可能會被誤解成一對正在親熱的普通情侶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，俞松放開她，啞聲說，“榕榕，我是認(rèn)真的，我會對你負(fù)責(zé)?！?/br>
    喬榕牙齒打顫，抬手給了他一巴掌。

    縉安某處高層公寓，賀朝榮推開攀在他身上的兩個年輕女人，起身披上浴袍，走到了落地窗邊。

    低頭便是滾滾紅塵，深夜兩點(diǎn)的縉安，車燈霓虹鮮亮刺眼。

    他掏出煙和打火機(jī)，叼在嘴里點(diǎn)燃，臉上帶著冷漠的倦怠。

    半小時(shí)后，他回到了賀家老宅。

    司機(jī)接過方向盤，他步上臺階，把外套遞給管家，問，“她沒回來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回答的人躬身屈膝，聲音中沒有情緒。

    賀朝榮冷笑，走了兩步，又問，“賀軼呢？”

    仍舊是沒有。

    賀朝榮挑起眉，臉色奇異的緩和下來。

    “這小子......”他低聲念叨，走進(jìn)空洞的大門，拿出了手機(jī)。

    沒有任何意外，賀軼同樣沒睡，揚(yáng)聲器中涌入男女嬉鬧的動靜，夾雜著隱約可辨的古典音樂。

    “爸?！币坏缼Φ哪新?，“這么晚有事嗎？”

    賀朝榮把手機(jī)拿遠(yuǎn)了點(diǎn)，“你又在什么地方鬼混？”

    那邊接著笑了一陣，慢慢停了下來，隨著一聲輕響，背景音驟然消失無蹤。

    “不要誤會，我只是無聊被拉來觀戰(zhàn)而已?！?/br>
    “賀軼！”賀朝榮嚴(yán)肅道。

    “別生氣，我說的實(shí)話，再說，即便鬼混，我哪有你和媽會玩？”

    賀朝榮摁壓額角，“說話不要這樣陰陽怪氣，我不想跟你吵架?！?/br>
    “快說吧，什么事?！?/br>
    “在你房間找到的照片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覺得你看錯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你覺得我會犯這種低級錯誤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說了，我沒興趣特意回國一趟?！?/br>
    “我記得你很喜歡她，被人家甩了還像叁歲孩子一樣把自己關(guān)了好幾天，吃飯都要人哄?！辟R朝榮面露嘲諷。

    那邊許久未作回應(yīng)，賀朝榮耐心等待，聽到他說，“我保證過的，除非是讓我本人遇到，否則我不會再為難她?！?/br>
    “你什么時(shí)候這么有契約精神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一直都有，不管玩什么游戲，遵守規(guī)則才能發(fā)掘出最大的樂趣?！?/br>
    “不錯。”賀朝榮笑了笑，“但是適當(dāng)?shù)钠茐囊?guī)則，能讓你得到更多利益?！?/br>
    話筒里沒再笑。

    “我不蠢，自然知道怎么做，不需要你cao心?！?/br>
    “最好是這樣?！?/br>
    “別說了，一把年紀(jì)了還不去睡，別哪天把自己累死在女人身上。”

    賀朝榮沉下臉，“好好說話?！?/br>
    “好的，知道了，再見，晚安?！?/br>
    沒等賀朝榮開口，電話中只余一片忙音。他慢了半晌，丟開手機(jī)，仰靠在沙發(fā)上。

    門邊閃過車燈，他沒有回頭，一分鐘不到，耳邊傳來高跟鞋和熟悉的女聲，“我還以為你死在哪個女人床上了?！?/br>
    賀朝榮捂著眼睛笑了。

    “笑什么笑？”任莉大步走了過來，手上暴力拉扯著包袋。

    賀朝榮想去牽她的手，被嫌棄地躲開。她從手包里掏出一張照片，狠狠擲在茶幾上。

    “又是哪位大小姐，金貴到你連證件照都保存著？看長相不會還在上高中吧？賀朝榮，我沒想到你會無恥到打未成年的主意?！?/br>
    “她不是未成年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賀朝榮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回應(yīng)很蠢。

    “她是賀軼的女朋友?！彼f，“照片也是這小子存的，只是被我找到了。”

    任莉抱臂揶揄，“連你兒子的對象都不放過，當(dāng)真無恥至極?！?/br>
    “我都沒說完?！辟R朝榮發(fā)不出脾氣了。他站起來，趁任莉不備，一把撈住她的腿彎，把人橫抱起來，“回房間，我好好給你解釋。”

    任莉象征性地掙扎幾下，黑色高跟鞋在空氣中上下晃蕩。

    傭人關(guān)上門，隔絕庭院燈光，茶幾上的照片被最后一陣涌入的風(fēng)掀動。十八歲的喬榕剛進(jìn)入大學(xué)，坐在影印室的藍(lán)色背景布前，笑容靦腆鎮(zhèn)定。

