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付山應(yīng)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林佑安，林佑康?！甭吠裢窠榻B，“是雙胞胎。”

    他根本沒發(fā)覺自己頭發(fā)異常，平靜說了一句：“我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腦袋上太過服帖的頭發(fā)，終于有一縷不服輸，脫離引力反彈翹起，在陳付山腦袋上行成了一個小角。

    路婉婉想忍住。

    忍不住。

    噗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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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80章

    陳付山關(guān)注到路婉婉視線偏轉(zhuǎn), 伸手摸了摸自己頭發(fā)，少見帶了點茫然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天才的教授就算永遠天才，也會有很平常的一面。

    路婉婉在自己腦袋上手指繞了繞：“頭發(fā), 好服帖，但有一撮翹起來了?！?/br>
    陳付山反應(yīng)過來，用手掌整個將自己頭發(fā)往后順了一把。

    他這個動作極為隨意，將原本服帖的軟塌頭發(fā)全部向后捋了。頭發(fā)沒了服帖勁頭，但也沒有變得規(guī)矩，讓陳付山多了點不羈的野性。

    路婉婉心頭一跳, 笑不出來了。

    有的人真是自然而然就有這種難掩的魅力, 隨便一個動作都讓人忍不住心動。

    林佑安和林佑康年紀小，并沒有意識到兩個大人間微不足道的互動。他們看向陳付山, 腦子里都在想這是誰, 又是一個怎么樣的人。

    路婉婉刻意轉(zhuǎn)移了自己注意力, 給兩個孩子介紹：“這是你們的數(shù)學(xué)老師sam，samberill，是m大的數(shù)學(xué)教授。平時只會在周一下午給你們上課。大多數(shù)時間會在實驗室里?！?/br>
    兩個孩子長名字讀不來，但sam還是會讀的，乖乖喊了名字。

    陳付山朝著兩個孩子點頭。

    路婉婉想給陳付山多介紹點關(guān)于兩個孩子的事情, 不過現(xiàn)場就他們兩大兩小，真介紹起來兩個孩子必然會聽得一清二楚。她覺得還是得陳付山上課那天，她再把相關(guān)資料遞給陳付山的好。

    陳付山尋了位置坐下, 問了句路婉婉：“那么早就回島上，為了兩個孩子么？”

    路婉婉當然不止是為了兩個孩子。

    她還為了想要多和陳付山相處的。

    “有孩子的緣故，還有就是怕你不好好吃飯，不好好休息?！甭吠裢裾f自己這點小心思，理直氣壯, “你周六那天在車上睡那兒熟，肯定平時沒好好睡覺?！?/br>
    陳付山頓了半響：“平時有好好睡覺?！?/br>
    路婉婉懷疑看著陳付山。

    陳付山的認知里，好好睡覺和睡了足夠時間是兩個概念。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轉(zhuǎn)移著話題，和小朋友聊起了天，說起了別的：“島上這段時間沒有什么人，很多設(shè)備都關(guān)著，平時不要亂跑?！?/br>
    路婉婉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這刻意的程度連小孩子都聽不下去。林佑安和林佑康互相看了眼，先后對陳付山教育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睡覺是很重要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我爸爸mama也整天忙，睡覺很少很少。但也沒見時間多出來多少。都沒空陪我們?！?/br>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他們要睡很久很久，更加沒法陪我們了?！?/br>
    陳付山聽到這里，意識到什么，看向路婉婉。路婉婉輕微點了下頭。

    擁有生命的時候造作，失去的時候就來不及了。

    陳付山被小家伙們教育，沒有半點不耐，淡淡應(yīng)了：“你們說得對?！?/br>
    兩個小家伙見教授能聽他們說話，膽子比先前坐在這邊乖乖看電視時更大了點，開始問陳付山實驗室里是做什么的，陳付山又是負責(zé)什么的。

    實驗室里的具體內(nèi)容是機密，不過稍提些東西還是可以的。

    “人工智能，我原先是主負責(zé)人之一，偏重在如何讓人工智能進行深度學(xué)習(xí)上?，F(xiàn)在負責(zé)的是芯片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?！标惛渡揭妰蓚€小家伙一看就沒聽懂，簡單說了一句，“很厲害的機器人?！?/br>
    兩個小家伙一下子聽懂了。

    他們“哇”了一聲，頓時覺得陳付山相當厲害。

    “是那種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么？”林佑安問陳付山，“就像電影里的賈維斯。siri的進化版?！?/br>
    林佑康顯然也是看過這類超英電影的，心里想著人工智能大約就是這樣：“好厲害啊?！?/br>
    很多充滿想象力的電影或者書籍，指不定哪天就會成為現(xiàn)實。

    但陳付山得和孩子們更好的講述一下人工智能：“在我的認知里，人工智能所囊括的范圍遠比電影里要廣泛。小的方面，簡單的只是下個棋，掃描識別，播放音樂這些功能，大的方面，就如你們想象中的siri進化版本助手，更大的方面，可以說創(chuàng)造一個世界?！?/br>
    路婉婉都好奇問了起來：“創(chuàng)造一個世界？”

    人工智能所能達到的遠方，遠到現(xiàn)在的陳付山都無法判斷可以有多遠。就像曾經(jīng)的人幻想過無數(shù)次的登月，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，在遙遠的未來，終有實現(xiàn)的一天。

    陳付山不能說太多關(guān)于“天問”的設(shè)想，只說著：“科技探索著自然的規(guī)律，也就能創(chuàng)造一個世界。就像生態(tài)學(xué)者會模擬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。”

