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蕓咬牙說：“鐵柱說的沒問題，我之前……確實對他們不好。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卻不信，覺得是陳蕓在為鐵柱找借口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護著他?！?/br>
    “他要是真的錯了我肯定不護?！标愂|說：“他不過說了一句話，就算錯了教育兩句就是。你一年十一個月不在家，鐵柱在家天天念著你，結(jié)果剛回來就要對他動手，有你這么當(dāng)爸的？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說不過他，眉頭皺的死緊，兩人對峙一番，終于還是鄭衛(wèi)華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“行了?！?/br>
    他松開武裝帶，陳蕓趕忙收了起來：“這才對，有什么話好好說，別整天動手動腳?！?/br>
    陳蕓說的好聽，轉(zhuǎn)身卻把武裝帶在手里拍了拍，背地里對著鐵柱比劃了下。

    鐵柱撅著嘴，不屑地哼了一聲，一點不受威脅。

    這些小動作都被鄭衛(wèi)華收入眼中，他表情有所緩和，上前兩步拍了拍鐵柱的肩膀：“走，送你去上課?！?/br>
    鐵柱驚訝，他還以為爸爸生氣了，原來沒有嗎？

    被父愛迷花了眼的鐵柱毫不警覺地跟著鄭衛(wèi)華出去，卻沒見到自行車。

    “爸爸，車呢？”

    “還給支書了?！编嵭l(wèi)華說：“今天跑步過去?！?/br>
    他不給鐵柱反應(yīng)時間，開口道：“聽我口令，立正！”

    鐵柱跟著爸爸訓(xùn)練過幾天，身體有了反應(yīng)，聽到命令迅速站好。

    “跑步走！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喊著一二一的拍子，跑在鐵柱身邊，帶著鐵柱向前。

    兩公里的路程鐵柱原本要走半小時，在鄭衛(wèi)華的帶領(lǐng)下十多分鐘就到了地方。

    時間節(jié)約一半，就是差點把鐵柱累癱了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體能好，兩公里對他來說還不夠熱身的，跑完氣息都沒變一下。

    “我中午來接你?！?/br>
    聽到這句話，鐵柱差點沒哭出來：“我自己能回去！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看了看，沒做表示，轉(zhuǎn)身就走。

    鐵柱提心吊膽了一上午，中午放學(xué)還是在門口看到了鄭衛(wèi)華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打量了他兩眼，開口說：“走吧?！?/br>
    他走的很快，鐵柱必須要小跑才能追上。

    他跑了一會，開始?xì)獯跤酰骸拔遗懿粍恿?！?/br>
    鄭衛(wèi)華沒理他，速度沒有絲毫減緩的跡象。

    鐵柱咬牙不忿：“你就是故意的！”

    他說了句，見鄭衛(wèi)華沒反應(yīng)，膽子漸漸大起來：“她不讓你打我，你就故意折磨我，哼！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突然停下腳步，鐵柱沒留神一頭撞到他背上，砸的自己腦袋發(fā)蒙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問：“她是誰？”

    “??？”鐵柱捂著腦門，茫然抬頭：“就是她啊？”

    面對父親的視線，鐵柱感受到巨大的壓力，漸漸低下頭，嘴硬道：“就是她！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一言不發(fā)地邁開腳步，鐵柱追上去，卻發(fā)現(xiàn)他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。

    聰明的小孩很快相到了爸爸生氣的原因，但他不愿意低頭，一路悶不吭聲地跑。

    深秋的季節(jié)，鐵柱熱出一身的汗，回到家時感覺腦子都快冒煙了。

    陳蕓看他這樣嚇了一跳：“這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鐵柱在爸爸那受了委屈，沒人問還能忍，有人關(guān)心，那委屈就蹭蹭地往上冒，瞬間紅了眼眶，卻死犟著一言不發(fā)。

    陳蕓拉了拉他，順便給鄭衛(wèi)華使了個眼色，想問問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板著一張臉：“別管他?！?/br>
    這三個字徹底惹毛了鐵柱，他一抹眼睛大吼出聲：“那你也別管我！”

    “鐵柱！”陳蕓拉了他一把：“怎么和爸爸說話呢？”

    鐵柱扭頭看著天上，胸膛隨著呼吸起伏：“我就這么說，反正不想讓他管。他又不喜歡我，恨不得讓我跑死算了！反正他還有別的兒子，估計我也不是親生的吧?！?/br>
    不管鐵柱平時多崇拜鄭衛(wèi)華，這時候都忘了，只覺得爸爸太過討厭，說完忍不住掉了兩滴金豆豆。

    因為是家中老大，鐵柱一向表現(xiàn)的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。他脾氣犟主意多，傷心成這樣的次數(shù)真的少見。

