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她的命
葛韶華愴然一笑,轉向容蕤的方向,抬起刀,慢慢舔去刀上鮮血。 稍顯蒼白的唇瓣被血染成血紅的妖艷色澤,眸光空散,狼狽之中,卻有一種妖艷至極的美感。 “沒事了。”她輕輕的道,“殿下。” 容蕤捂著臉,手指間還在往外滲血,抬眼一看妖艷到詭秘的葛韶華,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,隨即又像是見了救星,一把扣住葛韶華的肩膀,“韶華!多虧有你!我要賞你!重重賞你!” 韶華輕輕一笑,笑容不進眼底。 “好啊,我現(xiàn)在就要你的賞?!?/br> “什么?” “我要她的命!” 韶華抬手,指住孟初一! 孟初一一怔,她不明白為什么韶華在倉促之間就做了這個向太子投誠的決定,原該憤怒或者警惕的,但親眼看著如花一般的少女凋零如斯,心里只是悲涼。 眼前衣袂微動,剛才一直默然無語的容珩擋在了她面前,冷聲道,“他不過是個尋常升斗小民,又不曾犯王法,何以輕踐生死?”眸光深深,看定韶華,“郡主尊貴,卻也不能隨意決定他人生死?!?/br> “我為什么不可以?”韶華愴然一笑,驀地揮掌,桌案上的酒盞杯盤全部掃落在地,哐當數(shù)聲跌的粉碎,“我處處隱忍,事事退讓,換來的是什么,換來的是你把我當傻子一樣利用,是我葛家家破人亡,是我注定要孤零一生!容珩!你讓開!你再不讓開,我連你一起殺!” 容珩眉頭微跳,黑眸里掠過一抹狐疑驚異,隨即掩了下去,字斟句酌,“郡主,是我對你不起,與她沒有關系?!?/br> 韶華身體一顫,茫然微笑,“你真的承認了……”她本來還有一分疑惑,疑惑他不至于那般無恥,如今聽他承認,眼淚終于落下,迅速滴落塵埃,她喃喃道,“你明知道我的心思,你明知道你那樣說會傷了我,你卻為了她,一點也不顧。” 容珩微微皺眉,想說什么,張了張口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根本無話可說。 孟初一心口一跳,突然有些不安。 直覺告訴她,容珩似乎說錯了什么要緊的話,只是她也不知道前因后果,無從分辨到底是哪一句。雖然分辨不出哪一句,從韶華的表現(xiàn)來看,似乎被傷的徹底。 她本就已經(jīng)心死,如今應該是徹底絕望了。 果然,韶華猛地仰頭大笑,笑的撕心裂肺,比哭還難聽上幾分,就連容蕤都有些受不了想要叫她住口時,她笑聲猛停,纖指一揮,直指容珩,厲聲道,“容珩!我本以為你正人君子,愛你想你,原來你也不過是個齷蹉男人!你根本配不上我!” 驀然轉身,抬眼定定看向容蕤,一字一句,聲音仿佛帶著血腥氣。 “殿下,你可要我?” 容珩目光一銳,疾聲阻止,“韶華!” 韶華幫了太子,向太子投誠是一回事,委身于他是另外一回事! 容蕤今年雖然不足三十,性好魚色,又有些見不得人的怪癖,這些年太子府里秘密處置到的無辜女子,恐怕早就尸骨成山。 這樣的人,怎么配得上韶華! 韶華卻看也不看他,定定看著容蕤,尖聲道,“你若幫我殺了這三人,我韶華在此對天起誓,從此心里眼里,只有你一個人,若有違誓,天打雷劈!” 容蕤眼睛陡亮,目中垂涎之色大盛! 且不說韶華艷冠群芳,是難得的大美人,容珩又已與他撕破了臉皮,勢如水火,他早就想殺他了。 只不過…… 他抬頭看了眼面色不愉的容珩,微微蹙眉。 他雖然不算聰明,也不是腦袋空空的草包,殺了孟初一甚至燕兒都無所謂,容珩到底是大雍親王,身份貴重,就算他想殺,也不得不顧及他雍王的身份,況且容珩雖然悠游風流,幼年卻是由鎮(zhèn)國長公主啟蒙,身手不凡,不是……那么好殺的。 心思轉了轉,眼底亮芒也淡了淡,他看了眼韶華,卻又心癢難耐。 美,真的美。 這種時候,她眉目煞厲,愈發(fā)美的驚心動魄。 好不容易等到她首肯,若是錯失了這個機會,也太可惜了些。 一時間愁腸百結,容蕤眼珠子轉了幾圈,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,旁邊卻有人悄悄湊了過來,輕聲道,“爺,您的傷勢不輕,要不,奴才扶您下去休息吧。” 湊過來的是三德子,剛才也是他不要命似的替容蕤擋了一刀,傷口剛剛裹好,肩膀上還在滲著血。 容蕤微楞,下意識撫了撫臉。 他剛才確實傷了臉,傷口不是很深,他到底是男子,這些痛也還能忍耐,況且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府里什么療傷圣藥沒有,不出幾日便能復原了。 這個時候,提這個做什么? 三德子跪著往前爬了兩步,湊到容蕤身邊,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。 