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個小孩都有些躁動，鐵柱有些生氣，二妞看著她欲言又止，最小的鐵蛋沖著陳蕓張開手，讓抱。

    照相師傅盯著鏡頭看了半天，實在沒辦法拍，把黑布一掀出來了：“這位女同志，要不你也一起拍吧，多個人也不會多收錢?！?/br>
    陳蕓有些猶豫。

    “快點吧，別耽誤時間了，后面還有人等著拍照呢?！?/br>
    “mama……”鐵蛋張著手，跌跌撞撞往她的方向來。

    陳蕓趕忙上前扶著他，點頭答應(yīng)：“好吧，就一起拍。”

    她環(huán)視一圈，指揮道：“幫我把那邊的椅子搬過來?！?/br>
    鐵柱飛快搬回來椅子，陳蕓抱著鐵蛋坐在最中間，鐵柱和二妞分立兩側(cè)。

    二妞抱著她的胳膊，坐在腿上的鐵蛋仰頭看著她笑，另一側(cè)的鐵柱拽了拽弟弟的耳朵。

    “喀嚓。”

    燈光閃爍，記住這個瞬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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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012章

    照片拍完了不是馬上洗，老師傅給他們手寫了一張憑據(jù)，讓下個星期來取照片。

    從照相館出來，時間還早。

    這時候的縣城也沒什么好玩的地方，陳蕓帶他們轉(zhuǎn)了一圈，就回農(nóng)機站了。

    他們回去的時候，楊雪梅也剛回來，她去了趟丈夫姑姑家，卻連飯都沒吃一口。

    孫紅林在農(nóng)機站門口和楊雪梅說著什么，夫妻兩個臉色都不太好看，仿佛鬧了矛盾。

    陳蕓他們走近時，就見楊雪梅把什么東西扔到了孫紅林身上。

    陳蕓見狀不打算上前的，沒預(yù)料鐵蛋叫了聲媽。

    楊雪梅聽到聲音看過來，收起臉上的嗔怒：“小陳，這么早就回來了？”

    “照完相就回來了?！标愂|仿佛沒看到他倆之前的爭執(zhí)，笑著說：“看來我回來的挺及時，要不就趕不上車了?！?/br>
    “說什么呢，我還能把你落下不成？”

    楊雪梅看都不看丈夫，只顧著和陳蕓聊天。

    孫紅林懷里還抱著之前她砸過去的東西，盯著楊雪梅的后腦勺看了兩眼，默默放下東西，去了農(nóng)機站。

    聽到腳步聲離去，楊雪梅扭頭看了眼，從鼻子里哼了一聲。

    她明顯有話想說，陳蕓不好再裝看不見，便問道：“怎么了楊姐？”

    “還不是他小姑，不就嫁了個城里人，拽的跟什么似的，以為別人上她家門就是打秋風(fēng)呢！”

    接下來的時間，陳蕓就聽楊雪梅全方位吐槽小姑，說到激動的地方咬牙切齒。

    “我婆婆心好，聽說她生了還讓我送個雞來，結(jié)果你看看她，看看她給的什么東西！”楊雪梅拿起那個包裹一拆，掉出來兩件衣服。

    以這個時候的眼光看，這衣服也破的實在過分了，上衣有個臉盆那么大的洞，成了露背裝，褲子補丁摞補丁，摸起來硬的和紙板一樣，稍微一揉布料就損了。

    “給這么個破爛，還說的好聽，讓紅林拿回去穿，我呸！”楊雪梅氣道：“就這破爛，我擦鍋都不用它！”

    “我當(dāng)時就想把這東西扔她頭上，孫紅林那個王八蛋還攔著！就他那個慫樣！”

    正說著，孫紅林就從農(nóng)機站出來了，手里拿著幾個螺絲。

    他當(dāng)然聽到了妻子的吐槽，無奈地看了眼，又一言不發(fā)地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    楊雪梅早就聽出了他的腳步聲，她心里一點不虛的，還指著男人的背影對陳蕓說：“他這心虛呢?！?/br>
    陳蕓忍不住發(fā)笑，拉著楊雪梅說：“楊姐你別生氣了，好歹是親戚，紅林哥也不好意思撕破臉是吧？”

    “他不好意思撕破臉，也不看看人家拿我們當(dāng)親戚沒？”

    楊雪梅黑著臉：“我就是氣不過，我婆婆特地然送雞來給她補身子，又不是想貪她家什么東西，至于像打發(fā)叫花子一樣嗎？！”

    她想著想著又嘆氣：“以前也不是這樣的，她比紅林歲數(shù)還小呢，我嫁過來的時候她還沒出嫁，那時候多好啊，還幫我?guī)н^老大，怎么一嫁人成了這個德行？”

    陳蕓：“人總是會變的。”

    “哎，大概是吧?！睏钛┟泛咝σ宦暎骸爱吘谷思椰F(xiàn)在是城里人了，當(dāng)然看不起我們農(nóng)村的?！?/br>
    這個年代戶口代表了一切。

    農(nóng)業(yè)反哺工業(yè)的背景下，農(nóng)民們面朝黃土背朝天，勞作一整年，換來的收成可能都吃不了幾頓飽飯，反觀城鎮(zhèn)戶口，從一出生就有國家保障，糧油棉r(nóng)ou俱全，先天高了一等。

