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22
孟晚將電話下意識掐斷的那一瞬,再一次被自我厭惡席卷。 她這是算什么呢?就算如陸湛描述的他的那段婚姻多么與感情無關(guān),可此時,她就是個隔著電話被抓包的小叁。 手機被她摔在地上,可惜是地毯,沒摔壞,此時正發(fā)出震動的聲音。 她沒搭理,她此時不想接到陸湛的電話,聽到他的任何解釋。只是一個人,窩在被子里哭泣,她不想被全世界找到。 可電話還在不停地震動,她惱了,爬起從地上撈起手機,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不見屏幕,就接通吼了回去,“你有完沒完?” 宋星宇差點以為他打錯了,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,幾乎是嘶聲力竭地吼出了一句你有完沒完。 “hello?孟晚?”他試探著問。 不是陸湛的聲音,孟晚瞬間頭腦清醒,雙腿還跪在床上,就粗暴地用薄被擦拭了眼淚,邊看了來電顯示,邊清了清嗓子,“喂,我是?!?/br> 不是熟悉的號碼,如果是詐騙電話,她一定要跟騙子大吵叁百回合發(fā)泄憤怒! “我是?!彼涡怯瞠q豫了一下,他似乎仍舊沒有告訴過她他的聯(lián)系方式,“我是Lanny?!?/br> 孟晚剛剛因哭泣而堵塞的鼻子似乎通了,現(xiàn)在接到他的電話,她自己都來不及分辨內(nèi)心瞬息萬變的情緒。 感動?就在等他的救贖?別扯淡了。 空調(diào)的風剛巧吹到她身上,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“哦,請問你有什么事情嗎?” 她沒什么感情的語調(diào),一句“哦”,似乎對他沒有任何期待。 “你怎么不在公司?” 孟晚坐到了床上,身體靠在抱枕上,,“這個問題,您直接去問HR不就知道了,何必要今天來特地打給我問呢?” 她還是沉不住氣,這是在怪他了,“你年紀輕輕,脾氣還挺大?!?/br> “我看您也不老呀?!泵贤韮?nèi)心冷笑,這個老狐貍。 這個丫頭還敢來諷刺他,宋星宇站在王笠的辦公室里。王笠這間辦公室view很好,若是遇上多云天,站在窗前,必能看到摩天大廈在云霧間繚繞,仿佛身處半空。這樣的景色,有人會覺得高處不勝寒,有人會覺得將這座城市踩在了腳底。只是今天日頭太足,窗簾拉了一半,但旁逸的陽光還是從窗外灑進照著角落里的綠植。 “所以,現(xiàn)在有空馬上來公司嗎?”他扯了片綠植的葉子,揉搓了一下,又無聊地扔在了花盆土里,如同它的主人一樣。 孟晚卻也沒動,依舊懶洋洋地躺著,“去辦理離職手續(xù)嗎?王總之前說叁個月賠償金一分不少。原諒我這個即將失業(yè)的人小氣,能否再向您確認下,這個賠償金不會少我的吧?” 宋星宇失笑,她這是還在氣頭上,“那你知道,一個技術(shù)部主管的package是多少嗎?” 孟晚掀開被子起身,聲線卻是很平穩(wěn),“您在公司嗎?” 宋星宇笑了,這是個聰明的女人,“在。” 他抬起手腕看了時間,現(xiàn)在叁點,“我五點前都會在公司?!?/br> “好的?!泵贤砻撓滤梗敖o我一個小時?!?/br> 她隨意套了件吊帶長裙,找了件開衫披在外面,十分隨意的裝扮。如果今天的結(jié)果不是她預料的,她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穿得那么正式。 幸虧沒哭很久,眼睛還沒腫,她就簡單地涂了隔離和口紅。 孟晚從儲物柜里找出了胃藥,胃藥和止疼藥一起混著吃了下去,再放了盒止疼藥在包里。 拿出鍋,煮面,就用了醬油做湯底,一碗簡單至極的面,將空落落的胃填了個半滿。 對工作,她身上沒什么自虐精神,惜命得很。得吃飽、身體舒服,才能打起精神、頭腦反應(yīng)迅速地去面對那個男人。 誰讓工作是大爺,她能不做金錢的M? 出門時背著包,穿了雙平跟單鞋,手撐在玄關(guān)上提鞋后跟時,冰涼的手鐲蹭到腳踝,她順手將手鐲解了扔在了玄關(guān)處,出了門。 打的去的公司,這個點打車很快就到,路上也不擁擠。 孟晚在車上時,陸湛又打了電話過來,她不耐煩地按掉了電話,直接給他打字發(fā)了微信:別煩我,我有事要忙。 時隔半天,她又回來了,到公司時,就被前臺帶去了王笠的辦公室,前臺敲門,得到回應(yīng)后,將孟晚帶了進去。 孟晚看見那個男人做在王笠的辦公桌后,比起前兩次看到他時的隨意,他今天穿的頗為正式。 宋星宇抬頭見孟晚走進來,她很高,絲綢質(zhì)地的吊帶裙貼著身,襯處她凹凸的曲線,松散的頭發(fā)被別在腦后,垂下幾絲劉海垂在光潔的頸上。 她此身打扮,配著她不急不慌的腳步,倒是有在度假的愜意。 “坐?!彼涡怯羁此徽驹趯γ?。 孟晚拉開熟悉的椅子,做了下來,雙腿交叉,擺出一副輕松的表情,“您知道我名字,我還不知道如何稱呼您呢。” 宋星宇挑眉,“能別用您嗎?我很老嗎?” 他站起身,伸出手,“宋星宇?!?/br> 孟晚也站起身,他都特地站起了身,她哪敢坐著跟他握手,她很敏感宋這個姓,特別是清宇集團派來的姓宋的人,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。 她的手很軟,他握了一下便放開,“很高興又跟你見面了?!?/br> 孟晚微笑,點著頭說,“嗯,真想不到還能再見面?!?