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沒有父親。

    從黎媽嫁到聞家那一天起，她也沒有了母親。

    這個世界上，再沒有她的親人。只有高姜，有與之一體的永明從人可以依靠。

    她這些話，是喊給高姜聽的。提醒他要做什么，要防什么。也是喊給他聽的，叫他不要太輕舉妄動，不要只是因為一個不想看到的人，而壞了自己的名聲。

    “可我是爸爸呀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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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81章 塵埃落定

    因為小型飛行器速度最快, 所以聞家搭乘聞先生與高姜的最先到達。

    后面還有幾輛是稍微大一些, 可裝十人左右的。莫約要三五分鐘后才到達。

    海明在較遠的地方，和什么人通話，大概是羅禁。聽語氣是讓他撤走的意思。

    高姜聽了幾乎, 并沒有過來和聞先生說話，在檢查了一遍槍械之后，微微對他躬身，就立刻帶著阿鈴向槍聲密集的方向急行而去。

    阿鈴身后背著的雙光刃, 已經(jīng)拔出, 反手持劍緊緊跟在他身邊。行動敏捷如獵豹。

    羅禁要做什么，與其它家族有什么默契，他們可不管。在永明只專注兩件事，一是主家安危，二是從人生計。所以雖然人數(shù)眾多, 永明從立家以來, 從來沒有摻和到上層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中。

    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害怕。

    在兩個人踏進激戰(zhàn)圈的同時, 立刻就有從不同方向來的狙擊。

    阿鈴躍身而起。

    遠處埋伏的人只看到半空中有人躍身于月光之下，雙手有光, 身姿翩遷。只是幾個揮刀，便火光四濺，子彈都被打偏。將正在急行的青年維護得穩(wěn)穩(wěn)當當。偶爾有漏掉的, 青年猛一抬手，輕輕巧巧地就解決了。動作行云流水，賞心悅目。

    “是永明?！眱?nèi)部通信頻道里有人低聲說。

    永明在內(nèi)域的人, 通常都用這種光刃。雖然他們極少與人沖突，但屈指可數(shù)的幾次都給人極大的震撼。

    “怎么會有永明？”頻道內(nèi)有人厲聲問，又立刻問：“多少人？”

    他們說話的時間，兩個人已經(jīng)前進了百米。

    “兩個。不多。”立刻有人回報。但有些遲疑：“但，是高姜?！?/br>
    如果高姜在這里，也就意味著永明的家主在這里：“永明就不說了，反正我們也早就撕破了臉，可現(xiàn)在永明與聞家關(guān)系密切……”

    頻道里微微安靜了片刻，久久沒有決定。

    守在第二圈的人已經(jīng)看到高姜向自己這邊來的身影：“怎么說？”

    再三催促之下，頻道里才傳來一個輕浮冷厲的聲音：“不論是誰阻攔，羅寄奴今天必須死。全力進攻。在聞家的人趕到之前?！币呀?jīng)走到這一步，要是再失敗，就沒有機會了。

    子彈如狂風驟雨，遠處甚至有小小的爆炸聲，明明是下城區(qū)的居民點，卻讓人感覺好像是身處在戰(zhàn)場之中。黎多寶已經(jīng)把所有的家具都拖到門口堵起來。

    dunn被她從沙發(fā)上拖下來，費勁力氣塞到沙發(fā)底下，她站起來，想到窗邊，還沒走兩步，就有子彈破壁而來。不過幾秒鐘，那片木墻就被打得全是窟窿，和篩子一似的。

    她就地滾到墻角。

    等槍聲稍停，順著墻邊爬到dunn身側(cè)，不敢再有動作。只側(cè)耳聽著外面的動靜。

    不到十分鐘

    ，槍聲已經(jīng)就在不遠處了。

    隨后有rou搏聲傳來。

    當門被巨力踢開，門后推的破爛也應聲飛散，她準確地從沙發(fā)的縫隙打中了對方的腳裸，對方不防，慘叫一聲倒地的瞬間，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顱，聲音噶然而止。

    然后是第二人。

    第三人。

    滿身是血茍羊沖上來，不知道用什么，重新?lián)踉诹碎T口。光線猛然被遮去，黎多寶喘息著趴在地上，微微松了口氣，死者身上流出來的血，順著地面蔓延而來，沙發(fā)底下厚重的灰塵與血混合在一起，浸濕了她的側(cè)臉。

    她只是微微調(diào)整了一下姿勢，以避免呼吸受到影響。

    隨后重新檢查了一下，子彈還有一顆。

    如果再有人沖進來，除非她能保證一擊命中，否則必然就要陷入赤手空拳與人對剛的境地。

    這對她十分不利。她太小力量不夠，近身搏擊術(shù)雖然學了不少，但在絕對的力量差異面前會有很大的劣勢。這和與老兵聯(lián)系的時候?qū)?zhàn)不同，對戰(zhàn)時大家會對這些孩子留幾分力，以免太過不公，可這些人不會。

