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盾局其實一開始還真沒覺得夜翼能夠問出什么來。

    再說了，就算他們是想問出點東西來沒錯，可也不至于對著一個剛剛以消耗自己的生命為代價、趕走了齊塔瑞人的小姑娘進行審訊，那未免也太不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只不過37號特工的人緣好到不像話，又自帶對女性莫名管用的親和力，光看他在來神盾局之前，雙手雙腳加起來都數(shù)不過來的前女友的數(shù)量就知道了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把死對頭的女兒都發(fā)展成自己的女友的。

    神盾局的特工們?nèi)缫馑惚P打得噼里啪啦響，心想不如先讓他過去試試；就算問不出什么來，應(yīng)該也能讓這位少女降低一下警戒心，不要那么緊張——

    結(jié)果沒想到她更緊張了。

    “讓你們的37號特工撤出斯塔克大廈?！币坏滥新曉谒麄兊纳砗箜懫?，帶著十分明顯的不悅之意：

    “趙博士將再生搖籃和她一起放在我的大廈里，就是要讓她在我的地盤上好好休息的。你們又來摻和什么？還嫌她受到的傷害不夠多嗎？”

    剛從戰(zhàn)場上歸來的托尼風(fēng)塵仆仆地出現(xiàn)在了神盾局會議室的門口，很明顯剛剛那句話便是出自他之口的。

    他的臉上還帶著硝煙和塵土的痕跡，數(shù)道暗紅色的擦傷已然愈合，可就算這樣，這位曾經(jīng)的花花公子、軍火商人的魅力也未因此打半分折扣；再加上他難得用這么不好的口氣說話，一時間就連神盾局局長弗瑞都不好再說什么了。

    “那就讓羅曼諾夫特工過去吧，在她養(yǎng)傷期間，我們不會詢問任何情報。”尼克·弗瑞做出了最大限度的退讓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托尼：

    “她在不身為‘黑寡婦’的時候，只要她想，就可以變得很迷人?！?/br>
    被所謂“迷人的女秘書”表象給蒙蔽過的托尼：……媽的，揭人傷疤，有理有據(jù)，無法反駁。

    ——夜翼最終還是沒能從溫妮的口中得到半點情報。

    在鋼鐵俠的緊盯之下，神盾局的調(diào)換命令立刻就來了，讓黑寡婦接了他的班。

    夜翼哪怕之前一直生活在哥譚市和布魯?shù)潞Ｎ?，很少前來紐約與神盾局合作，但是黑寡婦身為“前紅房子的精英特工”大名在外，他也是知道的：

    如果神盾局讓她來問話，確實沒有人比她更能勝任此職；就算不問話，至少憑著同為女性的性別優(yōu)勢讓小姑娘放松一下，不要這么緊繃著。

    也就是說，于情于理，他都沒有繼續(xù)留在這里的理由了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為什么，在夜翼匆匆離去之前，他還是沒能忍住，回頭又看了躺在再生搖籃里的金發(fā)小姑娘一眼。

    溫妮還沉浸在“我終于能單抽了”的喜悅中呢。

    她現(xiàn)在依然身為“阿爾托莉雅·彭德拉貢”，哪怕這張人物卡還在不停衰弱、只能靠著再生搖籃吊住最后一口氣，她的感官也敏銳得很。在感受到了這道從門口投來的注視之后，她下意識地抬頭，對著夜翼笑了笑。

    那個抬頭的反應(yīng)是【人物卡·阿爾托莉雅】能做出來的，但是這個笑容，是溫妮·瓊斯所獨有的。帶著脈脈的柔軟和不沾半點人間煙火氣息的天真純澈。

    ——然后夜翼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癢。

    蝙蝠俠一共收養(yǎng)過三個養(yǎng)子做他的羅賓，再加上他自己的親生兒子，還有從上一輩起便在韋恩莊園里為這個家族效力的管家，眼下韋恩家的人數(shù)雖不能說多，但也絕對不少。

