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王的兒女
到底是凱撒宮還是天上人間,劉昆侖并不在意,他在乎的是啥時候變現(xiàn),領(lǐng)導(dǎo)進(jìn)京跑官肯定不會攜帶現(xiàn)鈔,應(yīng)該是古玩字畫珠寶玉器之類,贓物變現(xiàn)不易,不知道猴年馬月,只能指望老鬼的職業(yè)道德了,不過劉昆侖本身也不是圖錢,就是想讓惡心一把李星文。 勞斯萊斯行駛在北京清晨的大街上,林海櫻問劉昆侖住哪兒,他想了想說:“亮馬橋那邊有個洗車行,把我放那兒就行?!?/br> 車行過年也沒休息,老板正親自拿著水槍在沖洗車輛,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勞斯萊斯駛來,眼睛立刻亮了,關(guān)了水槍上前伺候,卻見豪車?yán)锵聛淼氖菐滋烨斑€在自己店里打零工的劉昆侖。 勞斯萊斯調(diào)頭離開,林海櫻降下車窗對劉昆侖喊道:“保持聯(lián)系啊?!?/br> 老板驚鴻一瞥,有些傻眼,問劉昆侖:“哥們,幾個意思啊,你女朋友?” “是朋友,不是女朋友?!眲⒗稣f。 “你知道這誰家的車么?”老板對劉昆侖的淡定很憤怒。 “不知道。”劉昆侖丟下行李,拿起水龍開始干活,老板圍著他轉(zhuǎn)圈:“那是王化云的車,首富王化云,難道你沒聽說過?” “沒聽過?!眲⒗鰶_刷著汽車,頭也不回。 “算了,這種隱形富豪你不知道也正常,但我們京城玩車的都認(rèn)識他,中國第一輛勞斯萊斯,第一輛保時捷911,都是他的,所以那車我一眼就認(rèn)出來了,那大颯蜜是王老板的什么人???” “是王的女兒?!眲⒗鲆廊坏ǎ习逋葱募彩?,對著空氣噴出一連串的“我cao!”,隨后對劉昆侖說:“哥們,今后咱們就是親哥們了,有福同享有難同當(dāng),你看咋樣?!?/br> 劉昆侖笑笑,這老板很有意思,心里不藏事兒,這是認(rèn)定自己要成為王先生的女婿,才來套近乎的啊,如此的*裸不加掩飾,也是真性情。 “老板,我挺喜歡你的無恥勁兒的,行,以后咱們就是親哥們,我叫劉昆侖?!?/br> “我叫李同池,人稱李通吃,我比你大,喊我通吃哥就行?!崩习迥昧藟K麂皮和劉昆侖一起擦車,順便打聽林海櫻的事兒。 聽了劉昆侖的簡單敘述,李通吃嘖嘖連聲:“狗屎運讓你攤上了,不過真沒聽說過王化云有女兒,他倒是有倆兒子,這大颯蜜大概是私生女,不過也值了,你去過他家么,聽說王化云家超級豪華?!?/br> …… 此刻林海櫻乘坐的勞斯萊斯正駛?cè)氤缥膮^(qū)一處大宅的跨院,跨院是和主宅并進(jìn)的附屬院落,已經(jīng)被改造為車庫和工作人員住房,可以停十幾輛車,即便如此車位依然緊張,外面胡同里停了一長列轎車,以黑色居多。 這些車輛的主人,都是前來拜會王先生的,近江市委書記李星文也在其中,他把秘書和警衛(wèi)留在車?yán)?,只帶著一位有分量的京城朋友進(jìn)入大宅,這位朋友路子很野,這次見面就是他安排的,兩人在工作人員的引領(lǐng)下從大宅東南角的大門進(jìn)入。 “這大門有講究,叫做廣亮大門,是單開間門面中品級最高的,這個單開間的大門,適用于古代低品級的官員或者庶人,就是老百姓了,廣亮大門是這個檔次等級最高的,可是這個宅子的形制又趕得上郡王的級別了,四耳七間口,五進(jìn)的大院子,大宅旁邊還帶跨院,卻配一個廣亮大門,您說有意思吧?!迸笥讶魺o其事的講解介紹著,透露著各種信息,李星文頻頻點頭,心中暗道王化云果然不同尋常,低調(diào)的實干家。 進(jìn)了門,有王家的管家接待,引李星文到客廳小坐,客廳是四合院最南端的倒座房,古色古香,家具是風(fēng)格簡單明快的明式,質(zhì)地是黃花梨的,李星文懂行,知道光是這一堂家具就價值連城了。 服務(wù)員奉上紅茶,朋友吹拂著茶水的熱氣,勸李星文:“既來之則安之,別著急,王先生平時就賓客如云的,這不又?jǐn)偵线^年么,排在咱們前面的客人多了去了,再說了,咱們也是加塞進(jìn)來的嘛。” “不著急?!崩钚俏男Φ?,心說覲見省委書記也就是這個排場了吧,這次進(jìn)京確實是臨時安排的,否則也不會被人騙了。 剛下火車的時候,有幾個自稱江東省駐京辦的工作人員來接,電話號碼是對的,名字也是對的,他們一行四人不疑有詐,跟著來人去停車場,結(jié)果被人把行李箱騙走,再打電話已經(jīng)關(guān)機(jī),后來報警處理,發(fā)現(xiàn)真正的駐京辦人員手機(jī)被偷,人也被打暈。 被騙走的行李箱里,裝著李星文預(yù)備送給王先生的禮物,一方宋代的硯臺,東西丟了不能空手來,朋友臨時借給他一塊和田玉充當(dāng)禮物,堂堂一個省委常委,市委書記,在北京不但被人騙,還被小小的派出所警察鄙視了一把,現(xiàn)在又坐著冷板凳等候接見,李星文的心情可想而知。 