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個嫌疑人居然互相攀咬，也因此說出了大量和李哲民相關(guān)的線索。

    舒萍，介紹女兒給李哲民認識結(jié)果被對方拒絕，還罵她女兒沒教養(yǎng)，她懷恨在心，偷走李哲民的胰島素想給對方一個教訓。

    牛大鵬，本可以憑本事當經(jīng)理，結(jié)果李哲民靠娶老板千金上位，搶了他經(jīng)理的位子，李哲民的兒子還打傷他的兒子，他對李哲民的仇恨毫不掩飾。

    劉宇明，深愛的初戀被李哲民撬了墻角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國，嗜賭成性，欠著李哲民800萬還不起。

    舒萍指認牛大鵬；牛大鵬指認劉宇明；劉宇明指認鄭衛(wèi)國；鄭衛(wèi)國又指認牛大鵬。

    目前看來，舒萍的殺人動機并不充分，而且她如果真的殺人，沒必要畫蛇添足去偷胰島素。其他三個人都有充分的作案動機。牛大鵬由于事先不知道李哲民報團，嫌疑降低。鄭衛(wèi)國、劉宇明表面上都跟李哲民是好友，很容易知道老李也參加了這次旅行，提前做好謀劃。

    兇手到底是誰？

    他們的話中會不會有漏洞？

    虞寒江拿起肖樓用端正的筆跡整理出來的重點，皺著眉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第75章 【極速列車8疑點重重】

    虞隊剛才審問的時候，肖樓一直在旁邊做筆記，他將所有人的供詞一字不漏地記下來。等鄭衛(wèi)國走后，肖樓才問道：“虞隊更傾向于兇手是誰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拿起記錄本，一邊看一邊說：“目前來看，鄭衛(wèi)國和劉宇明嫌疑比較大。首先，他們都在2號房間，能輕松確認李哲民是不是熟睡，只要其他的三人都睡著了，把門一關(guān)，作案就不會被任何人發(fā)現(xiàn)；其次，兩人都有殺人動機；第三，他們的供詞中都有明顯的漏洞?！?/br>
    他將本子放在桌上，手指輕輕指向其中的一行記錄：“鄭衛(wèi)國說，他是早上發(fā)現(xiàn)李哲民的尸體然后偷走借條的——他怎么知道李哲民會把借條帶在身上？有誰出門旅行會帶上借條？”

    肖樓雙眼一亮：“沒錯，一般情況下，借條這種東西都會放在家里，用得上的時候再拿出來，沒有人會隨身攜帶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點頭：“唯一的解釋就是，鄭衛(wèi)國要求李哲民這次旅行帶上借條，或許，他騙對方說自己會還錢，要當面撕毀借條。這樣一來，李哲民自然會順手把借條給帶上?！?/br>
    借條功能特殊，借錢的時候?qū)?，還錢的時候當面撕毀，這也算是行規(guī)。

    虞寒江的推測很合理，只有鄭衛(wèi)國主動找李哲民說要還錢，李哲民才會帶上借條，等他還錢后當面撕毀。

    肖樓道：“虞隊的意思是，鄭衛(wèi)國偷借條并不是偶然，而是早有預謀？！”

    虞寒江目光深邃，低聲分析道：“鄭衛(wèi)國知道老李愛跟他們打牌，所以，提前編好了一個借口讓老李帶上借條，趁這次旅游他把借條悄悄偷走，老李沒了借條，他就可以耍賴拖著不認賬?！?/br>
    肖樓順著思路分析說：“或許鄭衛(wèi)國在上車之前，還確認過李哲民的借條放在哪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點頭：“顯然，他很清楚借條放在老李的口袋里。”

    肖樓眉頭微蹙：“這樣一來，鄭衛(wèi)國的嫌疑就很大了，他擔心偷走借條后事情敗露，干脆把李哲民給殺了。他以為，借錢的事只有他和老李知道，只要老李一死，他就不用還錢，也不會被人懷疑。沒想到，同房間的劉宇明，居然會無意中看見這個借條。”

