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五十六章 突破口
事實證明,梁老伉儷并不是去補貨,而是去尋求售后服務。 李明和李副院長的關系處的好,和孤兒院的門衛(wèi)、清潔工們也非常熟悉,進出這里就跟自己家一樣,他充分利用條件,在貴賓室裝了竊聽器和攝像頭,雖然貴賓室人來人往,天天打掃,但清潔工大媽只管表面干凈,絕不會把沙發(fā)翻起來擦拭,更不會撬開路由器檢查,攝像頭就藏在路由器里面,供電問題和網(wǎng)絡傳輸問題一并解決了。 梁老坐在沙發(fā)上,保持著尊嚴,負責吵鬧的是夫人,夫人姓孟,比梁老年輕二十歲,但也有六十多了,她情緒激動,說話像機關槍,配上專業(yè)女高音的嗓子,誰也招架不住。 “你們當初怎么說的啊,怎么這會兒不認賬了,三個億我們也給了,怎么就出了這檔子事兒呢,答應我們的你們的做到啊?!泵洗蠼憬舆B質(zhì)問,負責接待的李副院長陪著笑臉。 “大姐,這事兒也不能怨我們啊,孩子他有自己的獨立思維,我們又不能遙控他,您說對不,再說三個億,那些錢可沒給我們啊,我們攏共就拿了您五百萬,這還是您和您先生贊助的捐款?!?/br> 孟大姐說:“我不管,我現(xiàn)在就要兒子,你們答應過的,今年給我兒子?!?/br> 李副院長說:“那您的找他們?nèi)グ?,我們這兒只提供幼兒?!?/br> 孟大姐說:“你們是一家子,我當然找你們的后賬,我要是買一個冰箱不好用,我肯定要去找商店,找平臺,我一個消費者不可能去找冰箱的生產(chǎn)廠家不是?!?/br> 李副院長似乎理屈詞窮,想了想說:“我大姐出國訪問去了,不在家,要不這樣,我?guī)ニ奚峥纯矗闾糁心膫€,領走。” 不說這個還好,提起來孟大姐就更加暴怒了:“再養(yǎng)十八年是吧,人生能有幾個十八年,我這個歲數(shù),還有梁老的身體,還能有幾個十八年!” 梁老干咳一聲:“小孟?!?/br> 孟大姐氣哼哼的,但聲調(diào)不再提高。 梁老終于說話了:“我們也不是來找后賬的,事情總要給個解決方案不是?你們承諾過的事情,就要兌現(xiàn),我知道你們有這個能力?!?/br> 李副院長點頭哈腰:“是是是?!?/br> 孟大姐幫腔道:“這事兒我們也不能去找消費者協(xié)會,三個億我們也認了,我們只求兒子能回來。” 遠在千里之外的北京,監(jiān)聽者們一頭霧水,孟大姐口口聲聲還我兒子,十八年,好像說的并不是梁維翰,難道說是她前面那個兒子?有人承諾三個億讓他們的兒子復活,老實說這價錢可不算貴,人命這東西,說不值錢那是真不值錢,亂世時人命像草芥一般,但更多的時候?qū)τ谟H人來說,命也是無價的,拿任何珍貴的東西去換,都是值得的。 梁老夫妻舔犢情深,拿出三個億對他們來說不算傾家蕩產(chǎn),也是竭盡所能了,當然不會只為了延年益壽,那么換回死去的兒子,確實是極有可能的。 “穩(wěn)了。”老苗一拍大腿,對于刑警來說,最怕的就是沒有偵破方向,現(xiàn)在突破口已經(jīng)有了,就是梁老兩口子,一切謎團皆可從這二人身上打開,但是這事兒已經(jīng)結(jié)案,老苗只是一個普通警察,社會地位和梁老差距很大,不可能傳喚他,所以只能想別的辦法。 “恐怕得民間人士出手了。”老苗說,斜了一眼劉昆侖,后者心領神會,立刻著手安排。 …… 梁老和孟大姐在孤兒院發(fā)了一通怒火,拒絕了李副院長的宴請,連夜返回近江,畢竟平川是個縣級市,住宿條件很差,飲食也不夠衛(wèi)生,還是回省會城市比較安全。 他們乘坐的是一輛純電動商務車,是梁老的一個學生幫著雇傭的,司機全天候待命,冬天黑的早,從平川出來已經(jīng)是傍晚,好在這段路不算遠,高速路也順,一個鐘頭就能趕到。 一到晚上,趕夜路的載貨卡車就多了,所以速度上不去,一路上司機聚精會神,兩位老人坐在舒適的座椅上打著盹,中途有一個服務區(qū),梁老前列腺不好,需要經(jīng)常上洗手間,在服務區(qū)停車休息,梁老自己上洗手間,過了老半天也沒出來,孟大姐等的不耐煩,忽然里面出來一個人,說里面有個老人家昏倒了,孟大姐情急之下沖了進去,就覺得腰眼一麻,人事不省了。 兩個人再度醒來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綁在椅子上,頭上蒙著黑頭套啥也看不見但能感覺到這里四處漏風,梁老嚇壞了,他雖然穿過軍裝,但只是文工團出身,沒打過仗見過血,膽子并不大,還是孟大姐膽子更大一些,喊了兩嗓子,但是沒人搭理他們。 過了不知道多久,終于有人來了,是兩個男人,低聲用平川口音商量著什么。 “剁碎喂狗吧,老六家養(yǎng)了十幾條狼狗,能吃的干干凈凈的,骨頭渣子都不剩?!?