    陳蕓一邊覺得自己應(yīng)該安慰一下，一面又覺得鐵柱說的話有些好笑，讓人想嚴(yán)肅都嚴(yán)肅不起來。

    她清了清喉嚨：“咳，你要不是親生的養(yǎng)你干嘛？”

    這個問題把鐵柱問懵了。

    他只是經(jīng)常聽別人說孩子是從哪哪撿來的，沒想過為什么要撿孩子養(yǎng)的問題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消消氣啊，別說胡話了，你們?nèi)际怯H生的?！标愂|拍了拍他的腦袋：“爸爸是喜歡你才會管你，不喜歡的他根本不帶理的?！?/br>
    鐵柱眼睫上還掛著眼淚，有些別扭地看了爸爸一眼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雙手環(huán)臂，也一樣看過來。

    他身材高大，氣質(zhì)沉穩(wěn)，站在那便覺得很靠得住。

    陳蕓見他倆的氣氛有所緩和，便準(zhǔn)備離開給兩人留點獨處空間：“我去盛菜，鐵柱你待會給弟弟meimei洗下手。還有別和爸爸生氣了，有什么不能好好說的？”

    鐵柱悶聲回答：“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陳蕓離開后，父子倆并沒有如她想象的那樣敞開心扉談一談。

    鐵柱呆在門口揉著眼睛，見爸爸不理他，也不想跟他說話，一個人默默離開，準(zhǔn)備去洗臉洗手。

    水井上蓋著蓋子，防止樹枝什么的掉進去。

    鐵柱打開水井蓋，正準(zhǔn)備拿打水的桶，還沒碰到水桶就被鄭衛(wèi)華拿走了。

    他抓著繩子把桶口向下扔到井里面，裝滿水后往上拎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身體素質(zhì)好，向來穿的不多，今天這個天氣也只在汗衫外面套了件軍裝外套。

    之前因為出汗，外套的袖口被他卷了起來，露出一截肌rou流暢的小臂，手臂用力的時候會有兩條青筋凸起，充滿力量的美感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把水打上來，放到鐵柱面前，蓋上井蓋，對他說：“陳蕓是我的妻子，也是你的長輩，她一個人照顧你們?nèi)齻€不容易，你應(yīng)該對她尊敬一些。”

    鐵柱把手放進井水中，用手撥了撥。

    水潑出來，鐵柱撅著嘴，又潑了一把到臉上。

    他晃了晃腦袋，甩掉頭發(fā)和臉上的水珠，仰起頭對鄭衛(wèi)華說：“我現(xiàn)在不想叫她媽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可以不叫，沒人逼你，但不應(yīng)該用她來指代?！?/br>
    鐵柱用手擦了一把臉，沉默了會說：“我不知道叫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不愿意叫媽可以叫阿姨?！?/br>
    鐵柱不喜歡這個稱呼，在身上擦干手，想想道：“那就叫后媽好了。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華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在鐵柱心里，媽是家里人，阿姨是外人，所以后媽這個稱呼要比阿姨要好，代表她是自家人了。

    小孩子的想法大人捉摸不透，所以等吃飯的時候聽到鐵柱用嘹亮的聲音喊了聲后媽時，陳蕓嚇得差點把碗打翻。

    她又問了遍：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后媽！”

    陳蕓一腦門的黑線：“誰讓你這么叫的？”

    “我爸！”

    陳蕓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鄭衛(wèi)華，對方很認(rèn)真的在吃飯，但陳蕓還是從他有些刻意的動作中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男人的心虛。

    “你不喜歡嗎？”鐵柱問：“爸說要這么叫?！?/br>
    鄭衛(wèi)華輕咳一聲，放下碗，為自己辯解一句：“我沒讓這么叫?！?/br>
    “你說叫阿姨，阿姨還沒后媽好聽?！?/br>
    陳蕓捂了捂腦門：“你還是叫阿姨吧。”

    后媽這個稱呼她真的有些扛不住。

    “不，我就叫后媽。后媽后媽后媽！”

    鐵柱像是跟這個稱呼杠上了一樣，不愿意就一直叫。

    鐵蛋聽哥哥一直叫，也來湊熱鬧，拍著巴掌叫媽。

    陳蕓被他倆叫的腦瓜子疼，不得不揮手阻止：“行了行了，別叫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我以后都這么叫?！?/br>
    “隨你?！标愂|放棄抵抗。

    確定了稱呼的鐵柱高興中還帶著一點得意，竟然主動要求：“我晚上想吃咸鴨蛋。”

    陳蕓呵呵一聲：“沒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就吃蒸蛋。”

    “也沒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晚上吃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水煮蘿卜?！?/br>
    鐵柱等了一會，沒聽到別的菜名，主動問：“還有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