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來了，假裝不看他。

    她看他，只悄悄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然后，她開始忙，不再看他，也不再想他。

    搭在書脊上的手指無聲滑動(dòng)，米迦勒嘆息。

    艾琳……

    他不明白。

    她是喜歡他的。

    但是想要的，應(yīng)當(dāng)去得到，不是嗎？為什么她不向他伸出手？

    親愛的，快對(duì)他說話吧。

    因?yàn)椤鳛楣治锏乃?，不配?duì)她說話。

    知道她的名字，已經(jīng)一年多了。

    時(shí)間這樣快，又這樣慢。

    更哆章jie就捯;ㄨгoυΓoυＷひ。てoм他熟悉她的小動(dòng)作，知道她的感情，可是猜不透她的心。

    “嗡?！?/br>
    桌上的手機(jī)一震。

    艾琳從論文中抬頭，解開鎖屏。

    米迦勒掃了一眼，看到她的聊天界面，上面是他看不懂的文字，是她的故鄉(xiāng)的文字。

    方塊壘成一行，傳遞著他不知道的信息，她嘴角一揚(yáng)，笑了。

    米迦勒望著她。

    她在笑什么？她在看什么？她在想什么？

    是誰……把她的心，從他身邊帶走？

    他真想知道。

    艾琳眨了一下眼睛，放下手機(jī)，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貪婪的視線刮在他的臉上，卻假裝只是碰巧，并無他意。

    米迦勒匆匆收回目光，手中的書翻過一頁，滿頁的字母跳進(jìn)視線，他卻突然連母語都認(rèn)不清。

    她會(huì)對(duì)他說話嗎？她會(huì)對(duì)他說什么呢？

    因?yàn)槠诖暮韲滴⑽l(fā)緊。圖書館太過寂靜，他聽到掛鐘的秒針滴答作響，和她的心跳一同敲擊著他的心。

    可他沒有等到她對(duì)他說話。

    她轉(zhuǎn)開視線，不再看他了。

    米迦勒想不明白。

    艾琳為什么要這樣呢？明明這樣喜愛他，卻總是壓抑隱藏自己的感情。

    反倒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條消息，讓她露出笑意。

    真嫉妒。

    密集的雨點(diǎn)打在窗戶上，他放下手里的書，順著她的視線望向窗外。

    陰翳的鉛灰色云彩，兜不住沉重的水，傾倒了滿地，像要砸破地面。

    時(shí)間已經(jīng)很晚了，大雨滂沱，她沒帶傘。

    米迦勒想，或許他可以送她回家。

    很快到了她回家的時(shí)間。

    看到艾琳收拾東西，他也站了起來，跟在她身后。

    看了一半但半個(gè)字也想不起來的書，就那樣隨意扔在桌邊上，他步步跟隨，悄無聲息跟在她身后。

    她快步走出了圖書館，來到門口。

    “艾琳?！?/br>
    他欲言又止，終于叫住了她。

    如注的雨被燈光照得通透，像流星雨畫著斜線，密集地劃過。

    艾琳聽到了他的聲音，驀地轉(zhuǎn)過身來，對(duì)上他的視線。只是一個(gè)對(duì)視，她的臉便在昏暗的燈下漲紅，烏黑的眼睛凝結(jié)了濕漉漉的水汽，慌張地望著他。

    她張口結(jié)舌，那一瞬間的心跳聲，響得像是捶破鼓面的重?fù)簟?/br>
    米迦勒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。

    門外又黑又空，雨大得駭人，她單薄弱小，讓他害怕。

    “別走……”他低聲道。

    留在他身邊吧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艾琳本能倒退一步，握緊了背包的背帶。

    米迦勒看出她在困惑，也一清二楚，她在壓抑著想要撲上來的渴望。

    因?yàn)樗矚g他。

    他想張開雙臂迎接她，擁抱她?？墒?，想到自己是什么東西，他又動(dòng)彈不得，只能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雨太大了……”艾琳站在門口，無意識(shí)地說著，半開的門外，潲進(jìn)潮濕的雨汽。

    “你沒有帶傘?！泵族壤战酉铝怂南掳刖湓挕?/br>
    艾琳像被他提醒了，突然看向他的手中：“你……也沒有帶傘?！?/br>
    可他要說的不是這個(gè)。

    他喉結(jié)一動(dòng)，輕聲問：“這么大的雨，或許，我可以送你……”

    車燈照在臺(tái)階上，短促的鳴笛聲打斷了他的話。

    艾琳轉(zhuǎn)過頭去，望著階下。車?yán)锬莻€(gè)人，對(duì)她做了個(gè)上車的手勢。

    她已經(jīng)叫了人來接她。

    米迦勒知道，她一向是這樣，總能照顧好自己?？墒?，失望的情緒太強(qiáng)烈，他完全不能忽略。

    他再?zèng)]有名正言順的借口，只能看著她離去。

    “你等等?！卑枕斨嘲苓M(jìn)雨幕，從車?yán)锬昧艘话褌恪?/br>
    她把傘遞給他，臉色漲紅，頭發(fā)和衣服都微微淋濕，一縷黑發(fā)緊貼在鬢邊。

    “……明天見?！?/br>
    米迦勒接過那把傘，看著她又迅速上車遠(yuǎn)去。

    腳底生了根，他動(dòng)彈不得。

    車?yán)锸呛桶障嗨频拿婵?，是她的同胞和朋友。也是在圖書館，給她發(fā)送他看不懂的信息的人。

    明天……

    見？

    紅色的車尾燈遠(yuǎn)去，米迦勒沉默良久，撐開那把黑色的雨傘，踩踏積水，向汽車離開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他不想明天見，不想和她分離。他想終日和她相對(duì)，從白天到夜里，每分每秒，不讓她的視線從他身上離去。

    可是那都不可以。

    他是夜行的惡魔……

    只能呆在黑暗處，悄然凝望著她身上的光，不配再靠近。

    他只能悄悄地，默默地……在不被她發(fā)現(xiàn)的地方……

    多看看她而已。

    只是看一看。

    這個(gè)雨夜，他第一次尾隨她，來到她的住所。

    雨聲中，米迦勒聽到她酣眠的呼吸。

    那天之后，他開始學(xué)習(xí)她的語言。

    想了解她再多一點(diǎn)。

    不想再看到讀不懂的“秘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