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言
青果的供詞得明早才會出來, 永琮回到行宮后,很快被乾隆和皇后召去,加上一個太子, 進行“三堂會審”。 “前因后果, 都給朕說明白了?!鼻∏昧饲米雷? “那香囊是怎么回事?” 太子一想到永琮陰差陽錯給他解了圍就想笑,笑意盈盈給永琮倒了杯茶水,“皇阿瑪, 這可要問小七了。” 永琮方才吃烤羊rou吃得肚子鼓鼓囊囊的,覺得有些膩人,看見茶水像看見救星一般噸噸噸地喝了, 太子話音剛落,他趕忙立正站好,背著手咳了咳, “這事說來話長……” 乾隆斜了他一眼,“長話短說,不然明日的秋狝沒你的份?!?/br> 皇后佯裝生氣地道:“你個頑猴, 要急死額娘嗎?” 永琮:“……” 于是永琮小小聲地把自己和穆穆未卜先知, 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哥哥的寢宮, 然后發(fā)現(xiàn)香囊不對勁,立即塞進自己衣襟的英勇事跡說了出來。 說罷, 永琮轉(zhuǎn)著眼珠子, 有些心虛。 乾隆和皇后哪會不知道他的德行? 想必是計劃偷偷地整治他二哥, 偷偷摸摸拿了香囊, 還來不及下手, 就遇上了青果格格, 順便給太子解圍, 歪打正著了。 乾隆恍然大悟之后便是笑罵:“都說禍兮福之所倚,福兮禍之所伏,你救了你二哥不錯,小色鬼的名頭卻是名揚塞外了。不知是幸還是不幸!” 永琮乖乖聽訓,心里喜滋滋地想著,能趕走青果那不安好心的女子,就算是小色鬼,他也認了。 皇后好笑過后,便是教訓他,直直地戳了戳永琮的小腦袋,“瞧瞧你說的都是什么話?過猶不及,什么莫欺少年窮,什么大明湖畔,還把春和給捎上了,你要氣死本宮嗎?” 原本還不覺得有什么,皇后這么一說…… 大明湖不是濟南的風景名勝嗎? 乾隆狐疑地看他,“朕東巡的時候你還沒出生,是怎么知道大明湖畔的?” 太子忍著笑,給弟弟找借口:“想必是上書房讀書的時候,師傅們介紹的?!?/br> 永琮一個咯噔之后狂點頭:“對對對,是師傅們介紹的?!?/br> 乾隆不欲去追究這些,揮揮手放過了他,“行了,朕問也問了,回你的寢殿,和永瑢他們玩去吧?!?/br> 等永琮小豆丁的身影消失在門外,皇后也入了內(nèi)室梳洗,乾隆沉下臉,強忍怒氣道:“朕的熱河行宮,都成篩子了。吳書來,命全體侍衛(wèi)戒嚴,帶人好好盤查,讓簡泰他們撬開青果的嘴來……” 吳書來領命而去,太子凝重了面色,“皇阿瑪,輝特部的目的,不是送女兒那么簡單。若兒子猜的不錯,準噶爾那邊,很快就有動靜了?!?/br> “他們是沖著你來的……或許還有朕?!鼻∪粲兴迹按朔铼A,看來并不太平?!?/br> “明日的圍獵,永璉,在高臺上隨朕觀看便是了?!鼻〕谅暤溃案吲_安全,有火器營的人警戒,讓永琮他們小心些,多派人護著……” 太子拱手,鄭重地應了。 * “娘娘,老奴今天得見了魏行雪?!庇趮邒呓o皇后拆下珠環(huán),梳著黑發(fā),輕聲道,“她變了許多,像是恢復從前那幅樣子了?!?/br> 五年前,乾隆下令把她發(fā)配到承德,不許杵在永琮的跟前,是梁雙喜執(zhí)行的命令?;屎蠡叵肫饋?,竟有恍若隔世之感。 那個占了魏行雪身子,妄想勾引皇上的人,如今怎么樣了? “按照娘娘的吩咐,小班子他們一錯不錯地盯著她,雖不是臟活累活,卻也惹人疲乏。消息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傳遞過來,魏行雪原先很不心甘,總打著歪主意想重回京城,可行宮里沒有一個主子,她滿腔不甘也沒了用處?!?/br> 于嬤嬤緩緩道來,皇后側(cè)耳聽著,許久之后,她問:“現(xiàn)在呢?怎么個改變法?” 于嬤嬤低低地道:“老奴覺得……她眼睛干凈了許多,也沒有不甘了。這回萬歲爺駐蹕行宮,她更沒有打什么歪主意,見到老奴后,像是羞愧的不得了的模樣?!?/br> 皇后聽著,心下那個猜測越發(fā)篤定,眼底慢慢盛上笑意,“得了空,帶她來見我。已滿二十五了吧?說不定,她真的能與家人團聚了?!?/br> 于嬤嬤笑容滿面地應是。 * 永琮一回到寢宮,就被小伙伴們撲到了床榻上,哇哇亂叫道:“干什么,干什么?” 永瑢他們嘰嘰喳喳,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。 永瑢嘿嘿一笑,“七弟,穆穆都和我坦白了,明明是你偷了香囊想要掛兔頭,沒想到,卻給二哥解決了一樁煩心事!” 說著,他豎起一個大拇指,“晚宴上,你演得好真!連六哥都被騙過了!” 永琮一聽“掛兔頭”三個字就心虛,狠狠地瞪了穆穆一眼,聽到后面,有些不好意思起來,“基本cao作,基本cao作,沒什么好夸噠?!?/br> 穆穆被瞪得縮了縮脖子,下一秒又撲了上來,和永琮撒嬌:“小舅舅,你帥呆了!眼力也好,要不是你,太子舅舅就完蛋了。我和六舅說實話,這不是還原陰差陽錯真相,讓你的形象更為高大嗎?