    楊雪梅想到這些心情更加低落，恨恨說了句：“她那對象還是紅林幫介紹的！”

    孫紅林父親是村里會計，他是拖拉機手，工作需要認(rèn)識不少人，如今的小姑父就是他幫村里拉貨的時候認(rèn)識的。

    因為這一點，楊雪梅以前看小姑是很有些優(yōu)越感，覺得小姑找到這么好的對象應(yīng)該感謝他們，結(jié)果人家不但不謝，反過來還瞧不起人。

    她越說越憤怒，陳蕓就勸她：“紅林哥也不差?！?/br>
    “也就那樣……”說到自己男人，楊雪梅心情好了一些：“他那人，就知道顯能，搞得人家有什么事都找他?！?/br>
    陳蕓提了一嘴，楊雪梅就不說小姑，改說男人了，不過這次話里沒那么多戾氣，聽著是抱怨，實則每句話都在說男人能干。

    見狀陳蕓松了一口氣，話也多了一些，順著她話里的意思捧了幾句，把楊雪梅捧得高興，手一揮就說：“走，咱們?nèi)鵂I飯店吃飯去！”

    陳蕓他們八點左右到的縣城，如今還不到十點。

    楊雪梅是個急性子，說要吃飯就拉著他們?nèi)ィY(jié)果到的時候飯店根本沒開門。

    幾個人被擋在門外，互相看了看。

    楊雪梅有些尷尬：“這還來早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再去別處逛逛吧。”陳蕓說：“幾個孩子第一次來縣里，許多地方都沒見過呢?！?/br>
    “好啊，縣城我熟！”楊雪梅拍胸口打包票，順手抱過鐵蛋：“走，嬸子帶你們?nèi)ズ猛娴牡胤??！?/br>
    楊雪梅說的好玩的地方就是縣文化宮，據(jù)說是今年才有的。

    縣城文化宮看起來很簡陋，只有兩件小屋子，一間放了書，另一間放了張乒乓球臺。

    球桌上兩方對戰(zhàn)正酣，旁邊一群圍觀。

    打球的兩人技術(shù)水平差不多，打得有來有回，好一會才有人落敗。

    失敗的一方搖了搖頭，頗有點不舍地放下球拍，讓另一個人上。

    “好玩吧？”楊雪梅在一旁問：“聽說這叫什么胖胖球，好多人都玩呢！”

    陳蕓說：“這是乒乓球，咱們國家拿過好幾次世界冠軍?！?/br>
    “對對對，就是這個，小陳你也知道?。俊?/br>
    陳蕓點頭：“我會一點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會打？”楊雪梅放高了聲音，引得周圍的人都看過來。

    陳蕓有些尷尬，一低頭對上鐵蛋和二妞的視線，眼里亮晶晶的，閃著期待的光。

    陳蕓猜測：“你們想看我打球？”

    兩顆小腦袋一同點了點。

    “那我試試吧?！彼寳钛┟穾兔φ湛匆幌潞⒆樱瑪D到球桌旁，等其中一方落敗后便接過球拍。

    對面的人笑了聲：“呦，還有個女同志啊。”

    陳蕓說：“婦女能頂半邊天嘛。”

    “說的沒錯，那讓我看看女同志的水平怎么樣?！睂γ娴娜苏f：“你發(fā)球吧?！?/br>
    “行?！?/br>
    陳蕓拿著球，兩腳分開與肩齊平，膝蓋微屈，上身略微前傾，手肘向外擴張，手腕轉(zhuǎn)動配合前臂發(fā)力。

    這是一個反手發(fā)右側(cè)上旋球，這種球旋轉(zhuǎn)力強，擋住之后容易反彈。

    和陳蕓對打的這位原還有點輕視，接到第一球之后就認(rèn)真起來了，不敢有一絲松懈。

    陳蕓大學(xué)體育選修過乒乓球，她體力、耐力都不行，在這些球類運動上倒有些天賦，很容易判斷出球的落點在哪。

    一番你來我往的交手，最終陳蕓用一記扣殺結(jié)束比拼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周圍傳來叫好聲，陳蕓的對手被人擠了下去。

    對面很快上了新人，拿著小球躍躍欲試：“我來我來！”

    乒乓球臺少而人多，每個人輸一次就要下去。

    陳蕓好歹接受過比較專業(yè)的訓(xùn)練，和這些業(yè)余選手相比，能力非常優(yōu)越，一時間呈現(xiàn)出一種神擋殺神的架勢。

    她一連淘汰了好幾人，三個小孩越看越興奮，嗓子都要喊啞了。

    最終，因為體力不支，陳蕓也被人淘汰。

    她放下球拍，走出人群，一出來就被二妞抱住了。

    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，眼睛很亮，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，脫口道：“mama，你好厲害??！”

    話說完，她愣了下，陳蕓也微征，很快反應(yīng)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：“想學(xué)的話回去教你?！?/br>
    二妞立馬忘了剛剛的別扭，迫不及待點頭。

    陳蕓往邊上看了眼，撞見鐵柱不經(jīng)意看過來的眼神，笑著調(diào)侃：“大哥想學(xué)嗎？”

    鐵柱扭過頭不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