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8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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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木兮是你母親?”老頭問。 沈郅點點頭。 “薄云岫是你爹?”老頭又問。 阿左阿右已經(jīng)拎著半籮筐的青蛙回來,一個個渾身泥濘,瞧著好生狼狽。 “殺過人,放過火,就是沒下過地對吧?”老頭笑嘻嘻的指揮著阿左阿右,“去去去,給我拾掇妥當,多放點辣椒,不辣不好吃!” “家父,離王薄云岫!”沈郅拱手,“敢為長者尊姓大名?救命之恩,沈郅銘記在心,來日必報!” “報就不必了!”老頭輕嘆,“終究是欠債還錢,天經(jīng)地義!” 沈郅微微皺眉,“您是五叔嗎?” 老頭摸了摸自個的胡子,“你說什么?” “您是薄云風嗎?”沈郅抿唇,“當朝五皇叔?!?/br> 老頭干笑兩聲,“功名與我如浮云,不如逍遙天地間。什么皇位,什么皇族,說到底也就是投胎投得好而已,可這終究不是誰都能享的清福,想明白了便也放下了!” 薄鈺驚呼,“不是吧,你這么老,真的是五皇叔?” “呸你個小兔崽子,就屬你說話最不中聽,多學學人家,要懂禮貌知道嗎?”老頭憤然,“這薄家的兒女,果然是參差不齊,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。所幸,露了二哥這一脈,還算是苗兒正,沒長成歪脖子?!?/br> 沈郅如釋重負,坐在木輪車上行禮,“郅兒,給五皇叔請安!” “別!”老頭一抬手,渾身的臭味瞬時撲面襲去,“別跟我來這一套,我可不是什么五皇叔,你們可以叫我瘋老頭,也可以叫我老瘋子,反正我跟薄家沒什么關(guān)系。” “你真的是五皇叔?”薄鈺聲音拔尖,幾乎不敢相信,“你這么老……” 春秀噗嗤笑出聲來,沈郅亦免不得扯了扯唇角,憋了偷笑。 老頭輕哼,“膚淺!膚淺呢!” 客棧內(nèi)。 香氣飄蕩,老頭吃得那叫一個歡實。 春秀動作也快,“咔擦”、“咔擦”幾聲,就把老頭的胡子給剪了,“年紀輕輕的,有手有腳的,干什么不好,非得去要飯!看給折騰得!” 老頭可不管這些,別耽誤他吃吃吃就對了! 薄鈺皺著眉,掏了一把瓜子遞給沈郅。 沈郅默默的接過,眉心亦是擰得緊緊的。 孫道賢坐在凳子上,順手從沈郅的掌心里偷兩顆瓜子吃,卻被薄鈺一巴掌拍在手背上,疼得齜牙咧嘴。這兩小孩真小氣,嗑你們幾顆瓜子又怎么了? 待臟穢皆除,春秀收起剪子和刮刀。 掌柜的送了衣裳過來,剛從街上買的,也不知道是否合身? 春秀點頭謝過,接了衣裳往回走,卻看到三人呆若木雞的張著嘴,“怎么了?” 薄鈺指了指案前坐著的薄云風,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。 第201章 師父,姓徐 順著薄鈺手指的方向望去,春秀眉心突突的跳,“有什么大驚小怪的,王八脫了殼,不還是王八嗎?” “咳咳咳……”薄云風瞬時被辣子嗆著,眼淚鼻涕都咳出來了,油花花的手,指著春秀老半天,嗓子里刺得壓根吐不出字來! 薄鈺撓撓頭,這話說得也忒難聽了點,不過話糙理不糙。 “衣裳給你擱這兒,浴桶和熱水都給你弄好了,一會自己洗干凈!”春秀捋起袖子,將一旁的熱水提到了屏風后頭,“還需要給你置辦什么?” “我不洗!”薄云風總算說出話來。 “嘩啦”一聲響,水桶砸在薄云風的腳邊,驚得薄云風登時跳到了凳子上,“干什么?” “你再敢說一句不,老娘就扒了你的烏龜殼!”春秀這廂忙里忙外的,這小子竟然還來一句不洗?呵,再敢多說一句,她一定卸了他的胳膊腿,回頭洗剝干凈之后再摁回去。 薄鈺湊近,壓著嗓子低低的說,“你最好別惹春秀姑姑生氣,看見春秀姑姑的刀了嗎?那是殺豬的刀!” 聽得這話,沈郅一本正經(jīng)的補充,“祖?zhèn)鞯模 ?/br> 薄云風一愣。 孫道賢現(xiàn)身說法,拍了拍薄云風的肩膀,“好自為之,否則這婆娘兇起來真的能剁了你!想當初,追了我?guī)讞l街,差點沒把我給卸了!” 聞言,薄云風就這么見鬼般的盯著孫道賢,滿臉的不敢置信。 “真的真的!”孫道賢信誓旦旦,“差點沒剁碎了我!” 薄云風咽了口口水,瞧了一眼春秀別在后腰上的刀,祖?zhèn)鞯摹瓪⒇i刀? “五叔!”沈郅開了口,“若是您不能殺了春秀姑姑,就最好別惹她生氣,畢竟后果會很嚴重。春秀姑姑和尋常女子不一樣,她若是要逮著你,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去,她照樣不會放過你!” 都說好漢怕纏,薄云風這輩子閑散慣了,哪里受得了旁人的糾纏。 待眾人退出去,他便乖乖洗了個澡。泡在浴桶里的時候,薄云風掰著手指頭算著,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,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時候? 