太子舅舅不讓你用點心,你還給他解圍,六舅說,這叫以德報怨,小舅舅太高尚啦……” 撒嬌和彩虹屁一套接著一套,加上一句一個“舅舅”,說得永琮暈暈乎乎的,不知今夕何夕,下意識忘記了穆穆的“罪行”。 這么一想,小爺確實品德高尚! 不行,回頭得讓二哥補給他一車的點心。 綿德不甘示弱,也撲了上來,他靦腆地想了好一會兒,“七叔,綿德專門盯著那個青果,我瞧她臉都綠了,別提多解氣了。就她,還想撬二嬸的墻角!回宮的時候,我一定會向二嬸邀功,夸獎七叔的?!?/br> 經(jīng)歷了多日的相處,綿德與穆穆、永瑢都能很好地玩在了一起,漸漸的被穆穆影響,說話的方式也活潑起來,不再是從前那個自卑畏縮的小可憐了。 綿德繼續(xù)道:“可是額娘說,七叔的名聲就傳遍塞外了,這樣不利于找媳婦的。七叔,是什么名聲?。俊?/br> 說罷,用純凈的眸光好奇地望著他。 永琮:“……” 永琮卡殼了。 他絞盡腦汁地想蒙混過關,永瑢哈哈大笑著拆了他的臺,“什么名聲?好色的名聲啦!綿德,你可千萬別學七叔,小小年紀就花名在外了?!?/br> 永琮氣鼓鼓地撲了上去,永瑢“嗷”地一聲,虛弱地喊:“六哥錯了,七弟快起來,快起來……” 墨書領著和珅與福隆安進來的時候,床塌上,幾個孩子打鬧成一團,墨書笑著道:“幾位爺別鬧了,和珅少爺、福隆安少爺來了?!?/br> 和珅與福隆安住在偏遠些的住處,和其余伴讀一道起居。他們沒有參加晚宴,也不知曉永琮“一鳴驚人”的事兒,滿頭霧水地聽著永琮解釋:“我沒有好色……” 好色?七阿哥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標簽? 墨書率人退下,永琮和小伙伴們圍成了一桌,開始今晚的茶話會。 永瑢最大,說話的條理也最是清晰,把晚宴上發(fā)生的事兒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,講到最后,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,“哇,你們沒看到輝特部首領的臉色,鐵青鐵青的,像是要吐血一樣?!?/br> 福隆安睜大眼,眼里滿是驚嘆,和珅愣了好半晌,抖著肩膀笑了起來。 小七爺不同凡響,已經(jīng)是一個名人了! 永琮被笑得不好意思,故作兇巴巴,“不許笑?!?/br> 和珅聽話,隨即不笑了,他思慮了一會兒,認真地分析道:“輝特部的首領一定有陰謀。行宮戒備森嚴,有問題的香囊卻進了太子寢宮,一定有宮人被他們收買了,還是地位較高的管事?!?/br> 他這樣一說,滿桌小豆丁的神色都嚴肅起來,永琮悄悄道:“我聽到皇阿瑪下令,讓吳大總管去排查了。吳總管業(yè)務能力超強,什么細作,什么叛徒,都不在話下的。” 和珅點了點頭,肯定道:“有萬歲爺?shù)拿?,那他們就不足為慮了。” 氣氛隨即一松,很快,話題就挪到了明日的秋狝上。 穆穆挪了挪身子,好奇地問永琮:“小舅舅,這次圍獵,你要參加嗎?” 他還沒學過騎射,綿德也是,故而他們在外圍捉捉野兔,打打醬油就好。 永琮挺了挺胸膛,“那當然?!?/br> 他學了快一年的騎射,總要實戰(zhàn)檢驗檢驗,也讓傅恒舅舅欣慰一回。 名師,總要出高徒的! 穆穆羨慕的小眼神讓永琮很是受用,綿德張了張口,羞赧道:“綿德不能跟著七叔了,我會和額娘一起,為七叔加油打氣的?!?/br> 加油打氣這個詞,還是永琮教給他的呢。 永琮高興地揉了揉綿德的包子臉,“大侄子太棒了。明兒你可要看好了,七叔不說爭第一,超越你六叔,是肯定沒問題的!” 什么叫超越六叔肯定沒問題? 永瑢不依了,掐了掐永琮的rourou臉,“吹牛!我學得時間比你長,還能被你比過不成?” 永琮立即作揖求饒,小豆丁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。 最后,和珅悄聲叮囑永琮,像個歷盡千帆的大人一般:“明兒圍獵的時候,阿哥得小心一些,多事之秋,怎么謹慎都不為過?!?/br> 還有些話,和珅沒有說出口。他會一直跟在七阿哥的身邊,好好保護主子的。 永琮重重地點頭,小手輕輕地碰了碰掛在腰間的錦袋,悄悄地回應:“放心,我都知曉的。” 天色已晚,夜空蒙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薄紗,月亮亦害羞地躲進了云層里。 永琮同六阿哥還有兩位伴讀揮手道別之后,摟過穆穆和綿德,一人親了一口,“晚安啦??烊ニX,誰不睡,我會懲罰你們的哦。” 穆穆和綿德環(huán)住永琮的脖子,重重地回親,兩道小奶音飄蕩在空氣中,軟軟的,脆脆的。 “小舅舅,晚安?!?/br> “七叔,晚安呀?!?/br>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 崽崽們:午安哦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