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不經(jīng)倚著枯樹喝酒，瞇眼笑道：沒錯沒錯，就是這樣，快練吧。

    見她這樣說，清平雖覺不對，但也硬著頭皮練了下來。

    顧西月?lián)]完一千次劍后，偷偷停下來片刻，見師姐仍凝神練劍，身形在雪中飛快地穿梭，一時看得有點(diǎn)入了神。

    她突然想起以前同母親一齊去華山上香，行走在棧道上時，幾只白鶴亮翅，一掠而過，向云間飛去。

    只是師姐飄然若仙，又比那白鶴好看多了。

    小孩回過神來，重新握住了手中木劍。

    師姐尚在努力，自己有什么資格偷懶何況自己還身懷血海深仇。

    她學(xué)著清平的樣子，又一板一眼地?fù)]起劍來。

    太過急進(jìn)的后果便是顧西月吃飯時手時常發(fā)抖，握不好筷子，夾不上菜。

    她意識到這點(diǎn)，便不再夾菜，只悶頭往嘴里扒著飯。

    沒吃幾口，碗里多了幾塊rou，抬頭便看見了清平關(guān)切的眼神。

    顧西月心頭一暖，眼眶有點(diǎn)發(fā)紅。

    江不經(jīng)看在眼里，本想說欲速不達(dá)，但想了想還是罷了。

    這本就是習(xí)劍之人必經(jīng)的磨難。

    劍客正如手中之劍，千錘百煉方可成才。這樣的苦，她受過，清平也受過，顧西月也必須要忍受。

    到了夜晚，顧西月習(xí)慣性地往清平懷里一靠。

    被窩早被師姐烘得暖和了，身后少女的身子火熱柔軟，又帶股特有的芬芳，讓她心安不已。

    清平輕輕為她揉著手臂，柔聲道：痛不痛

    那纖細(xì)修長的手指好像有魔力般，臂上本是酸痛不已，被輕輕按揉幾下后，舒服了不少。

    顧西月累了一天，此時也困得厲害，往清平懷里又蹭蹭后，哼哼：不痛了，師姐最好了。

    清平唇角不自覺勾起，又聽小孩埋在自己胸前呢喃道：最喜歡師姐了。

    她雖對著年歲未大的孩子心無旖旎之意，但聽聞此言也不由一動，涌上股不知是歡喜還是欣慰的情緒。

    燭光蕩漾，將小房照得柔和暖和。

    清平怕驚醒懷中小孩，便沒如往常一般捻滅燭火，就這樣枕著燭光入眠。

    東風(fēng)拂過，一眨眼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。

    這幾月來的苦練頗有成效，顧西月的劍招已經(jīng)有模有樣，開始慢慢學(xué)天青欲雨、水澹生煙兩招。

    只是她很不開心的是師姐不能再與她對練了。

    天暖了，雪融了，百獸出來了。

    師父要喝酒了，家里沒有錢了，師姐要去打獵了。

    太悲傷了。

    可是獸皮獸rou又賣不了多少錢，顧西月跺跺腳，將長劍系在腰間。

    師姐已經(jīng)一周沒陪她練過劍了，賺錢有這么難嗎

    她望著小屋后的莽莽山林，眼睛一亮，突然升起一個念頭。

    顧西月的父親是位做藥草生意的商人，母親亦熟知藥理，所以她自幼便能辨別各種藥材。

    她記得書上說過，雪山林中盛產(chǎn)靈芝人參之類的珍貴藥材，要是自己挖到兩株，豈不是就有錢了。

    師父就能喝上杏花酒，師姐也能來陪自己練劍了。

    她想給師父師姐一個驚喜，便興沖沖地提劍走入密林中。

    密林陰沉沉的，古木參天，遮天蔽日，只有幾縷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穿了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林中白雪未盡，點(diǎn)點(diǎn)蓋在厚實(shí)的落葉上。

    顧西月有些害怕，握緊手中的劍。

    但她轉(zhuǎn)念想到，自己學(xué)了這么久的劍，碰上一般的野豬什么的也足夠應(yīng)付了。

    而且總不至于運(yùn)氣這么壞吧

    嗷嗷嗷嗷嗷!一股冷風(fēng)自她身后襲來。

    顧西月下意識地一側(cè)身，驀然發(fā)現(xiàn)一頭小山般的黑熊不知何時踩在落葉上無聲地爬了過來，出現(xiàn)在自己身后。

    黑熊棕毛倒立，根根有如鋼針，巨掌有臉盆那樣大，指甲長且鋒利，閃著寒光。

    離得近了，她甚至能看到黑熊呼呼吐出的白氣。

    顧西月腦中一片空白，雙腿發(fā)軟，差點(diǎn)要嚇跌在地上。

    遇到兇獸，她才明白自己剛才想的有多天真。

    但她知道此時倒下只有死，她蒼白著臉，強(qiáng)行鎮(zhèn)靜下來，運(yùn)功向林外跑去，邊跑邊大聲呼救。

    地上枝丫灌木橫生，顧西月一面跑一面左閃右避，顯得十分吃力。

    她功夫尚淺，腿又短，沒多遠(yuǎn)就被一根老樹根拌了出去，狠狠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劇痛之后是一片昏花，她幾乎絕望地半撐起身子，抬頭是黑熊四肢著地飛快爬過來的巨大身影。

    月!

    一個人突然跳了進(jìn)來，橫在了她和氣勢洶洶的黑熊之間。

    顧西月張大了眼，喃喃：師姐

    黑熊直起身子，如巨塔一般的影子將她們二人蓋住，顧西月忙喊：你快跑!

    以師姐的輕功，定然是能跑掉的。

    清平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黑熊。

    她如今的身子不過十三四歲，力氣尚小，帶著一個孩子全身而退并非易事。

    月，我纏住它，你去喊師父!

    顧西月唇咬得煞白，眼中水蒙蒙的一片。

    自己在這里，于師姐會是負(fù)累她攥緊劍，急促喘著氣，飛快往外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