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豬隊友
聽到這兒,小嚴(yán)氏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,“嗷”一嗓子,叫嚷出來:“什么“三年沒織出一塊像樣的布”,你不要胡說八道、血口噴人!” “胡說八道、血口噴人?”沈采萱挑眉,轉(zhuǎn)頭看向蘇氏、沈采薇和沈正榕,仔細打量了他們仨一番,“三年前,我和大姐離家的時候,你們穿的就是這身衣裳吧?” “沒錯,就是這身!”沈采薇隱約猜到了沈采萱這樣問的用意,高聲說道,“不怕別人笑話,咱們二房的人一年到頭就四身衣裳,兩身厚的,兩身薄的。現(xiàn)如今,咱們身上穿的就是薄的,得和另一身薄的替換著穿,一直要穿到秋末。” 俗話說,佛要金裝,人要衣裝。由此可見,在世人眼里,衣著對于一個人有多么重要,有些時候,世人甚至用衣著來衡量一個人,乃至于一個家族。 沈壽海對二房的女人多有不滿。 這些不滿之中,最讓他介懷的是,二房的女人不夠心靈手巧,都不懂得做幾件像樣的衣裳,好好捯飭捯飭,一年到頭就穿著那幾件破衣爛衫四處亂晃,搞得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他們老沈家多窮呢! 真真是丟人現(xiàn)眼! 做出這等丟人現(xiàn)眼的事情來,沈采薇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,饒是沈壽海自詡涵養(yǎng)極好,也忍不住破功了,皺眉教訓(xùn)道:“明知道衣裳不夠穿,為什么不多做幾身呢?你們二房可以不怕別人笑話,可咱們老沈家不行!咱們老沈家雖不是什么高門大戶,可在望山村卻是有頭有臉的,豈能讓別人笑話了去?趕緊的,做身新衣裳出來,把身上穿的舊衣裳換下來,可不能再穿著這身破衣爛衫出去丟人現(xiàn)眼了!” 槽多無口。 沈采薇都快被沈壽海氣笑了,強忍住噴他一臉的沖動,沒好氣的說道:“丟人現(xiàn)眼?呵,要是有新衣裳穿,誰樂意穿著一身破衣爛衫出去丟人現(xiàn)眼呢?可問題是,做新衣裳,得有布??!大房和三房整日把紡紗織布掛嘴邊,動不動就以忙于紡紗織布為借口,把家里的活計推給咱們二房,好像從早到晚都在忙著紡紗織布??善婀值氖牵蹅兌烤妥≡诠し扛舯?,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聽不到工房那兒傳來響動……” 小嚴(yán)氏再次蠻橫打斷:“咱待在自己房間里紡紗織布不行嗎?誰規(guī)定紡紗織布一定要去工房的?” 紡車和織布機都在工房里,不去工房動用機器,怎么紡紗,怎么織布?這世間,誰還能徒手紡出紗、織出布不成?! 小嚴(yán)氏分明是在強詞奪理! 沈采薇當(dāng)即火冒三丈,就要和她掰扯清楚,這個時候,沈采萱拉了拉沈采薇的衣袖,沖她搖了搖頭。 經(jīng)過沈采萱這么一提醒,沈采薇恢復(fù)了冷靜,心平氣和道:“行啊,有什么不行的呢?只要你能夠紡出紗來,織出布來,別說待在自己房間里,就算是上天我都不管你!可問題是,你紡的紗在哪兒?織布的布又在哪兒?這都得有三四年了吧,咱們二房別說一塊布了,連根紗線都沒見著!” 說著,沈采薇看向沈壽海:“爺,咱還沒有分家,咱們二房又素來規(guī)矩,手里沒有一文錢私產(chǎn),衣食住行全靠家里安排。家里不給咱們二房布,您讓咱們二房拿什么做新衣裳?” 什么?三四年間,家里都不曾給過二房一根線、一塊布嗎? 沈壽海震驚了。 震驚之余,他隱約意識到,或許自己對二房的女眷有所誤解。 沈壽海雖然對穿衣打扮這種事兒不怎么上心,但他不瞎,家里其他人都穿戴得光鮮體面,唯有二房的人全都一身舊衣,看著甚是礙眼。 針對此事,沈壽海曾特意找過嚴(yán)氏,吩咐她好好說說二房的女眷,讓她們有空就捯飭捯飭。 嚴(yán)氏是怎么回答他的? 哦,嚴(yán)氏說,蘇氏乃是漁家女出身,只會干力氣活,針線活兒完全不行,一年到頭都做不出一件像樣的衣裳來,而且她自己不行,教出來的幾個女兒也不行,整個二房就沒有一個會做針線活兒的,所以家里其他人能穿新衣,他們二房只能穿舊衣。 如果說原先沈壽海對二房的女眷有三分不喜,那么聽了這話之后,他的不喜一下子上升到了七分。 “爹慫慫一個,娘慫慫一窩”,他們老沈家倒霉催的,娶了蘇氏這么個倒霉媳婦,毀了一房人啊! 沈壽海認為二房已經(jīng)被蘇氏毀得差不多了,沒法兒救,也沒那個精力去救,索性就放棄了。 