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7、蘇醒
因祝尤緊抓著喜服下擺,容卿掙不脫,祝尤被抬回去時,她跟在旁側,也一同歸去了。 祝尤被抬回他四年前住過的那間客房。 這間客房并無其他人住過,反倒像是他的專屬。 祝尤躺在床上,雙眸緊閉,面色蒼白,呼吸微弱,一副隨時將要西去的模樣。 容卿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,終是動了惻隱之心。 她喚凌齊打了盆溫水過來,而后脫下他染血的衣袍,動作輕柔的給他擦干凈身子。 他身上遍布著數處大大小小的傷口,青紫紅腫,鮮血淋漓,怪叫人心疼的,胸膛上那一大片黑紫的淤痕更是觸目驚心。 這怕是傷到內里了,興許經脈具斷。 容卿不會治內傷,她甚至不敢去觸碰他的胸膛,怕加重傷勢。 有外傷的地方,她小心給他上了金瘡藥,內傷她卻無能為力。 幸而,不久后,凌齊送了顆褐色的丹丸過來,說是師傅賞賜的,可治受損的經脈。 祝尤即使昏迷不醒,依舊緊緊抓著容卿的喜服。 這喜服過于累贅,容卿穿了半日,便覺得身子乏累,行動不便。 她拿剪子剪了祝尤手里握住的那塊布料,得了自由,再去換上自己平日里穿的衣裳。 此時,天色已不早,屋外昏黑,隱有蟲鳴四起。 容卿給祝尤掖了掖被角,準備回屋去陪小寶。 因今日要成婚,便將小寶托給觀中其他女弟子照看,他隔了這么久未見她,定是想得緊的。 容卿才剛掖好被角,她蔥白的玉手便被男人一把抓住了。 男人抓得很緊,她用力掙了會,沒掙脫,反倒弄出些薄汗。 她也不敢用蠻力拉扯,怕牽扯到他身上的傷口。 她掃了眼床上的祝尤,發(fā)現他雙眸緊閉,完全沒有要蘇醒的跡象。 這應當是他下意識的動作。 這時,男人蒼白無血色的薄唇緩緩翕動,似在夢囈:“卿卿,別嫁給他,我只喜歡你,不會娶龍女,也不會搶走小寶的?!?/br> 容卿一愣,怔怔的看著男人,心尖微有些發(fā)軟,隨后她緩緩坐回床沿上。 容卿走不開,便喚凌齊將小寶帶了過來。 小寶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祝尤,驀地心里一緊。 他攥緊了容卿的小手,擔憂的問道:“娘親,爹爹是不是要死了?” 興許是血濃于水,骨rou至親,小寶這會也有些不安。 容卿摸摸他白嫩的臉蛋,安撫他:“小寶不必擔心,爹爹是龍族,可以活至上萬年,過段時日,他自己便會好的?!?/br> 聽容卿這般說,小寶才放心些。 夜里,容卿把小寶放在床內側,同祝尤一起睡。 小寶身子小,睡上去也不占地方。 而她坐在床沿上,倚著床欄,守著床上的父子倆。 這一夜,她的手一直被男人緊緊握著,任如何掙都掙不脫。 叁日后。 祝尤悠悠轉醒。 他醒過來時,容卿并不在床邊,屋里空無一人。 祝尤心里恐慌,他的記憶還殘留在容卿成婚的那日。 他暈過去后,也不知后來如何。 他的卿卿是否真嫁人了,而后同她師兄洞房了? 一想到容卿裸著身子躺在別的男人身下,喚別的男人為夫君,祝尤的心口便開始泛疼,呼吸都有些凝滯。 他不顧得身上的傷口,連鞋襪都未穿,直接下了地,往那日舉辦婚宴的正殿跑去。 祝尤邊跑便喊:“卿卿……卿卿……我錯了……你別嫁給他……” 容卿和小寶回屋拿了些東西,正巧走到附近的長廊,她聽見男人的喊聲,聞聲朝他望去。 只見那個男人光著腳在地上奔跑,他穿過冰涼的青石板,跑到正殿外的平地上。 他身上的傷還未好,跑得快些時,心肺受不了,便要停下來,半弓著腰,急促的喘息著,間或伴隨著一兩聲劇烈的咳嗽聲。 咳嗽完,他撒開腿,再次跑起來。 他步上石階,跑進正殿里,發(fā)現里面空蕩蕩的,并無一人。 他又立馬跑出來,下臺階時,腳步虛浮,一腳踏空,摔了一跤,整個人從臺階上滾了下來。 “呃……”祝尤悶哼一聲,他捂著泛疼的胸口,急促的喘息著,面色頹唐的仰躺在地上,只覺身體里涌出一股無力感。 追不上了,應當是太遲了,卿卿早已嫁人了。 他終究是徹徹底底失去了她。 祝尤只覺心口空蕩蕩的,像是被挖空了一般,疼得很,他弄丟了里面最重要的東西,以后再也尋不回來了。 他眼神空洞,怔怔的望著上方的天空,狹長的鳳眸里閃著些水光,禁不住哽咽道:“卿卿……你在哪……能不能別嫁給他……” 有腳步聲緩緩走來,容卿和小寶立在男人面前。 臉上投來陰影時,祝尤抬眸望向前方,瞧見女人熟悉的俏臉時,他一個激靈,立馬爬起身來,一把將女人擁進懷里,抱得緊緊的。 “卿卿,我錯了,你別嫁給他好不好?”祝尤伏在女人的肩畔上,卑微的哀求著。 容卿任由他抱著,并未言語,過了會,她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肩畔染上了些濕濡的痕跡。 她驀地一愣,瞥了眼男人的側臉,不忍他如此傷心,緩緩開口:“沒嫁成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