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節(jié)
他紅著眼眶將目光移開,落在她散落一側(cè)的碎發(fā)上,這才開口:“公主以為我?guī)湍?,是喜歡上你了?” 李嬌輕眨了下眼。 她確實是這樣認為的,不然怎么解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。且并未開口問自己要過一次好處。 而后,她臉上倨傲又冷淡的神情被他擊碎。 “——你覺得你自己也配?” 車廂里冷了下來。 李嬌的小臉更是冷冷的,就連眼神也透著股惱意。 她再也不去看對面的莽漢,將自己身后的窗簾掀了起來,任冷風呼呼的往里面灌進來,余光瞥見他領口被風吹的鼓起,心里暗自解氣。 ......凍死你才好。 若不是今日出了這檔子事情,李嬌原不想這么快就跟沈柔對上。 但是她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,以至于她精神亢奮了許久,現(xiàn)在坐在安靜的車廂內(nèi),疲勞這才涌了上來。 她這幾日又沒有正經(jīng)八經(jīng)的吃過東西,到了尤府也只是讓人端上了些糕點來勉強墊了墊肚子,又馬不停蹄的跑去了城門口。 本來是要耐著性子問一問他,想要去哪里逛的。 但是她現(xiàn)在沒了那份心情,一看到對面的莽漢就氣的頭疼,索性不理他,直接吩咐車夫去鴻宴樓。 鴻宴樓里。 檀木雕花門上懸掛著水玉珠簾,隔絕了廂房外的視線。 李嬌與燕寒時面對面坐著,她手中拿著食單,正隨意的推過去,讓男人先看。 “怎么都如此甜?” 食單上無一例外,幾乎都是甜食,看的他牙齒發(fā)膩,就連眉頭都死死皺著,唬的店里的伙計站在一旁,都不敢靠近了,顫抖著唇剛要說話便被李嬌打斷。 “你不喜歡吃甜的?” “嗯?!?/br> “這樣啊......” 李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,隨手指了指食單上的菜,見店里的伙計都記在了紙上,這才揮手讓他退了出去。 李嬌是鴻宴樓里的常客,店里的伙計自然是認識她的。 且鴻宴樓的食單都是根據(jù)客人的口味調(diào)整的,是以李嬌手里拿著的這份,本就是按照她的口味送上來的。 店里的伙計只認識她是李國公主,至于對面那個男人本就不認識,自然也就沒有將旁的食單送過來。 等到菜全部送齊上來,不等先下筷品嘗,就聞到空氣中都散發(fā)著甜膩的味道。 燕寒時的臉果然沉了下去。 見著他不爽了,李嬌心里自然舒坦了,唇角都翹了起來,再不似之前的刻意與虛偽,而是眼底都帶著笑意。 她目光盈盈望著對面的男人,語氣都輕快了不少:“大王快嘗一嘗,平日里來這里,最喜歡吃的就是這道糖醋魚了,還有這個粉團子,里面包著奶糕,可甜了。” 隨后她又呀了一聲,伸出手來捂住嘴巴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:“瞧我這腦子,大王方才明明說了不喜吃甜食,我竟然給忘了,要不您再點上些菜來?可是......這菜已經(jīng)很多了,若是再點些上來,實在是浪費的很.....” 燕寒時目光眨都不眨一下,全然被對面的女子吸引,尤其是她笑的一臉狡黠,眼睛都彎了起來,說話的聲音都透著股歡快,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模樣。 也不知為何,就連眼前他素來厭惡的甜食都變得可口了不少。 “無事,這樣便好。” 李嬌見他果然伸筷吃了起來,面上也并無不適,吃到嘴里的飯菜也不喜歡了。 她向來都是驕縱的性子,為人又倨傲慣了,旁人都是捧著她的,生怕出言惹怒了她,便是宮中再受寵的沈柔也不敢正面與她對上,皆因她的身份與地位。 她不僅僅是李國的公主,背后更是有手握兵權的大舅舅與在朝堂上身為上卿的小舅舅。 李國的臣民對她更是信服,皆因她小時偽裝出來的善舉,給自己博得了個好名聲。 但是方才,面前這莽漢竟然出口言她不配,對李嬌來說,自是受不了的,她本又不是寬宏大度的性子,自然是要讓他不能舒坦的。 隨意吃了幾口,便放下筷子,抬眼只盯著對面的男人:“我吃不下了,大王一個人吃吧。”頓了一下,見他眉頭皺起,補充道:“這些菜可都是極好吃的,外面許多人都吃不上,可不許大王浪費了?!?/br> 鴻宴樓的后面是一處暗巷,李嬌坐在廂房中往外望去,正好能瞧見外面的景象。 而此時,那條暗巷里圍滿了衣衫破爛的乞兒。 他們生的瘦弱,但是起碼都是男人,又是一大群人,手中拿著不知道從何處搶來的刀棍,正逼得一位女子后退,抵到墻角再也沒了退路。 那女子身穿淺粉色長裙,衣上用金線勾勒著花紋,且腰間懸掛的玉飾隨著她的動作發(fā)出輕靈的聲響,與李嬌腰上懸掛的玉飾發(fā)出的聲音極像。 她多看了一眼,這才看清了那女子的長相。 杏眼桃腮,眼中含著一汪淚珠子,哭起來都是動人的模樣,五官一眼看去更是驚艷。 “你們到底要做什么!我是琉璃公主,你們想要錢財我給你們便是,可知道劫持公主是什么罪名嗎?” 她捂住臉哭了起來,頭一次見她哭的如此傷心。 李嬌將目光撇開,本是不想去理巷子里的人的,但是心里忽然生出股悶氣來,堵的胸口難受,所幸站起身來,剛要走出去就被燕寒時拉住。 “你要去哪兒?” “我,”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,李嬌忽然回過神來,指著窗外道:“方才我瞧見下面有人被乞兒圍困,大王武藝超群,去救救她行嗎?” 燕寒時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下望去:“為什么要我救她?” “......