/br> “還是用硫酸化了的好,利索,啥也查不出,狗吃了得屙屎,狗屎里查出dna咋辦?” 梁老聽明白了,這是要滅口啊,他一哆嗦,下面一暖,尿了,平時站在小便池前憋不出來,現(xiàn)在尿的倒是利索。 孟大姐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道:“別殺,別殺,我們給錢,要多少錢都行?!?/br> “俺們有職業(yè)道德,拿了人家的好處,就得給人家消災,對不住了二位。”一個人說。 “大娘,不是我們心狠,確實有難處啊,俺家孩子去年得白血病沒了,人家答應過俺,料理了你們,還俺一個新兒子,所以二位忍忍吧,不疼,一會就好?!绷硪粋€人說。 孟大姐急道:“你們被人騙了,他們根本沒這個能耐,我們就是被他們騙的,騙了好多錢,我兒就是二十年前死的,他們說有辦法保存靈魂,天天在家放著, 就等著義體長到同樣的歲數(shù)裝進去就行,那都是騙人的啊,你家孩子是不是也這樣,做成人骨碗裝自己的魂,可別信了,我們就是來要說法不成,他們急眼了買兇殺人啊,大兄弟你把我們放了,我給你錢,給你五百萬,干啥都夠了……” “我憑啥信你?” “我2008年就是修羅會的會員,這能有假?” “修羅會,干啥的?” “是個俱樂部,會員都是各界名人……”孟大姐為了證明真實性,說出好幾個會員的名字,確實每個名字都極具分量,全是政界軍界商界藝術界的頂尖人物,不過孟大姐即便危在旦夕,心里也很有數(shù),說出來的名字都是雙規(guī)判刑的大佬,在位的她一個沒提。 “年輕人,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?!绷豪暇忂^勁來,也勸了一句。 “給我說清楚點咋回事,我一高興,興許就把你們放了。”兇手的立場似乎有所松動。 兩口子你一言我一句說了半天,問的差不多了,倆殺手對視一眼,點點頭,將兩人松綁,拉出去走了一段路,說就這兒了,數(shù)到一百再把頭套摘下來,敢提前摘,我一槍打死你。 兩人點頭如搗蒜,數(shù)到一百摘下頭套,發(fā)現(xiàn)就在服務區(qū)加油站后面的空地上,互相攙扶著來到服務區(qū),找工作人員報警。 司機已經(jīng)報警了,梁老的學生們正在趕來的路上,梁老和孟大姐披著毛毯,捧著熱茶,心有余悸,兩人這才回過味來,不該報警,這事兒八成不是孤兒院做的,給他們八個膽子也不敢這么亂來,也不會是修羅會干的,因為他們不會這么業(yè)余,不管是誰,這事兒都不宜宣揚。 刑警趕到現(xiàn)場,梁老卻改了口風,只說自己走迷了路,刑警雖然納悶,也不能強求,畢竟沒死人沒傷人的,只是失蹤了個把小時。 梁老回到近江,驚魂未定,在酒店住了一天,次日一早就搭乘火車回北京了。 回到北京家里,梁老坐在躺椅上,習慣性的看博古架上的兒子,卻發(fā)現(xiàn)那個碗不見了。 一剎那,梁老從躺椅上彈了起來,哆嗦道:“小孟,小孟!” 夫人聞言跑來,見梁老捂住胸口要犯病,趕緊拿速效救心丸給他服用,吃藥后緩了過來,梁老指著博古架說:“兒子,兒子沒了?!?/br> 這回輪到孟大姐吃速效救心丸了,兩口子覺得天都塌了,在服務區(qū)被人綁架時都沒這么絕望過,兒子的rou體已經(jīng)在二十年前死掉,現(xiàn)在魂也沒了,那這些年來的努力豈不是全都付之東流,活著還有什么意思,活得再久也不過是把痛苦延續(xù)的更長而已。 梁老老淚縱橫,說小孟啊,我們的兒子沒了。 梁維翰跳樓后,兩人都表現(xiàn)的非常理智,沒有過多的傷心,收養(yǎng)的畢竟是收養(yǎng)的,而且這是為親兒子預備的義體,所以兩人刻意和養(yǎng)子保持距離,梁維翰一直是保姆帶大的,從幼兒園開始就住校,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寄宿,偶爾有休息日也花在各種輔導班上,這孩子越有素質(zhì),越聽話乖巧,兩口子就越難受,親兒子怎么就這么頑劣呢,他們等了十八年,等來的不是親兒子歸來,而是義體自殺,三個億打了水漂,這種絕望,普通人無法體會。 “藥,藥?!绷豪险f。 孟大姐去拿速效救心丸。 “是那個藥?!?/br> 孟大姐忙去臥室床頭柜里取了一瓶藥來,拿了一粒膠囊出來,梁老含進嘴里,端水喝了一口,一仰脖,這才恢復了紅潤的臉色。 三個億也不算白花,光是每年供應的特殊藥物也能值回不少。 梁老不但鎮(zhèn)定了情緒,思維也敏銳起來:“你看看別的東西丟了么?” 孟大姐檢查一番,家里的名畫,自己的首飾,還有梁老的名貴哈蘇相機和一些鏡頭都沒丟,唯一少的就是這么嘎巴拉碗。 “兒子是被人綁票了。”梁老說,“稍安勿躁,等著他們開價吧,別報警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