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復(f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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膳廳里,侍女在桌旁一邊布菜,下意識往遠(yuǎn)離客人的方向傾身,盡量不發(fā)出聲音。 “世子爺來了,”門口動靜來了,她忙回稟一聲,賀昭已自外走到桌前。 徐錦融循聲去找賀昭的方向,不知自己看起來有點滑稽。 “你們先下去吧,”賀昭遣散侍女,坐下來,眼睛蒙著紗布的臉也跟著轉(zhuǎn)過來:“你去哪里了?” “遣人查事去了,”桌上碗勺被端起來,磕碰輕響,“你一直睡不醒。” “我還以為你有點分寸,” 昨晚上藥洗澡在床上折騰,睡去時鬼知道是什么時辰,今日醒來便聽已是傍晚,賀昭也不知道哪里去了,一肚子氣沒處撒,“明早我要回城?!?/br> “回城?”賀昭頓了頓,再繼續(xù)盛粥,“明天就回,恐怕不妥,等你眼睛好了再回不遲?!?/br> 她哼了一聲:“有什么不妥的?” “柳大夫說你眼睛比昨晚要好,回靖州尚需一日,路上也不知會不會節(jié)外生枝。不如待你眼睛恢復(fù)、護(hù)衛(wèi)來齊,再回去。” “既然能好,就沒什么了,”她道,“我明天就回?!?/br> 瓷勺攪拌的動作緩慢,這粥當(dāng)是青菜瘦rou粥,清香得很,一晚上沒吃東西,聞之食欲振奮,“我父王這兩日當(dāng)是要到靖州了?!?/br> 徐錦融一愣。 “陳孟修幾個定會去拜會他,他定會去看你?!?/br> “……那我還是等眼睛好了再回去,這些日子就說我都在瑯山待著,”她說道,不再堅持,聽他應(yīng)了一聲,便張口吃送到嘴邊的粥。 唇瓣張啟,沾著濃稠湯粥,慢吞吞吞咽下去。 “還有蓮蓬魚羹,嫩筍豆腐,口蘑菜心,你想吃什么?” 都是清淡的菜色,適合祛毒療養(yǎng):“吃點筍和豆腐。” 豆腐盛好了,還沒有送到嘴邊,她等了一刻,隨即面前有動靜傾身過來,舌尖在她唇畔卷了一下,方才沾到的一點湯汁給舔舐了個干凈。 “不,賀昭,” 徐錦融伸手一推,賀昭怔了怔,放下小碗,擁住她,直看著紗布下露出的半張臉:“昨晚很難受?” 他低頭去親她側(cè)臉:“怪我不小心——” “不是這個,”徐錦融心里更升起點道不明的煩躁,抬手擋住:“不要這樣了?!?/br> 突然的安靜聲中,她定了定神:“是我太沖動。我最近總是……總是不過腦子,沒一件事做對過。” 一想到宛王叔,他已經(jīng)那么愁賀昭了,她就覺得沒法交代,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抽了哪根筋,只是沒有后悔藥吃,“我們都不要這樣了,如何?” 賀昭安靜了很久,他手臂還是圈著她,但徐錦融沒有完全推開,耐心等他開口說話。 “崔彥祁就那么好?你再念念不忘,也不會有所回響?!?/br> 心里一沉,但竟不知如何回答,沉默之際,賀昭忽然身子一繃,立時站了起來,什么東西往窗外飛去,窗欞崩斷,傳來一聲尖叫。 “誰?!” “世子爺,”帶著哭腔的女聲,顫顫巍巍傳了過來,“是我,卿兒?!?/br> 徐錦融愣了愣,大致猜得到怎么回事,某種古怪心情直竄上心,只得作壁上觀。 沁肺女香漸漸染上鼻端,卿兒被帶進(jìn)屋里,低低啜泣,徐錦融不想介入,扶著桌子起身:“我回屋了?!?/br> “我讓人來服侍你,”賀昭說道,一邊解釋:“她是這宅子里的人,為防萬一,我去確認(rèn)一番可有古怪?!?/br> “世子爺,你還不信卿兒嗎?我日夜等你,快兩月了,”卿兒難以置信的哭腔,“你總算來了,也不來看卿兒。我只想看看你在做什么,并無別的心思呀。” 賀昭在低聲吩咐府中不知什么人,聲音不大,聽不真切。隨即屋中變得安靜,卿兒的哭泣聲也沒有了,原先的侍女在旁坐下,一勺勺給徐錦融喂吃的。 已睡了一個白天,又是入睡時分。但再一輪上藥喝藥,藥草的味道讓人鎮(zhèn)定,全身都暖烘烘的,即使難有睡意,也愜意舒服得很。 過一會,賀昭又來了。 此時不比平時,自然要多加小心。但出了這一遭,徐錦融心情反倒平靜很多,只問:“可有蹊蹺?” “無他?!?/br> 賀昭回答得簡短,徐錦融知了意思,并不多問,往床里坐回一點:“我該歇息了?!?/br> “錦融,” 手被拿起來,握在他掌心里。她心里清明安定,而此時一切溫暖舒適恰到好處,不會讓人覺得不快。 “這里是我的地方。父王也不知道有這里?!?/br> 這語氣低沉蠱惑。賀昭又沐浴過了,鼻端藥草味道里竄進(jìn)來一絲皂子的淺淺香氣,混著屋里燃著的寧神香,聞著很舒服。 賀昭倒是能讓人心神寧和。但寧和中又藏著點蠢蠢的躁動。 ——所以呢? 聲音貼近耳畔:“誰也不知道你來了這兒?;爻且院?,也不會有人知道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