不記得了! 不記得了! 橫豎是個閑散之人,又沒有妻眷在側(cè)。 何況當年跑出皇宮的時候,壓根就沒打算回去。胡子蓄起,發(fā)髻凌亂,身上的衣衫破爛,連自己對水照影,都認不出本來面目,就更別說那些探子。 瀟瀟灑灑的過了那么多年,什么都不用管,餓了就想辦法填飽肚子,不餓就四處游歷。 天下之大,山水盡在腳下。 何其恣意! 浴桶里的黑色油花,一層層的漂浮開來,薄云風極是無奈的揉著眉心,唉……又要被那女人叨叨了……果然,他不適合待在有女人的地方。 待房門重新打開,薄鈺訝異的張大嘴,不敢置信的抖著手,“你你你……” “你什么你?我是你五叔!”薄云風撓撓脖子,“洗干凈了,身子都輕了,真不舒服!” 眾人進了門,春秀繞著薄云風走了一圈,“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!著實不錯!” 孫道賢輕哼一聲,“好歹是薄家的人,你瞧瞧小王爺,自然也就明白了!” 沈郅斂眸,被春秀盯得有些不太自在,“五叔……” 薄云風摸著光禿禿的下巴,一時半會有些不太適應。 室內(nèi)光線弱,昏暗的光亮里,薄云風膚色微沉,許是常年餐風露宿的緣故,沒有皇室中人該有的細膩。只是這棱角分明的五官,委實隨了薄家的人。 細看著,薄云風的眼睛委實與薄云岫有幾分相似,帶著微微桃花色。少了薄云岫那般的冷冽無溫,多了幾分恣意放浪。 眉峰微挑,便是活脫脫一副風流之態(tài)。 一襲青衣長衫,只在腰間系了一條素色的帶子,發(fā)髻高高挽起,以木簪輕束。 “臟乞丐,變成了俊后生,真是大變活人!”薄鈺感慨。 沈郅報之一笑,“五叔原是這般模樣!” 薄云風湊到鏡子前,瞧著自己的容臉,“沒想到我竟是生得這般模樣?這么多年了,早就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,若不是遇見你們,我……” 他頓了頓,大概一輩子都要繼續(xù)當個老乞丐。 事實上,當個乞丐也挺好的。 知道他是乞丐,便也沒人會來找他麻煩,偶爾遇見好心人,還能給點飯吃,給點錢花,算得上是最低標配的:衣來伸手飯來張口! “五叔!”沈郅有些著急,“我有些問題,不知是否可以向五叔請教?” 薄云風還在盯著鏡子里的自己,仿佛已經(jīng)沉醉其中。 “五叔!”薄鈺一聲吼。 委實嚇了薄云風一跳,“別吵,我在欣賞自己這張臉,你看哈……我都好多年沒見過自己了,忽然一見,就跟瞧見了心上人似的,都有些緊張了!” “自我沉迷到這種程度,委實不容易!”春秀搖頭。 孫道賢摸了摸自己的臉,“我這廂生得如此俊朗,也未見得像他這般,真是少見多怪!” “五叔!”沈郅仍是坐在木輪車上,“您能否告訴我,您留給我爹的那張紙條,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 聽得這話,室內(nèi)咻然安靜下來。 薄云風幽幽的轉(zhuǎn)過頭來,若有所思的望著沈郅,“找到了?” “是!”沈郅頷首。 “沒想到,這么多年了,那紙條竟然還在?”薄云風委實沒料到,面上有些詫異之色,“在哪找到的?薄二哥藏東西,竟然也能被你們找到,倒是奇了怪了!” “藏在房梁上!”薄鈺脫口而出。 薄云風愣了愣,“就藏在房梁上嗎?” “可不!”薄鈺言辭鑿鑿。 “看樣子,只是防著自家媳婦?!北≡骑L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下巴,然則…… 光禿禿的下巴,讓他一時半會的,委實有些不適應。 “五叔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沈郅不管其他,他只想知道,那張紙條上的秘密,以及紙條上最后兩句是什么意思? 前半截已經(jīng)應驗,后半截…… 薄云風面色微沉,視線掠過在場眾人,“前面已經(jīng)應驗?!?/br> 沈郅頷首,“我知道。” “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嗎?”薄云風問。 孫道賢輕嗤一聲,“看把你能耐的,明明是我們找的你,怎么又成了你來找我們?” “當年薄云列都沒能找到,你們以為能這么容易找到我?”薄云風輕嘆一聲,緩步走到了沈郅跟前,搬了一張小板凳坐著,就這么與沈郅面對面坐著,大眼瞪小眼的,也不知在看什么。 沈郅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,“五叔,您看什么?” “看你印堂發(fā)黑……” “呸!”薄云風這話還沒說完,春秀一巴掌下來,直接將他拍到了地上,一屁股摔成四瓣,“再敢說那些不著邊的混賬話,詛咒我家郅兒,姑奶奶同你沒完!我管你是什么五叔六叔還是七叔八叔的,照樣卸你胳膊卸你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