    三體科幻小說中的世界并非沒有可能。

    兩個小孩子聽不懂，依舊很配合用仰慕的眼神看著陳付山，甚至覺得從陳付山身上看到了自己爸爸mama的影子。那種說著自己全然不明白的話，可充滿著對技術(shù)的尊重和對未來的期待。

    是那種“以后我們的世界，終會如何”的正向期待。

    路婉婉發(fā)現(xiàn)陳付山似乎對孩子們有天然的吸引力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教授出身，哪怕他情緒再怎么冷淡，面上表情再怎么少，孩子們都樂意靠近他。

    m大的學(xué)生也一樣很尊重陳付山。

    配角里潛藏著的真正寶藏。

    路婉婉笑著聽他們聊，聊沒多久就有實驗室人員過來叫人：“sam教授，我這里有點工作需要您幫忙看一下?！?/br>
    陳付山不能再和路婉婉以及孩子們閑聊，朝著他們點了下腦袋，起身離開。

    路婉婉見陳付山進去了，低頭問雙胞胎：“我們帶小馬駒回馬廄？”

    雙胞胎乖乖應(yīng)了。

    路婉婉帶著孩子離開，陳付山在往里走的安檢門的時候，回頭看了眼。兩人視線對上，路婉婉朝著人笑了笑。

    陳付山又點了下頭，這才跟著剛才的實驗室人員進去。

    路婉婉帶著兩個小孩子往外走。

    走出門外，兩個小孩子又騎到了馬上。

    林佑安看著實驗室，半響沒說話，忽然問了一句路婉婉：“他們放假都不回家么？”

    路婉婉愣了下：“啊，是?！?/br>
    這個項目似乎比較重要，實驗室里的人除了陳付山之外，幾乎很少會選擇回家。至少開學(xué)以來到現(xiàn)在，里面有很大一批人從來沒搭乘過飛機離開島。

    “爸爸mama忙起來也很少回家?！绷钟影策@么說著。

    林佑康困惑問了一聲：“他們不想自己的家人嗎？”

    路婉婉：“想的?！?/br>
    路婉婉幫實驗室里的人回答了。

    她讓人帶著兩個小孩離開實驗室，前往馬廄，順帶回答著兩個孩子的問題：“島上有很多工作人員，他們很多都有自己的家庭。”

    “很多工作并不是能準點回家的，原因各種各樣。有為了夢想，有為了錢，有純粹是興趣?！甭吠裢窨聪驙狂R的工作人員，“你是為什么長假不回家？”

    兩個小孩子都看向之前被馬頂翻的工作人員。

    “為了錢?！惫ぷ魅藛T笑得燦爛，朝著兩個孩子回答這個問題，“我家里有很多兄弟姐妹，五個。比你們還多。我家里人為了養(yǎng)活我們，得一天打三份工。我的國家大學(xué)學(xué)費很貴，我成績一般，上大學(xué)也學(xué)不好，干脆就出來干活?！?/br>
    他簡單講述了自己以前的工作：“我去當過三年船員，去當過導(dǎo)游，后來就去幫人管理農(nóng)場。農(nóng)場主的女兒很有錢，自己組建了一個跑馬俱樂部，我就去給她養(yǎng)馬。再后來就到島上來了?！?/br>
    雙胞胎聽著他說以前的事情。

    工作人員：“我們家里每個人的目標就是養(yǎng)活自己，多出來的錢就用來養(yǎng)家里人。我們幾個每年給我們爸媽打一筆錢。有錢才能更好的生活?！?/br>
    他眨眨眼：“沒有錢，住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。我小時候很深刻認識到這點。我那時候只能住像馬廄隔間那么小一間屋子?！?/br>
    林佑安好奇：“那如果你有足夠的錢了呢？”

    工作人員大笑起來：“那我會選擇找一個大草原，養(yǎng)很多的馬?；蛘吲０⊙虬〉摹Ｎ疑瞄L這個。如果我父母樂意的話，他們可以和我一塊兒住。但其實我很喜歡島上的生活，這兒足夠適合養(yǎng)老?！?/br>
    路婉婉失笑：“讓你來照顧馬，不是讓你來養(yǎng)老的?！?/br>
    工作人員笑容頓時卡住：“……”糟糕，太得意了。

    林佑康聽過大人說過很多：“實驗室里很厲害的人，應(yīng)該和我爸爸mama一樣，不止是為了錢?！?/br>
    林佑安小手抓著韁繩，扯平著嘴角：“在他們心里，別人要比家人更重要?！?/br>
    “才不是?！惫ぷ魅藛T反駁著林佑安，“實驗室里很多人，是因為家人被囊括在整個人類群體中間，才會努力的。我要能這么聰明，我也進實驗室去了?！?/br>
    林佑康摸了下馬：“你很聰明啊，小馬都聽你話。我小的時候想做海洋世界的員工，可以整天潛水陪小動物玩。”

    工作人員：“……你現(xiàn)在也還是小時候！”

    一個五歲的小豆丁說什么自己小時候啊！

    路婉婉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的夢想，再對比了現(xiàn)在的生活：“挺好啊有夢想。有一天成真了，就會很高興。”

    林佑安其實并沒有怪自己爸爸mama，只是偶爾太難過了。有些事情，只有漫長的時間能慢慢讓他們走出過去。

    小家伙問路婉婉：“園長不差錢，是因為夢想才在島上么？”

    幼兒園是路婉婉兒童時期的夢想，現(xiàn)在可不是了：“我這已經(jīng)實現(xiàn)了的東西，不能叫夢想?！?/br>
    林佑安疑惑：“那園長現(xiàn)在的夢想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路婉婉很平靜表示：“退婚，賺錢養(yǎng)sam教授?！?/br>
    雙胞胎：“？？？”

    工作人員：“……”一口瓜新鮮在嘴邊，是吃還是不吃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