    清晨，簡菡越過睡在床沿的喬榕，關(guān)掉了鬧鐘。

    她揉著眼睛下床洗簌。陽光鉆入窗簾空隙，桌面放著一盒未喝完的牛奶。床上的人側(cè)身而臥，衣領(lǐng)敞開，脖頸一串紅紫吻痕。

    簡菡化好淡妝，從洗手間出來，看喬榕還是睡得很沉，在門后取下外套，輕輕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俞松就站在門外，聽到動靜轉(zhuǎn)過身，丟下指尖的煙頭。

    “你還學(xué)會抽煙了？”簡菡斜靠在墻上，語氣戲謔，“俞松啊俞松，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這么多年來我好像一直都低估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還在睡？”

    “可不？”簡菡瞬間站直，“快天亮了才睡著，還不都是你干的好事！”

    “我沒想到她反應(yīng)會這么大。”俞松捂住臉，“她很討厭我?！?/br>
    “廢話！要是有人對我圖謀不軌，我會直接讓他再也硬不起來?！?/br>
    她說這話的時(shí)候，胡帆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，帶著倦意的眼神即刻清醒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她會怕成這樣。她的情緒怎么樣？睡前有沒有冷靜下來？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冷靜下來了。”簡菡翻了個白眼，“她可比你爭氣多了?！彼箘糯亮舜劣崴傻那靶?，壓著嗓子警告，“不論她愿不愿意，你都沒有權(quán)利強(qiáng)迫。你不要以為她和我玩得好，性格也和我一樣放得開，我跟你說，她保守得很，連第一次都沒有過！”

    俞松怔住，“你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簡菡搖搖頭，“真是個傻子?！彼н^守在一旁的胡帆往樓梯走，下臺階前扭頭道，“再次警告你，不準(zhǔn)再去sao擾她！”

    日光上升，俞松在獨(dú)自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消化了這個事實(shí)。他把手貼在門上，接著是額頭。他第一次對某個人產(chǎn)生如此強(qiáng)烈的厭惡情緒。他知道這種想法不對，但他控制不住。

    喬維桑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她哥哥，她現(xiàn)在，是不是已經(jīng)和自己在一起了？

    喬榕快到中午才醒，她慢吞吞地起床，拖沓地洗臉?biāo)⒀?，在簡菡房里找出一些零食，就著昨晚沒喝完的牛奶當(dāng)了早午餐。

    離開之前，她拿了簡菡綁在包帶上的絲巾，生疏地在側(cè)頸系了個結(jié)。

    這里裝飾講究，房間不多，一直到走出大門也沒遇到住客。喬榕憑著記憶找回畫室的客棧，在昨晚停留的地方停了下來，隨后繞了個大圈，從客棧后門進(jìn)去。

    她也不清楚自己在逃避什么。她只想盡量讓自己像刺猬一樣縮起來。不要遇到學(xué)生。不要遇到俞松。

    刷開房門時(shí)胸口忽然有種堵堵的感覺，她揉了揉，沒太在意，轉(zhuǎn)身關(guān)門，再轉(zhuǎn)回來時(shí)，突然有人從洗手間走了出來。

    不想遇到人沒有包括喬維桑。

    她根本沒想到他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。

    喬維桑本就身高腿長，穿著一件黑色短夾克顯得比例更加夸裝。喬榕發(fā)現(xiàn)他修剪了頭發(fā)，耳邊垂墜的發(fā)絲妥帖的向后收攏，棱角分明的臉無遮無掩。

    “這么早就回來了？”

    喬榕一時(shí)很想撲過去把他抱住。

    “回來吃午餐?！彼罱K還是停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喬維桑抽出手機(jī)主動走了過來，在喬榕身前站定，翻轉(zhuǎn)屏幕，放在她眼前。

    一張自拍照。焦點(diǎn)人物是胡帆和簡菡，簡菡抱著他的脖子，胡帆配合地彎下腰，笑容有點(diǎn)憨。喬榕呆滯地看了半天才找出重點(diǎn)。

    畫面左上方有一群模糊的人影。她很眼熟。

    放大。再放大。

    喬榕看到了自己和俞松的身影。

    他牽著自己的手過河，回頭提醒自己小心腳下。

    “沒什么想說的？”喬維桑問。

    “沒有?！彼淮蛩憬忉尅?/br>
    喬維桑伸出手，牽住歪歪扭扭的絲巾結(jié)。

    她沒注意到自己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“那這個呢？”

    他扯開了她的絲巾。

    “不要對我解釋一下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