    虞寒江道：“而且劉宇明知道他嗜賭成性，跟老婆離了婚，他天衣無縫的計劃無奈敗露?！?/br>
    兩人沉默片刻——如果兇手真是鄭衛(wèi)國，他的殺人動機很明確，加上他是糖尿病患者，知道胰島素的安全劑量；同一個房間很容易確認死者是否熟睡，他有充足的作案時間。

    可真的這么簡單嗎？

    虞寒江總覺得不對勁，他想了想，說：“鄭衛(wèi)國偷了借條后肯定會立刻撕毀，我們并沒有找到借條的碎片，相當于只有人證，沒有物證。如果真是他殺的人，他完全可以咬死不承認，我們也拿他沒辦法?！?/br>
    光靠人證是沒法定罪的，因為——人可以說謊。

    鄭衛(wèi)國若真是兇手，他最正確的做法就是死咬住“0我不知道借條”，讓劉宇明的指認變成誣陷，反正另一位知情人李哲民已經(jīng)死了，死無對證。

    肖樓疑惑：“我們在垃圾桶里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任何碎紙屑，借條去哪了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想了想，突然道：“或許被他吃進了嘴里？”

    肖樓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虞寒江之前遇到過這樣的兇犯，為了毀滅證據(jù)把紙團給吃了，胃里一消化什么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如果鄭衛(wèi)國的供詞沒錯，他醒來時是早晨7點，一些老人家已經(jīng)起來了，鄭衛(wèi)國去扔垃圾，人容易被人撞見，所以，最合理的做法就是把撕碎的紙條吞進肚子里，神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肖樓無奈扶額：“虞隊說的有道理，借條如果被吃了，誰都找不到，他為什么要承認呢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道：“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說，他這做法有點像“狗急跳墻”，因為他嫌疑太大，擔心自己被抓，為洗脫自己殺人的罪名，只好承認偷竊罪——偷借條，處罰輕得多，殺人是要判死刑的。”

    鄭衛(wèi)國的嫌疑不能排除，但也不能確定。

    肖樓頭疼地問：“那劉宇明呢？他的漏洞是……半夜翻垃圾桶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道：“半夜起來翻垃圾捅找手表，這個借口太荒謬。他們打牌打到凌晨2點才睡覺，一般人睡覺之前都會看一眼時間，他當時就應該發(fā)現(xiàn)手表不見了，為什么不去搜？而是睡了一個小時，三點的時候才偷偷摸摸去翻？”

    肖樓道：“他的說法是，怕自己翻垃圾桶，被人看見比較丟臉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道：“誰會看見？凌晨2點，除了他們幾個夜貓子，其他人都睡了，他完全可以等三位舍友睡下之后，關(guān)上門，假裝去上廁所，把手表找出來?！?/br>
    不管怎么說，凌晨2點發(fā)現(xiàn)手表丟了，睡一覺，3點起來找，怎么解釋都不合理。

    肖樓從一疊資料中翻出劉宇明的報名表。

    他的“配偶”那一欄填了信息，他老婆已經(jīng)離開了這家公司，在另一家公司上班，還有個兒子今年25歲，未婚，工作是……醫(yī)生。

    這么看來，劉宇明的嫌疑也非常大。兒子是醫(yī)生，哪怕他沒有糖尿病，他也可以找兒子打聽到糖尿病的患者注射過量胰島素的危害，并且，他找兒子幫買注射器和胰島素針劑會非常方便。

    只不過，他現(xiàn)在有老婆、有兒子，家庭美滿，為了二十多年前被撬墻角的陳年舊事去殺人，有這個必要嗎？

    虞寒江想了想，道：“目前出事的是6號車廂，我們的調(diào)查也一直局限在6號車，既然這次安排我們分別管理兩個車廂，說不定，4號車那邊也會有線索?！?/br>
    肖樓贊同點頭：“那這樣吧，我去4號車廂那邊問問看……對了，喻欣欣小朋友，昨晚十點就睡著了，說不定她半夜醒來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?！?/br>
    喻欣欣一家人今晚就會下車，不去終點站，顯然和案件并沒有關(guān)聯(lián)，但小姑娘在劇情密室中戲份挺多的，她那里說不定會有線索。