林海櫻并不經(jīng)常來父親的宅邸,實際上一年也來不了幾次,今天算是來拜年的,進(jìn)入二門前,她聽到倒座房里有人說話,回頭看去,只見兩位衣冠楚楚的客人正和家里負(fù)責(zé)接待工作的管家說話,其中之一就是昨晚上強(qiáng)占自己軟臥的官員。 管家和林海櫻打了個招呼,繼續(xù)招待客人,王家的客人實在是多,每天應(yīng)接不暇,這會兒父親應(yīng)該坐在正房和先來的客人交談,后到的就只能在客廳里等候了。 李書記并未認(rèn)出林海櫻,但他的秘書認(rèn)了出來,在手機(jī)上打了一行字給領(lǐng)導(dǎo)看,李書記表情囧了起來,繼而想到出站被冒名駐京辦的騙子把行李騙走的事情,情緒幾近失控,但這是在別人家里,他不好發(fā)飆,只能端起茶杯,用上好的普洱將怒火吞服。 林海櫻在書房見到了父親,當(dāng)?shù)脑儐柫伺畠夯丶疫^年的情況,林海櫻忍不住將李星文強(qiáng)占軟臥的事情說了出來。 “官員臨時出行,火車飛機(jī)延遲出發(fā)等候,這都是常事,強(qiáng)占座位也不新鮮?!蓖趸撇]有因為別人欺負(fù)了自家女兒而怒不可遏,反而風(fēng)輕云淡,“不過這個李星文仕途已經(jīng)走到盡頭了,咱們沒必要和他計較。” “那您還見他?!绷趾寻櫭?,“把他趕走不行么?!?/br> “來的都是客,托了別人面子的,這樣不好?!蓖趸撇⒉皇悄欠N溺愛女兒的慈父,甚至連分配給女兒的時間都少得可憐,“好了,玩去吧,爸爸要見客人了。” 下一撥客人候在廂房,李星文一行怕是還要等上一兩個小時。 林海櫻起身,鞠躬:“爸爸我走了?!?/br> “去吧?!蓖趸茢[擺手。 林海櫻出門,在回廊上遇到一個人,她登時愣住,這個人的眉眼太像劉昆侖了,但是氣質(zhì)大相徑庭,如果說劉昆侖是在荒漠上野蠻生長的雜草,那這個人就是溫室里的名貴花朵。 酷似劉昆侖的男子沖林海櫻點頭致意,禮貌性的一聲你好,擦身而過,林海櫻忍不住回望他的背影,這個人比劉昆侖高一些,一米八的身量,勻稱結(jié)實,雖然皮膚白皙細(xì)膩,但看得出并不缺乏體育鍛煉。 林海櫻愣了片刻,忽然醒悟過來,拔腿追過去:“哎,等等?!?/br> 男子駐足,疑惑地看著她:“有什么事?” “你是誰?”林海櫻單刀直入。 “請問你是誰?這里是我家?!蹦凶拥拇鸢缸屃趾衙恢^腦,又忽然明白過來,這個人應(yīng)該是父親的兒子之一,常年在歐洲留學(xué),而自己一直跟隨母親生活,和這個血緣上同父異母的兄弟從未謀面。 “我是林海櫻。” “哦,我是王海聰。”男子彬彬有禮,處變不驚,“你應(yīng)該是我的meimei了,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是這樣的情形?!蓖鹾B斅冻鰻N爛的笑容,“我剛從法國回來,還沒見他呢,見老爺子就跟覲見皇帝一樣難,還是你幸福啊,這是剛從他那兒出來?” “嗯?!绷趾褜@個哥哥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,這種感覺和對劉昆侖的親切感如出一轍,同時她也想到母親發(fā)給自己的那些短信內(nèi)容很可能是真實的。 “留個號碼,有空咱們一起出去玩?!蓖鹾B斈贸鍪謾C(jī),和meimei互相加了通訊錄,兄妹倆感慨莫名,生在這種奇葩家庭才會遇到這種奇葩事情,就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也不該二十多歲了才見面吧。 “你等一下?!绷趾衙鲎约旱娜R卡相機(jī),給王海聰拍了一張面部特寫。 …… 花家地北里,林海櫻在校外有一套自己的房子,房間里擺著成套的照片曝光沖洗設(shè)備,一盞紅燈下,攝影家將照片沖洗出來,晾曬干,把王海聰?shù)奶貙憘€劉昆侖的特寫擺在一起,面部線條幾乎是重合的。 天下之大,無奇不有,也許劉昆侖是父親的另一個私生子,但是按照劉昆侖所言,他的母親是一個生過四個孩子的農(nóng)村婦女,父親無論如何也看不上這樣的女人吧,那么只有一種可能,事實并不像劉昆侖說的那樣,他應(yīng)該是一個撿來的孩子,對,這才成立,父親年輕時可謂放蕩不羈,欠下的風(fēng)流債可不少,自己的母親不就是一例,長年以來一個人含辛茹苦撫養(yǎng)私生女,得不到溫暖照顧,所以至今母親對父親依然恨之入骨,允許自己認(rèn)祖歸宗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兒,而劉昆侖的母親應(yīng)該更悲劇,大概生下孩子就死了吧。 忽然林海櫻對劉昆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充滿了同情和手足之愛,知道了這個天大的秘密,她不知道該向誰訴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