    只可惜這堆人無一例外全都是男性。

    在韋恩家和正義聯(lián)盟里，僅有的幾位女性要么是神奇女俠之類的大jiejie類型，要么就是史蒂芬妮和芭芭拉這樣的同輩同齡人。

    ——jiejie和兄弟看多了，就想要個小meimei了。

    結(jié)果總所周知，很不幸，現(xiàn)實和理想總是有不小的差距的。

    迪克從小就想要個乖巧可愛的小meimei、試圖成為這位莫須有的小meimei的保護者的心愿一次又一次地在新來的羅賓們的面前破滅；當最后一只羅賓、也就是蝙蝠俠的親生兒子達米安·韋恩在抵達哥譚的當天，就跟他干了一狠架、兩人渾身上下都掛了彩之后，迪克想要個可可愛愛的小meimei的愿望終于被自家兄弟給親手打碎了。

    再說得準確一點的話，是稀巴爛的那種碎，強力粘合劑都粘不回來。

    實慘。

    迪克看著溫妮下意識露出的那個陽光燦爛又萬分柔軟的笑容，還有那張素來清瘦、但露出笑顏之后便會有個相當好看的嬰兒肥弧度的側(cè)臉，覺得不去捏一下實在太可惜了。

    他沉痛自責(zé)了一下，心想，還是等改天再來吧。

    ——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這么歡天喜地地送走，這倒讓他有種莫名新奇的體驗了；再加上走的時候還不能捏捏臉，神盾局真是善于差遣人做白工的典范。

    “小沒良心的?！彼较朐接X得這小姑娘別說，還挺有意思的，便對溫妮笑道：

    “還是我把你從戰(zhàn)場邊緣一路抱回這里，放進再生搖籃里的，我這一走你還這么高興……算了，我下次再來看你?！?/br>
    夜翼前腳剛走，溫妮就長出一口氣，催促氪金系統(tǒng)：“統(tǒng)統(tǒng)，快，讓我來單抽一發(fā)?！?/br>
    氪金系統(tǒng)剛把卡池調(diào)出來，就又有人推門進來了。

    溫妮剛剛兩次把自己撞在再生搖籃上之后已經(jīng)吃了大虧。估計趙博士之前也沒能想到她會有往再生搖籃里放活物的一天，所以這里面的空間并不是很寬敞，如果溫妮一個人老老實實地躺著、偶爾翻個身的話足夠了，再想做什么大幅度的動作是萬萬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這點范圍之內(nèi)盡量挪動著自己的身體，盡力抬起頭來看看來的究竟是誰。

    ——她可沒忘呢！現(xiàn)在神盾局自家的里面就是個被臥底臥得四面漏風(fēng)的篩子！

    自從【人物卡·阿爾托莉雅】開始衰弱，溫妮就再也不是全盛狀態(tài)下的亞瑟王了，不會受到誓約與勝利之劍的劍鞘的庇護，所以她才會連小小的一次碰撞都會感受到疼痛。

    她終于在沒撞到自己的前提下，成功看清了來者是誰：

    娜塔莎·羅曼諾夫。

    復(fù)仇者聯(lián)盟初代的六人之一，曾經(jīng)是前蘇聯(lián)紅房子的精英間諜黑寡婦。

    ——寡姐?。?！

    溫妮的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，要不是因為有再生搖籃的艙壁擋著，她只怕現(xiàn)在就沖到娜塔莎的面前了：

    又美又強，胸大腿長，還能大腿殺會跳芭蕾舞的特工小jiejie誰不喜歡呢！

    氪金系統(tǒng)在被迫聽了溫妮內(nèi)心長達數(shù)千字對娜塔莎的贊美之后，精準地開口吐槽：

    “……我很想提醒你一下，黑寡婦早已不是能被叫做‘小jiejie’的年齡了?！?/br>
    溫妮意味深長地沉默了一下，慶幸道：

    “你該慶幸她聽不見你說話。否則她肯定要打死你的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好呀，小姑娘?！蹦人瑯釉谠偕鷵u籃的旁邊半跪了下來，就像對待小孩子那樣，讓自己的視線和躺在再生搖籃里的溫妮的視線相接，這樣能夠很大程度上緩解因為身高差距而帶來的壓迫感：