    想到這里，肖樓便站起身，朝虞寒江道：“虞隊，我先去問一下喻欣欣，待會兒找你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點頭：“好，自己當心?！?/br>
    兩人分頭行動。

    肖樓去4號車廂找喻欣欣小朋友，虞寒江則繼續(xù)審問其他的老人家。

    他將1號房間那位耳朵不太靈光的“梅姐”叫了過來。

    老奶奶本名梅若華，年輕的時候是公司人事部的主管，負責招人，虞寒江知道她耳朵不好，干脆拿來紙筆，在本子上寫問題：“梅阿姨，您跟李哲民關(guān)系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戴著厚厚的老花鏡，還拿了個放大鏡，湊在本子前面仔細看字，看完后才開口道：“小李??？他是我親自招進公司的。學歷不高，但這小伙子很機靈，學東西也特別快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：“他剛進公司的時候分去了哪個部門？是誰帶的他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道：“他在公司銷售部實習，牛大鵬帶的他，牛大鵬算是他的半個師父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繼續(xù)寫：“他追到老板的千金，搶了牛大鵬經(jīng)理的位置，這件事您聽說過嗎？”

    老奶奶點頭：“咳，當然知道，全公司的人都知道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快速寫道：“他追大小姐的過程，有沒有發(fā)生過什么意外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嘆了口氣，一邊咳嗽一邊說：“唉，這件事說來話長。蕊蕊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，我大她十歲，她就像我的親meimei一樣。當時，劉宇明在追她，兩個人大學就認識，劉宇明長得帥、又有才華，蕊蕊早就動心了，但蕊蕊這孩子比較矜持，不好意思在公司戀愛。我當時還鼓勵她，女孩子要主動一點，她本來都打算答應了，結(jié)果一周后，她突然哭著找我，說她被人……那個了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的筆微微一停，皺眉道：“被人強暴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搖頭：“也沒那么嚴重，就是小李那天過生日，叫上很多年輕女孩去他家聚會，他會下廚做飯，女孩子們都想嘗嘗他的手藝，就一起去了。飯桌上當然免不了喝酒，蕊蕊也喝了些酒，她酒量不行，醉了，什么都不知道。醒來的時候……唉，喝酒真是害人不淺！”

    虞寒江這下總算是明白過來。

    為什么大小姐跟劉師兄眼看就能更進一步，卻突然改變主意嫁給了李哲民。

    原來，這是李哲民做的局——他早就打算靠老板的千金上位，故意哄幾個年輕女孩兒去他家玩，說不定他給大小姐的酒里下了藥，趁著一群人喝醉，把大小姐給睡了。

    梅奶奶緊跟著道：“也就是那次，蕊蕊懷了孕，她覺得很丟人，不好意思再跟劉宇明在一起，加上小李對她很歉疚，發(fā)誓會對她好，她心灰意冷之下，干脆火速嫁給了小李，一個月之內(nèi)就辦了婚禮。小劉當時可傷心了，唉……”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”梅奶奶一邊咳嗽、一邊嘆氣：“這件事，也就我和蕊蕊她爸知道，小李真是做得過分了，他說是喝醉了，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，我反正不信！我也是過來人，男人真的喝醉，就跟一灘泥一樣，腦子不清醒的時候，那玩意兒能站得起來嗎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老奶奶這話雖然直接了些，可作為男人，虞寒江同意她的觀點。