/br> “我承諾的事情,我自會做到?!彼涡怯钷D(zhuǎn)著筆,他十分欣賞孟晚的聰明,以及,此時展現(xiàn)的微弱的攻擊性。 “我覺得我挺傻的,竟然敢相信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人,就能把我的職業(yè)生涯賭上?!彼粗涡怯钫f,這句話是以退為進、是投誠,是一絲的埋怨,“差點都要把工作丟了,不過宋總,我這到底是不是被開除了?” “誰說開除你的?”他明知故問。 “王笠,這間辦公室的主人?!泵贤頀吡搜坜k公桌,桌上王笠的title名牌已經(jīng)消失,左側(cè)還有份報紙沒有被清理。 宋星宇搖了搖頭,“這間辦公室沒有主人,只有暫被任命于此辦公的員工。而他,已經(jīng)走了?!?/br> “離開公司了?” “是的,估計他有更好的去處了。他今天在高層會議上主動請辭,我又怎么能拒絕?” 孟晚心驚,沒想到他速度竟然這樣快,她又好奇,有多少人受到了波及,不過這場上層斗爭,已經(jīng)與她無關(guān)了,“那我應(yīng)該恭喜你?!?/br> “是你功勞大?!睕]有孟晚成為他的一把刀,他的這番人事整治哪里來的由頭?新官上任叁把火,就算宏盛現(xiàn)在被收購是他的,他也需要燒兩把火。 看著他高深莫測地看著她,孟晚作出受寵若驚的表情,“真的嗎?” “其實我很好奇,你如此聰明,怎么就甘于寫這么多年代碼,做一個技術(shù)人員?!彼涡怯顚?nèi)心疑惑問出口,她太擅長與人打交道了,多年理科訓練的邏輯思維更讓她擅長拆解問題。 缺點嘛,就是她不夠沉得住氣。 孟晚知趣,他都夸她了,她哪里能說真話,“那不是沒找到轉(zhuǎn)型的機會嗎?更沒有遇上您這么個貴人呀?!?/br> 宋星宇正想說話時,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震動了,他看了眼屏幕,站起身,拿起手機走到窗前,也沒走出去,估計他妹沒什么大事。 孟晚尷尬地坐在那,就怕他手機不小心外放了,聽到了他的隱私,假意掏出手機。 他很溫柔的語氣回復那通電話,并且在細聲說著,別氣了,下個月有個拍賣會,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? 宋星宇也尷尬,宋清怒氣沖沖地打電話來跟他抱怨陸湛對她兇,宋清還能這么生龍活虎,可見沒什么大事。再說了,即使她是他妹,沒什么大事前提下,她只是跟他這個哥哥抱怨兩句,人家夫妻倆的事他也不好摻合啊,只能先哄著宋清給她買首飾。 宋清坐在車里氣得要死,剛剛陸湛竟然能夠?qū)λf那樣的話!說完后就繼續(xù)工作,低頭看電腦,把在辦公室的她當空氣! 打了電話給她哥發(fā)泄一番,當然也沒提具體事情,她不想讓陸湛在哥哥面前丟了面子,只說他兇她,發(fā)了一通脾氣,哥哥一直是這樣,哄她的唯一方式就是:買買買。 “行吧,我最近在收集胸針呢?!彼吻迕魇舅涡怯罱o她買胸針。 “好。”宋星宇說了最后一句,“我還有工作,先掛了?!?/br> 孟晚就算再不想聽,也聽完了他的全程回復,這么樣溫柔的語氣,估計是女朋友。 宋星宇回來坐下前,打了內(nèi)線電話,秘書送進來一份文件,他翻了翻,隨手一扔,文件順著輕微的力道在棕色實木的辦公桌面上滑到了孟晚面前。 孟晚想,有時努力,不就是為這一瞬嗎? 但她拿起文件,翻開看了那個數(shù)字后,她更加懷疑,這一瞬,是她個人努力,還是運氣使然? 她心虛地覺得,是她的運氣大于她的努力。 不僅是個她從來拿到過的超過兩位數(shù)的package,更有期權(quán)。 雖然期權(quán)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游戲規(guī)則中顯得雞肋,限制條件太多,公司可以隨時中途更改約定鎖定期權(quán)、延長行權(quán)時間,但至少承載了普通人那么一點“一夜暴富”的幻想。 不算期權(quán),這個package,孟晚無法拒絕。 “在想什么?”宋星宇看她神思似乎都游離到天外。 一個內(nèi)心沉寂了太久的人,偶爾想探出頭看世界時,摸索著想尋找條新出路時,就被幸運女神挑中,這是初學者的運氣嗎? 就算是內(nèi)心懷疑自我,但也不能宣之于口,“只是在想您很大方?!?/br> “哦,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討價還價?!?/br> 孟晚看著一本正經(jīng)說這話的宋星宇,也不免瞠目結(jié)舌。 “你不知道嗎?如果對薪酬不滿意,你可pete offer的?!?/br> 孟晚內(nèi)心苦笑,她還正覺得她的名不副其實,哪里還有心力和膽氣還去做一番討價還價? 上午還覺得自己都快中年失業(yè)了,沮喪到不行,下午就被這個offer砸懵,心情可真像過山車。 不過宋星宇說的對,如果她對自己真的自信,是應(yīng)該iate一下,至少這是她的權(quán)利。 她鄭重地跟他道謝,“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,我不會讓您失望的。” 說完就拿起桌上的筆,簽下了她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