    “我是這段時間負責(zé)照顧你的人，我叫娜塔莎?！?/br>
    溫妮現(xiàn)在還不能說話，只能用手指比了個“ok”的手勢，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    娜塔莎身為精英特工，感知敏銳，自然感受到了溫妮過分明亮的目光。

    如果這種反應(yīng)出現(xiàn)在隨便別的什么人身上，她的心里定然會轉(zhuǎn)過千百萬個念頭，來分析這種神態(tài)的起因為何、此人究竟懷有什么目的；但是在這位不知名的金發(fā)少女的面前，在面對著純?nèi)坏南矏叟c信賴的時候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還能想起這些事情來。

    哪怕是黑寡婦也不能。

    于是娜塔莎看溫妮的目光愈發(fā)溫和了起來，就像是在看自己畢生終究無緣擁有的女兒一樣：“你好好睡一覺吧，別怕，我就在這里守著你?！?/br>
    “需要我的時候，按一下你右手邊艙壁上的紅色按鈕，我就會趕來。”

    本以為自己會遭遇到新一輪問話的溫妮：？？？

    她終于后知后覺地發(fā)現(xiàn)了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?。?！

    不是指“我把女神當小jiejie、結(jié)果她把我當女兒看”的這種輩分上的小事，而是某件更要緊的事似乎不太對勁！

    黑寡婦果然說話算話，再也沒有要跟溫妮說話的打算了，擺明了想讓她好好休息。

    她檢查了一下再生搖籃里的設(shè)施是否正常，又為溫妮調(diào)整了一下室內(nèi)溫度和濕度，這樣不管什么時候她好轉(zhuǎn)起來，都能從再生搖籃里挪到室內(nèi)。

    等一切都完成之后，她從黑色緊身作戰(zhàn)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合花的貼紙，貼在了再生搖籃的艙壁上，細心地撫平了四角，對溫妮笑了笑之后，便去一旁打開了電腦，不知在寫什么東西，應(yīng)該是善后報告或者作戰(zhàn)報告之類的吧。

    溫妮在再生搖籃里待得都快睡過去之后，突然靈光一閃，終于弄明白違和感在哪里了：

    這不是神盾局對待“可疑分子”的待遇，更像是對待“需要被保護人員”的待遇！

    她把自己剛剛發(fā)現(xiàn)的疑點告訴系統(tǒng)之后，氪金系統(tǒng)長出一口氣，欣慰道：

    “你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。”

    溫妮瞠目結(jié)舌，覺得這個誤會真是太微妙了：

    你說她慘吧，她還真沒那么慘，只要在神盾局看不到的地方抽卡死遁一條龍就好；但是你說她慘吧，那也的確挺慘的，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，突然就被綁定了個莫名其妙的氪金系統(tǒng)開始穿越。之前的衰弱是真的衰弱，現(xiàn)在的疼也是真的疼。

    而且應(yīng)該背這口鍋的人是誰呢？

    要說是讓亞瑟王成為英格蘭之王的梅林吧，可那時這是唯一的選擇；要說是阿爾托莉雅世界里那個半人半夢魔、讓未成年少女上戰(zhàn)場的梅林的話，可是在這張人物卡被溫妮抽出來之前，他甚至不存在這個世界，去哪兒怪他呢？

    如果說是氪金系統(tǒng)吧，別說，還真有那么點微妙相似的地方，這還真是個“會頒布任務(wù)”的“龐大勢力”，可是氪金系統(tǒng)還勸過溫妮臨戰(zhàn)脫逃了；要說是溫妮自己吧，那就更不對了，去救人、去拯救世界的事情，怎么能跟“自作自受”這種詞掛鉤？

    溫妮苦思冥想了半天，拍板決定道：

    “我懂了，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，都是時臣的錯?！?/br>
    與天降大鍋擦肩而過的氪金系統(tǒng)還在卡池里不知何年何月能被抽出來的梅林：

    ？？？剛剛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從我們頭上擦著飛過去了？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