    一個人如果完全醉得失去意識，不可能會有那方面的沖動，只有半醉狀態(tài)下，才能借著酒壯膽——何況李哲民很可能沒醉，故意睡了大小姐。

    他為了往上爬，真是不擇手段。

    虞寒江緊跟著寫道：“李哲民的夫人，也就是蕊蕊，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突然紅了眼眶：“蕊蕊這丫頭真是命苦……她結(jié)婚半年，她爸就得肺癌死了，把公司留給她這個獨生女。她當時懷著孕，沒法管理公司，只能讓李哲民幫忙打理。她生孩子的時候難產(chǎn)，身體也一直不好，不出兩年，就產(chǎn)后抑郁，走了?！?/br>
    這么說，公司全部落在了李哲民的手里？

    虞寒江拿起資料表，李哲民“配偶”那一欄并沒有寫“病逝”，而且配偶的名字也不帶“蕊”字，他轉(zhuǎn)念一想，問：“李哲民又娶了第二任妻子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憤憤地說：“這個小李，一直不檢點！蕊蕊走后沒多久，他就跟一個年輕漂亮的護士搞在一起，沒過一年就娶了護士當老婆，他兒子當時還小，根本不知道這個媽其實是后媽！”

    虞寒江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梅奶奶接著說：“對了，他跟第二任老婆還生了個兒子，正在讀大學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低頭一看，這也和資料表上相符。李哲民目前有兩個兒子，一個是和前妻蕊蕊生的，另一個是和現(xiàn)在的夫人生的。

    虞寒江把老奶奶的話做了詳細的筆錄，又問了她一個問題：“您是公司資歷最老的員工，這次旅行是誰組織的，您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說道：“是李哲民的兒子組織的?！?/br>
    虞寒江意外地挑了挑眉：“哦？和他兒子有關(guān)系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道：“幾年前，他兒子畢業(yè)，李哲民放心地把公司交到他兒子手里，自己提前退休享福。他兒子確實很有出息，接手公司后，生意做得紅紅火火，賺到一大筆錢，接著又去搞房地產(chǎn)，據(jù)說，前段時間開發(fā)了一個樓盤，凈賺幾十個億，所以他主動拿出一筆錢，請我們公司的退休老職工免費來一次旅行，算是給我們的福利。”

    虞寒江的眉頭越皺越緊，他握緊圓珠筆，快速寫下最后一個問題：“他兒子出錢讓大家旅行，這件事您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
    梅奶奶道：“公司人事主管是個新來的小姑娘，對退休員工的情況不了解，找我這個前任主管咨詢，我問她干什么，她說老板讓她統(tǒng)計，要給老員工發(fā)福利……這免費旅游，不就是福利嗎？”

    虞寒江低著頭沉思片刻。

    梅奶奶大概是話說得太多，加上情緒有些激動，捂著胸口開始拼命地咳嗽，那種干咳聲，聽著都讓人揪心。她應該患有哮喘，不能說太多話，虞寒江也不好抓著七十多歲的老人家長時間詢問，就暫時放她回去了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4號車廂，肖樓微笑著走去喻欣欣小朋友面前道：“欣欣，叔叔有幾個問題想問你，可以嗎？”

    喻欣欣很喜歡這個笑容溫柔的叔叔，立刻點頭說：“好呀！”

    喻欣欣的mama并不放心把女兒交給陌生人，她臉上明顯有些遲疑。肖樓緊跟著說：“您可以跟我一起過去辦公室，放心，我只是問你女兒幾個問題。”

    女人這才松了口氣，抱著女兒跟上肖樓。

    肖樓來到4號車廂的乘務員辦公室，女人將喻欣欣抱進來，滿臉緊張：“發(fā)生什么事了??？我聽6號車廂好像有人在尖叫，門還被鎖了?！?/br>
    肖樓道：“沒什么，有兩個老人家起了爭執(zhí)，乘務員正在處理，放心吧。”他微笑著看向喻欣欣，柔聲問道：“欣欣昨晚睡得好嗎？我看你十點就睡著了，半夜有沒有醒來過？小朋友不可以說謊哦，告訴叔叔實話?！?/br>
    喻欣欣看了mama一眼，見mama點頭 ，便認真回答道：“我半夜三點多醒來啦，想上廁所，但是mama在睡，我就沒有吵醒她，一個人去上廁所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