    這是你死我活的時候。

    在實地訓練的那幾個月，黎多寶還沒有真正經(jīng)歷過不依靠槍械的近身rou搏。

    但也不是沒有機會——人有很多部位是很脆弱的。

    她無聲地調(diào)整呼吸。

    幾分鐘后，那個破門再次被人踢開。

    黎多寶向撞門而入的人射出了最后一發(fā)子彈，然后飛快邊向外爬邊卸掉了槍身多余的零件。在對方失去平穩(wěn)倒地的瞬間，她撲過去，從背后死死盤住對方，然后猛然將手中細長的金屬扎進對方眼中。

    噗

    一聲入目。

    滑膩、惡心的觸感。

    對方痛苦的嚎叫，嘴里叫罵著，發(fā)了瘋一樣地反手抓住她，想把她從背上扯下來。

    她死死地盤住不方，用力將金屬條拔出來，又再向另一只眼睛插去。

    慘叫聲再起，她也猛然被甩開，重得地撞在墻壁上。

    對方失去了力，吼叫著四處亂打一通。

    她屏息貼墻歪坐，想借機解決他，但不知道傷到哪里，身體一動不能動。

    后腰有綠色的滲液，大概是撞到墻上什么凸起物，導致身軀受傷。但沒關(guān)系，偶的自愈能力很強，也許只要給它多一會兒時間，馬上就能動起來了。

    可瞎了眼睛的敵人，已經(jīng)向沙發(fā)的方向摸索過去，大概是在沖進來時，看到了沙發(fā)底下有藏人，他叫罵著，一點一點地靠近失去意識的dunn。就在那雙手就要抓住dunn的瞬間，黎多寶發(fā)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。

    只是短暫的一聲，像是正在努力逃走，而不想讓人發(fā)現(xiàn)自己，可傷口實在太痛。

    對方迅猛地向這邊撲過來，撞倒了一大推的東西，但那些東西并不成為他的阻礙。

    黎多寶努力地掙扎，卻并沒有用，在對方撲過來

    的瞬間，她伸手死死地掐住對方的喉嚨。而對方抓住了她的頭，猛地向墻上撞去。

    這是一場生死之博。

    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活著，眼前一片全是血，頭腦昏沉無力，耳鳴如雷，但她沒有松手。咬牙死死地勒住對方。直到對方不得不松開她的頭，企圖掰開她的手。她身軀似乎恢復了一些知覺，立刻借機從正面摟住對方的脖子，雙手以反方向掰住對方的頭，這是實地訓練的時候，從老兵那里學來的。這樣可以有效阻斷敵人的呼吸“當然，如果敵人是人類的話?！彼允窃谇熬€沒鬼用的技巧。

    對方發(fā)瘋了一樣地擊打她的后背。

    每一拳都像是鐵錘。

    她用力了全力，死也不放開。

    直到對方手勁漸小，甚至到后來慢慢地，一下一下間隔變長，整個身軀慢慢軟下去。

    但她不確定，不敢輕易松開。

    就這樣一直死死地箍住。

    直到門口又有腳步聲響起。

    她猛然暴起之前，聽到了刀刃割裂頸骨的聲音。

    清脆，果斷。

    然后是咕嚕嚕什么東西掉落在了地上，因為慣性向她滾落過來。

    她努力睜著眼睛，想將走進來的人影，看得輕楚一些。

    “高姜？”

    “是?！眮砣俗叩剿磉?，半跪下來，想將她從那個人身上剝開。

    “你來了?！钡淮_定：“這個人死了沒有？我眼睛里全是血，看不清楚?！?/br>
    高姜看向她緊緊‘抱’著的人：“他死了?！鳖i骨都已經(jīng)折斷，頭歪在一邊。

    而他面前的黎多寶身上，全是綠色的偶液。他轉(zhuǎn)頭示意阿鈴守到外面。

    黎多寶聽到他的回答，這才猛然松開懷里的人，隨后因為脫力而就地坐下。她微微松了口氣，但顯然她并沒有被這樣的場景響破了膽，或者說，她早就在幾個月在前線的實地訓練中，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。

    只是戰(zhàn)斗而已。

    不過這是她第一次，親手殺死一個真正的人類。

    原以為有更多的感慨，可似乎并沒有太多的心緒起伏。只是太累了，仰頭就地倒下大口大口地喘息，不管地上有多血污。也不管外面的槍聲還多么激烈。好像這一切都沒關(guān)系了。

    因為，高姜來了。

    他會有辦法解決。

    高姜過去查看完dunn再回頭，甚至發(fā)現(xiàn)，她已經(jīng)就那樣躺著睡著了。

    他仔細地端詳面前的少女。

    她臉色發(fā)綠，和身上滴落的偶液一樣，大概偶身受損，外形調(diào)節(jié)出了問題。背后脊椎附近有一個直徑三厘米的深孔，大概是墻面突出來的鋼筋條造成的。但顯然并沒有傷到要害，只是偶身暫時關(guān)閉了身軀的部分感觀。

    只要過一段時間她就能愈合了。

    他伸手拭去少女臉上的血跡，那些綠色的偶液和人血混雜在一起，黏滑而腥臭。但

    他并不在乎，表情平靜地微微躬身，半跪下在少女的額頭上，落下虔誠的侍仆吻禮。

    隨后微微吐出一口氣，閉上眼睛，一手握拳按在心臟上，默聲禱念感恩家神的護佑。

    當他做完這些，回頭，才發(fā)現(xiàn)dunn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(jīng)醒過來注視著這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