從那以后,沈壽海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忽視二房,想要來個眼不見為凈。 沒承想,真相好像并非如此!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。或許不是二房的女眷不懂得捯飭,而是家里根本就沒有給她們捯飭的資本。 沈壽海面沉如水,盯著嚴(yán)氏:“這幾年,家里真沒給二房一根線、一塊布?” 嚴(yán)氏神色僵硬,訥訥說不出話來。 這個時候,嚴(yán)氏無比希望她的支持者能夠站出來替她解圍,可大房和三房像是死了一樣,全都一聲不吭。 不過,令嚴(yán)氏欣慰的是,她沒有白疼小女兒,關(guān)鍵時刻,小女兒站了出來。 “爹,這事兒真不怨娘,你不要錯怪她了!”沈月嬋解釋道,“你也知道的,這幾年,為了供四哥和大郎讀書,家里開銷很大。錢不湊手,自然就沒有辦法給二房布了。” 沈正榕幽幽道:“每回碰上咱們二房的事兒,家里就錢不湊手,真巧呢。” “傻孩子,錢不湊手——這種鬼話,你還當(dāng)真了呀?”沈采薇嗤笑一聲,“你看看,小姑頭上插著的那根金簪,做工多精致??!小姑曾和我炫耀過,說那是上元節(jié)那天,奶買給她的,足足花了十兩銀子呢!一個有閑錢買首飾戴的人家,怎么可能錢不湊手?這不是說笑呢吧!” 謊言當(dāng)眾被拆穿,沈月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 沈采瑩笑道:“二娘姐,你記錯了吧?我怎么記得,小姑說的是,那根金簪是二姑買了送給她的呢?!?/br> 沈月嬋一怔,隨即醒悟,忙不迭的附和:“對對,金簪是我二姐買給我的,根本沒花家里的錢!所以我沒胡說,咱們家確實錢不湊手!” 沈采萱嘴角微彎,似乎在笑,可她眼底沒有一絲笑意:“行吧,你說錢不湊手,那就算錢不湊手吧!反正家里的錢箱是奶管著,里面到底有錢沒錢,奶心里有數(shù),你們說什么都行。咱們二房別說錢箱了,一年到頭連一文錢都摸不著,又能多說什么呢?”說到這兒,她話鋒一轉(zhuǎn),“可是,家里錢不湊手,這跟好幾年不給咱們二房布,兩者之間,有什么關(guān)系嗎?要知道,棉花是咱家自產(chǎn)的,紡車和織布機也是現(xiàn)成的,只要負責(zé)紡織的人不偷懶,就可以織出一匹又一匹布來,而這個過程中,根本不用花一文錢!所以說,家里有錢也罷,沒錢也好,都應(yīng)該給咱們二房布!” 沈月嬋眼珠亂轉(zhuǎn),硬著頭皮自圓其說:“家里錢不湊手,為了把日子過下去,只能把織好的布賣掉。布都賣掉了,自然不能給你們二房了?!?/br> “布都賣掉了?那么小姑,你身上的衣裳是怎么裁出來的?”沈采萱環(huán)顧四周,迅速打量了一番在場眾人的衣著,“除了咱們二房,在場各位的衣裳看上去都還挺新,應(yīng)該是今年新裁的吧?既然家里的布都賣掉了,你們裁新衣裳的布,又是從哪兒來的呢?” 沈月嬋脫口而出:“買來的,那些布全都是買來的!” “哈?照你這說法,家里錢不湊手,淪落到要靠賣布維持生計的地步,卻又有錢從外面買現(xiàn)成的布回來?”沈采萱一臉“你不要逗我”的表情,“善意”提醒道,“小姑,就算是編瞎話,也麻煩你走點心好嗎?你這前言不搭后語的,說出去誰信啊?不是我要說你啊,實在是……嗐,你都這么大一姑娘了,眼瞅著就快要出門子了,在娘家編編瞎話沒什么,可要是到了婆家,繼續(xù)編瞎話,而且編的是這種一下子就能夠被戳穿的瞎話,你以后還怎么在婆家立足哦!” 由于背后有嚴(yán)氏撐腰,沈月嬋在沈家地位超凡。 從小到大,只有她教訓(xùn)小輩,從來沒有小輩敢教訓(xùn)她的。 生平第一次,當(dāng)眾被小輩教訓(xùn),這讓自詡高人一等的沈月嬋如何受得了? “我沒有編瞎話!”沈月嬋被沈采萱氣得直跳腳,急怒攻心之下,說話不過腦子,一不留神,竟然把大實話說了出來,“那些布千真萬確,就是買回來的!大房和三房一年到頭都織不出幾匹布來,就那么點兒布,根本不夠咱們一大家子用的,沒法子,只好花錢從外面買布回來用?!?/br> 得,沈月嬋這個豬隊友,當(dāng)眾揭出了大房和三房的老底! 大房和三房的人聞言,一個個臉黑的像鍋底,偏偏揭他們老底的是嚴(yán)氏的掌上明珠沈月嬋,當(dāng)著嚴(yán)氏的面,誰都不敢責(zé)罵沈月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