你若是不想救那就算了,我自己去。” 說完便要甩開他抓著自己的手,獨自往外面走去。 “你站??!你一個女人家的下去做什么?人沒救上來偏把自己也搭進去!” “她是我meimei,”李嬌并不想說這句話,但是巷子里傳來李琉璃呼救的聲音,“大王若是不想去就留在這里將菜吃完,只是勞煩大王將你身邊的近衛(wèi)借我用用,總不能看著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負了去?!?/br> “你在這等著,我下去就是?!?/br> 燕寒時轉(zhuǎn)身從窗戶處翻身而下,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李嬌的眼前。驚的她跑去了窗臺往下看,見他穩(wěn)穩(wěn)的落在了地上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 共京城是李國國都,自然繁華,但是也有不少的流民乞丐混跡其中,為了活命,什么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。 今日因為國君在城門口,城內(nèi)一半的兵士都調(diào)去保護他的安危了,城內(nèi)的巡防便松懈下來,他們這些乞丐便有了機會。 又正好瞧見一妙齡女子被人潮沖散,這才跟在她的身后,將她逼到了這處巷子里。 “別打了。別打了.....” “爺饒命?。。 ?/br> 他們抱頭縮在角落里,生怕男人一拳下來將他們打死,本就破舊的衣裳更是爛開。 目光漂移,不敢落在他明顯是異族人的臉上。 燕寒時見他們老實了,這才偏頭看向縮在自己身后的李琉璃。 她應該是怕極了,一見到男人出來,且還是救自己的,便哭的厲害,等他將人都打趴下來,更是小跑著上前來,雙手小心翼翼的扯著他的衣裳,將自己藏在男人的身后,生怕被那群乞丐給看了去,他走到哪里便小步跟過去。 李琉璃見男人看向她,手指攥的更緊了,小聲道:“謝謝你......” 淚眼朦朧的模樣,配著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,實在是一朵嬌花。 偏燕寒時從不是惜花的人。 他眉頭死皺,接著移開身子,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撫開,見她還小步要跟過來,聲音冷了下去:“別跟過來?!?/br> 作者有話要說: 燕寒時:你不配(呼——還回去了?。。。? 李嬌:雖然我不稀罕你,但是你不能不稀罕我(非常霸道的掐腰) 燕寒時:你不講理... 我今天晚上用推子給我爸推頭,第一次用,好大一塊被我一下給推禿了qaq幸虧被我媽搶去了又給推了一下,這就不是我一個人的原因了哈哈哈 第11章 十一朵嬌花 李嬌想起了她十一歲那年的事情。 彼時為了向各列國展示李國的國力,在馬場舉辦了一場賽馬會,請各列國的質(zhì)子質(zhì)女參加,彩頭是一株罕見的珍貴藥材。 那株藥材對旁人來說或許只是一份榮耀,但是對李嬌來說卻是極其的珍貴。 自從尤夫人誕下死胎之后,不僅身體受到了傷害就連精神也受到了打擊,從此一蹶不振,整日臥病在床,而醫(yī)工開的藥材也都是極珍貴的,其中便有一株叫珠草的,通身墨綠,生長在苦寒之地,一年只開一株,是以格外的珍貴。 而馬場上的這株珠草是跟著北燕的質(zhì)子一起上供來的。 李嬌并不擔心旁人,因為他們大都與自己的年齡相仿,且看著也都是文文弱弱的,只她有個當大將軍的舅舅,從前沒少讓她跟著學習武藝,雖不精通但也不差。 她唯一擔心的便是那位北燕來的質(zhì)子,十七歲的少年郎比在場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高壯,一雙深眸更是兇狠,李嬌每次看他都打怵,這次也不例外。 果然如李嬌所想的那樣,北燕那位質(zhì)子打馬沖在最前方,而她只與他隔了不遠,偏如何用力都追趕不上。 但行至最后李嬌卻超過了他,難免有些失神,在沖過前方的紅線之時,回頭看了他一眼,便是那一眼,讓李嬌沒有控制好身下的烈馬,跌落在地上。 當時只覺得下巴一疼,等她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,口中的牙齒砸落一顆,不知道濺到了何處。 眾人都離得李嬌遠遠的,唯有北燕質(zhì)子下馬趕過來,一眼就瞧見了她張著嘴巴的模樣,欲言又止。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,李嬌便有些討厭這位北燕來的蠻人,只因他看到了自己最丑的樣子,掉落了一顆牙齒,張著嘴巴,再也不復之前偽裝出來的模樣。 李嬌暗自撇了撇嘴角,撫開他伸過來想要扶起她的手,自己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,幸好馬場的草夠軟,也幸好她并沒有別人眼中那般嬌弱,除了掉了一顆牙齒并無大礙。 她得到了國君的夸贊,甚至是她好幾年來第一次從國君的臉上看見對自己的贊許。 李嬌抱著盛著藥草的錦盒跑去了醫(yī)工處,想要將它快些制成藥汁給阿娘治病。 但是打開錦盒一看,哪里還有之前看到的珠草,分明是一支哄人的金釵。 “......阿爹,錦盒給錯了,這里面沒有珠草?!迸聡幻靼鬃约旱囊馑?,李嬌將錦盒打開,往他面前遞了遞:“兒不要金釵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