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懼
我,西麗,還有荷魯斯抄近路穿過紫衫林。傳聞中,這密林深處隱藏著邪惡無比的怪物,會用手擰下偷蘋果的小孩子的頭。死神在上,多么可笑的胡話。在那一片富茂的矮灌木中,分明藏著無數(shù)在樹叢后面交歡的情侶,以及被誘jian的女兒。 “沒有比婚禮更無聊的儀式了,明明所有人都在說謊,還要裝成真誠的模樣,猜猜看那個老妖怪說了什么?” “求婚吧。”荷魯斯扶著我從一根枯樹干上走,“對剛剛受過創(chuàng)傷的小女孩來說最有效了?!?/br> “笨蛋,是他的眼睛,他施展了魅術(shù)!”西麗掀起裙子,擺出一個誘惑的姿態(tài)說,“你們沒注意到他下身的凸起嗎?真是太有趣了,那些吸血鬼自視甚高,其實和老色魔是一路貨色?!?/br> 然后西麗所走的那根樹枝忽然就斷了,她反應(yīng)迅速,還是崴到了腳。于是她抱住了荷魯斯的肩膀,向我拋了個媚眼:“洛拉,把荷魯斯借我半天嗎?” “拿去。”我聳聳肩,荷魯斯跟我還在賭氣,他在為我的冷淡難過,我暫時也不想見他。 否則我就要破碎了。 偶爾會有可愛的女孩裸露著瘦削的肩膀,在模糊的光線中跑過。而我,一個陰郁、面露慍色的小女孩,穿一件暗色禮裙和一條裁剪得體的白色短衣,雙腿交叉坐在涼爽的巖石上,對著一只響尾蛇專心致志。 “根據(jù)吸血鬼法典,一個女孩子可以在十二歲結(jié)婚?!蔽业纳磉叾嗔艘粋€人,他離得太近,我不聲不響地往后挪。 “在魔族,十五歲才合法。” “是嗎?真的如此嗎?我覺得魔族處女要到十歲以下的孩子里找呢?!?/br> 這個四千歲的好色之徒被灌了一肚子酒,華麗衣飾上沾了汗?jié)n。盡管如此,他過去是,現(xiàn)在仍然是一個英健出眾的男性;穩(wěn)健,高大,柔軟的黑發(fā),有一種抑郁但誘人的風(fēng)度,能輕而易舉地獲得他選中的所有女性。 “如果你只是想要處女,干嘛要到魔族來找呢?真是荒唐!在這種富于刺激的環(huán)境里,女孩會揮舞魔棒差不多就成熟了?!?/br>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,令我想到魔王,隨之感到惡心。但我無法移動,西麗說的對,這家伙會在無聲無息間施展一種媚力,而我對此發(fā)現(xiàn)得太晚了。伴隨著無法克制的欲望,我飄飄然、滿面通紅地坐到他冰冷的腿上。 “走吧。”他把我抱起來,找到一處荒無人煙的沙地,那兒有一堆紅石頭壘成的洞xue。在藍紫色的陰影里,他脫下我的上衣,貪婪地撫愛我的腰際。我明知道這種等級的吸血鬼可怕無比,自己根本就惹不起,但他的挑逗讓我無法抗拒。紅色天空下的地獄廣闊空蕩,即便耳旁有各種聲音,我都覺得孤獨無比。 真想哭?。?/br> 伯爵跪著,兩個胡須髯髯的夜鬼走過來,叫嚷著猥褻的鼓勵話。我想他今天一定要占有我,為了“好玩”。我本來可以閉上眼睛,像取悅其他人一樣,他甚至不是我的第一個情人。但為什么我不能擺脫掉這種恐懼呢? 我顫抖著,腹中猶如有一撮小火苗在燃燒,他吻著我張開的唇角和火燙的耳垂,我轉(zhuǎn)頭不愿逢迎。每當(dāng)我努力分析自己的處境,覺得無法抗拒而又非常緊張的時候,便會一次又一次沉湎于追溯往事。 我的欲望是在某一天被忽然喚起的,具體原因無可找尋。就像餓了會找面包一樣,我需要愛撫來度過那些長長的孤寂。附近灌木叢倏爾傳來的一陣sao動,我想起了某種芳香,一種清淡而甘洌的的冷酷味道,和乳酪香混在一起。 “停下,你的新娘在等你呢!”我忽然就有了推拒的力氣,即使我的欲望充斥身體,但伯爵已經(jīng)準備好將利刃刺進濕淋淋的洞口,他用最原始的暴力壓制了我的反抗。 “放開,懦弱的膽小鬼!昨天你就在窗外吧,你這么害怕魔王的力量嗎?怕到連自己年輕的新娘都保護不起。” “為什么我要阻止,這毫無過錯,遵循自然不好嗎?小東西,想清楚你在干什么,這也是我跟你父親協(xié)議的一部分?!?/br> “我覺得你撒了謊,我對父親來說是獨特的,起碼,我的貞cao是獨特的?!?/br> “魔王最令人敬佩的一點,就在于他能讓所有人都這么想。地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,你們明明都那么普通,卻都可以那么自信?!?/br> 我看著他的獠牙變長,頭痛欲裂。我好像生病了,這感覺我已經(jīng)很久都沒有體驗過。混沌的狀態(tài)中我忘記了所有的咒語,吸血鬼的血腥味越來越近,我的掙扎顯得如此愚蠢。 “該死,你身上有什么!”吸血鬼忽然捂著眼睛跳到邊上。 我才不理吸血鬼的嚎叫,立刻跑出去。因為太過慌張小腿被鋸齒草劃破,血液的味道吸引了一只貍貓的注意。這時森林里傳來荷魯斯呼喚我的聲音,我一瘸一拐,笨重地踱到湖邊。 在朦朧的星光中,小腿的疼痛和那個令我魂牽夢縈的身影一同長駐在我心頭,直到,幾百年后,他化身在另一個人身上。 “阿魯!” 我將那個夢魘般的挫折隱匿了,我告訴荷魯斯,身上的痕跡屬于一個帥氣的混血軍官。荷魯斯說他相信,即使我們都知道這是個謊言。 荷魯斯年紀越大,學(xué)到的東西越多,就變得越聰明。他不時談起自己常做的夢,而且愈來愈完整,占據(jù)了他整個的思想。我覺得他甚至已經(jīng)看過,只是欠缺去往那里的方法。 “天國的美景一定是很特殊的?!蔽译S口附和,晚些時候就收到父親的嚴厲警告,“搞清楚,我的女兒,光明的沃土里不容許絲毫黑暗的存在。” “我當(dāng)然明白,尊敬的父親,我罪惡纏身。離開您,我什么都不是?!蔽夜蛟诟吲_下微微顫抖,銳利的指甲刺破了掌心,錐心的疼痛難以抑制。頭戴金冠的惡魔王女會干什么呢?揮霍,懶惰,玩樂,我什么都會,又什么都不會。 迷途的金絲雀飛回了她的籠子,它也想過要飛,卻發(fā)現(xiàn)早就被折了翅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