權(quán)羽又問：我說錯了嗎

    戚樂問巫支祁：你看了一路，你覺得將軍的說法對嗎

    巫支祁抬頭又掃了一眼東境，他遲疑道：我不清楚。

    戚樂問：為什么呢

    巫支祁其實有很多想說，比如四境志里寫過，東境因為妖族的欺壓少有正經(jīng)修者，為求力而入歧路的魔道居多。這些魔道是不遵從昆侖的，正如協(xié)約對重霄羽宮不生效，協(xié)約對他們也不生效。玉凰山攻下重霄羽宮，約束群妖。可魔修們卻不會同意昆侖的要求，他們會殺不再有反抗能力的妖，屆時東境會陷入新的混亂，依然無序。

    東境無主是方方面面，它是混亂無序的地方，玉凰山與昆侖的平衡在這里無法生效，要使它形成秩序，必須、也只能從內(nèi)部起孕育出一個來。

    但巫支祁想起自己這個想法是被權(quán)羽否決的，便也不自信自己是對的。

    他最后老實回答戚樂：因為仙長說照羽是英主，既然是英主，若是攻下重霄羽宮便能解決東境的荒蠻，那他不該早就做了么，何至于拖至今日

    戚樂對巫支祁的這個答案是很滿意的，她轉(zhuǎn)而笑問權(quán)羽：將軍可介意替你的學(xué)生解答一二

    權(quán)羽：啊

    第37章 當(dāng)浮生11

    權(quán)羽答不出來，急得臉都紅了。

    戚樂忍俊不禁，方才笑著說：將軍是忘了東境有魔修嗎

    權(quán)羽一怔，明白了過來。東境不是只是妖悍欺人的問題，這里的人，也未必收禮。有能力的修者在東境這處靈氣斐然的洞天、因為妖族肆虐籠下的陰云，修的從不是什么天地正氣，是慕強，是唯強，是力量，昆侖四境與玉凰山經(jīng)由推卸、共存衍出的禮儀仁德在這片土地全然失效。受苦的不僅是人類，還要妖。統(tǒng)一的來說，在東境這片土地上也并非毫無邏輯可尋，它的邏輯是弱即原罪。強與弱在這片土地上使得人妖同樣達(dá)成了平衡。

    妖凌虐弱小無依的人，強力的魔修煉化弱小無依的妖。重霄羽宮雖欺人，但無數(shù)投靠了重霄羽宮的小妖無意從魔修手中保全了性命。魔修雖殺弱小妖類，但依附魔修，為他們輸送財務(wù)的少部分人類往往也會被庇護(hù)。東境的人與妖，便在這樣一種畸形的、互相恃強凌弱的平衡中共存下來。

    昆侖與玉凰山這些年來難以插手、不想插手的緣由便也在這里。因是無論哪一方出手，東境脆弱的平衡都會被打破，屆時要面對的敵人便不再是魔修或者是重霄羽宮，而是全部東境利益受到侵犯的強者。

    這實在是筆不值的買賣。

    若非這次重霄羽宮膽子瘋到在照羽頭上拔毛，四境修者又因私心逼迫玉凰太過以照羽的精明，他絕不會去咬東境這塊雞肋。

    權(quán)羽反應(yīng)了過來，他道：那陛下是打算

    戚樂道：最節(jié)省玉凰山軍力的辦法，是殺了青龍，單留下重霄羽宮。留著重霄羽宮剩下的大妖持護(hù)東境，威嚇魔修，讓東境保持原狀。這是對玉凰山，以及妖族最有利的做法。

    也就是說若是妖主選了這條路，就算玉凰山勝了重霄羽宮，對東境活人的生活都是毫無改善的。

    戚樂的聲音不夾雜任何的私人情緒，只是在靜靜地陳述事實。但權(quán)羽卻從中不知為何聽出了一絲無可奈何，他想要說玉凰山并非冷血之徒，但又想到玉凰山那些軍士，若要當(dāng)真徹底重塑了東境的秩序，玉凰山犧牲多少軍士呢

    照羽從來都是個尤為愛護(hù)子民的君主，如今東境的平衡本就是對妖族大為有利。在這樣壓倒性的有利下，東境卑微求存的人族與他的子民別說照羽，孰輕孰重，連權(quán)羽都分得出。

    權(quán)羽忍不住嘆氣。

    昆侖都不愿意去做的買賣，玉凰山又為什么要湊上去呢

    戚樂抿了一口這粗劣的茶水，心中道：攻打重霄羽宮算什么麻煩。打完重霄羽宮之后的事情才是麻煩。這事照羽心里也門清，所以他同當(dāng)浮生要的從來是殺青龍的辦法，而不是得到東境。

    但東境當(dāng)真無法得到嗎

    當(dāng)然不是。

    外部的勢力難以侵入，內(nèi)部則不然。

    戚樂瞧著巫支祁蹲下?lián)炝嗽褐幸恢黄婆f的藤球，四處張望著尋找主人的模樣，眼中漸漸露出笑。

    至少東境還有一股勢力，是被所有人都忽視了的。

    戚樂對巫支祁道：這球像是孩子家玩鬧的，你去問問隔壁的人家，她家門上貼著小孩的剪花，家里也許有孩子。

    巫支祁聞言，便伸手去敲門?？蔁o論他怎么敲，屋里都是一片死寂，就好像從來沒有住過人。

    巫支祁倒也沒再看向戚樂表示疑問了，他頓了一會兒，又將這球放回了原處。

    戚樂問他：這里有趣嗎

    巫支祁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戚樂沒去問他為何搖頭，又為何點頭，只是對權(quán)羽說：瞧著這城里也沒有歇腳的地方，看來得另尋住處。

    權(quán)羽有些猶豫。當(dāng)浮生身體不好他是清楚的，東境的城池怎么看都不像是合適住人的地方，要讓他逼著東境的住民騰出屋子他也于心不忍。但若要帶著當(dāng)浮生提前去玉凰山的軍營駐扎處照羽又不是這么命令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