容蕤楞了楞,眼睛驟亮,用力一拍三德子的肩膀,“好奴才!” 三德子悶哼了聲,額頭上痛的全是冷汗,容蕤那一巴掌,正好拍中了他的傷口! 容蕤咳了聲,轉頭看向韶華,正義凜然,“胡說八道,同室cao戈兄弟相殘,本太子可萬萬不能做的,我怎么可能是這等心狠手辣的人?” 孟初一嘴抽了抽,忍住撇嘴的沖動,微微不屑! 表演浮夸,痕跡太重,堂堂太子,演戲都不會,差評! 韶華沒想到容蕤會反對,楞了楞,當真了,“殿下……” “我的臉……”容蕤哎呦一聲捂住臉,“韶華,我先去包裹一下傷口,你與四弟或許有些誤會,這樣罷,你們在這里坐坐,我留些人給你,也好好好保護雍王,他若是傷在我的手里,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?!?/br> “殿下……” 容蕤早就打定主意了,說走就走,連句告辭的話都沒說就急匆匆的走了,仿佛后面有鬼在追。 韶華茫然看著被人簇擁離開的容蕤,半晌都有些反應不過來,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發(fā)怔。 容蕤一走,剛才還稍顯擁擠的屋子立刻空曠起來,只剩下他們四個人而已。 “哧。” 一聲輕笑。 葛韶華一驚,立刻轉頭,見笑的是孟初一,表情立刻冷了下去,“你笑什么?” 孟初一抬眼看了看外面,她進來時外面不過兩個守衛(wèi),如今外面陡然多了兩三倍的人手,隔著窗戶都能看見時不時往內窺探的人,明兒保護,實則監(jiān)視。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,恐怕現(xiàn)在只有葛韶華不知道了。 看她剛才喊打喊殺,也是一副聰明相,怎么這么明白淺顯的道理都不明? 她搖搖頭,不小心扯到臉頰上的傷口,痛的她倒抽一口涼氣,早就不聽使喚的腰也跟著湊起了熱鬧,痛的她直冒冷汗,有燕兒扶著都覺得痛的厲害,干脆往地上一坐,靠著墻壁,看著葛韶華笑。 葛韶華被她笑的心頭火起,驀然舉刀,刀刃直直指向孟初一,“你笑什么!” 容珩身形一閃,擋在孟初一面前,面色沉了下來,“郡主,您請自重?!?/br> “你!”葛韶華心口刺痛,明明她都已經(jīng)下了決心,為何看見他這副模樣,還是止不住的難受。 孟初一嘆了口氣,望了眼窗外,窗外‘保護’的人實在是太多,有些話還是不能說。這里是容蕤的地盤,若是傳揚出去,他們三個還是只有一個死。 她伸手,扯扯容珩的袍角,“沒事,我應付的了?!?/br> 容珩側頭看她,清俊的眉頭微蹙,卻沒有讓開。 孟初一一笑,卻是朝著燕兒說話,“燕兒,還不請你們爺坐下歇息,剛才那位爺不都說是誤會了么,有誤會就坐下解決?!?/br> 燕兒怔了怔,面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,立刻扶住容珩胳膊,“爺,我扶您下去休息?!?/br> 容珩不動,只定定看著孟初一,黑眸之中全是凝重。 孟初一心里滑過一抹暖流,軟了聲音,“我真的沒事,郡主娘娘要是想殺我,我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了?!?/br> 容珩神色微動,似乎有些動容。 燕兒乞憐抬頭,“爺!” 容珩定定看向孟初一,“你……”想問什么,終究沒有問出口,輕輕頜首,“我明白了?!?/br> 燕兒一喜,立刻扶著他走向軟椅,雖然背對著那邊,燕兒依舊能感覺的到韶華怔怔的目光,她下意識側頭看了眼坐在地上臉腫的像豬頭狼狽的像乞丐的孟初一,心口不由一澀,多少能體味到韶華郡主如今的心情。 她與她,同病相憐,卻怨不了天怨不了地,只能怨自己身不由己,心不由己。 韶華怔怔的看著被燕兒扶到一邊坐下的容珩,目光驚疑。 旁人不知道,她卻知道他的身手不凡,甚至遠勝被稱為大雍第一高手的獻王,只是他一直韜光隱晦,很少有人知道這些而已,什么時候,他也需要婢女扶持了?還是說,他身上其實藏著傷? 一想到這個,她一驚,下意識就往那邊走,腳步剛抬,又硬生生的壓下,一股怨恨壓抑不住的上涌! 他都已經(jīng)受傷了,孟初一有什么資格,讓他負著傷還來救她! 他這樣薄情,她為何還忍不住念著他! 霍然轉身,衣袂微揚,手腕猛地遞出去! 刀刃直指孟初一眉心! 容珩霍然站起! “你就這么想陪太子睡覺?” 孟初一厲聲一喝,仿佛沒看見那把還沾著血的刀刃,眼神犀利冷靜,仿佛一把尖刀,直刺韶華內心深處! “你也不嫌臟!” 韶華眉心微顫,刀刃微微一晃。 孟初一舒了口氣! 好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