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他必須盡快離開京城，趕往金陵城，路上不能有所耽擱。

    “穆百里不在京城，可是素兮還在?！壁w無憂輕嘆一聲，“臨走前去看一眼吧！”

    陸國安笑得有些尷尬，饒是壯漢也跟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，“卑職不懂趙大人的意思，卑職這”

    “都是穆百里一手帶出來的人，怎么一個比一個矯情呢？”趙無憂輕嘆，“沈言愣是拖了那么久，而你呢？一個個都不痛快，你這病不是治好了嗎？”

    陸國安紅了臉，“卑職”

    “去不去隨你，橫豎我已經(jīng)有了著落，素兮那頭全憑天意吧！緣分這東西可遇不可求，許是今日錯過，來日就不再?！壁w無憂意味深長的望著他，“男兒大丈夫，當(dāng)頂天立地，當(dāng)干干脆脆。有些話不說，有些人未必會等你?！?/br>
    “卑職明白！”陸國安接過溫故手中的書信收好，轉(zhuǎn)身便往外走。

    走到了外頭，陸國安瞧了一眼送出門來的溫故，“你有什么話要交代的？”

    “素兮是個好丫頭，就是心里的傷太重，你若是有這福分，可得好好珍惜。”溫故無奈，“咱們也不是亂點鴛鴦譜，只是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平安喜樂?！?/br>
    陸國安笑了笑，“當(dāng)不成眷侶也可以做朋友的，我去一趟尚書府，就算是朋友也該有個離別之意的。”

    溫故隨著陸國安步下臺階，將一個小瓷瓶取出，“這里頭有一枚固生丸，危機時候能吊著人的一口氣，留人性命。你好生收著用在關(guān)鍵的時候，這東西里頭的藥材來之不易，很難得才能出一枚。但愿，永遠(yuǎn)都用不著這個?！?/br>
    “好！”陸國安知道溫故在擔(dān)心什么，拍了拍溫故的肩膀，然后畢恭畢敬的行了禮，“早前對不住，奉命追殺了你那么久，今兒就道個歉，還望溫大夫莫要放在心上。我此去金陵城，一定會拼死護住千歲爺，也當(dāng)時補償曾經(jīng)的過失?！?/br>
    “你這人就是情義太重?！睖毓孰y得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陸國安緩步往前走，“人當(dāng)有情有義才算個人，否則與牲畜何異??？我陸國安雖然算不得頂天立地之人，也做過不少傷天害理、濫殺無辜之事。但我自問無愧天地，所以就算此行一去不回，也是沒什么遺憾。最可惜的是還沒娶個媳婦，倒是讓千歲爺快了一步，咱都追不上！”

    溫故眉頭微蹙，“說什么不吉利的，這一去，你們都得平安歸來。等無憂收拾了蕭容，大家就集體離開朝堂，共享天倫?！?/br>
    “好！”陸國安抱拳，“告辭！等我歸來，必定是大獲全勝的一日。”

    溫故頷首，“一路當(dāng)心。”

    陸國安縱身飛出了蝶園，離開京城之前，去找素兮說兩句吧！這些日子他一直在養(yǎng)傷和處理東廠內(nèi)務(wù)，很久沒有見到她了。

    當(dāng)陸國安輕車熟路的進了聽風(fēng)樓，素兮先是一怔，然后突然笑出聲來，也不知是在笑什么。原本繃緊神經(jīng)的陸國安，微微松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瞧著他這身打扮，她便知道他這是想趁夜出城。

    “要走了嗎？”素兮問。

    陸國安點頭，“我剛從蝶園過來，是特意過來跟你辭行的。素兮，我”他張了張嘴，可有些話到了嘴邊，愣是吐不出來。

    素兮盯著他，可這小子撓了撓脖子，還是沒敢開口。

    無奈的干笑兩聲，素兮道，“除了辭行，就沒想說點別的？”

    陸國安輕嘆，“想，可是不知該從何說起，也不知怎么開口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隨便說?！彼刭馕站o了手中冷劍。

    陸國安點點頭，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，“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素兮覺得有些無力，也不知該怎么應(yīng)聲，只能斂眸道，“我知道，你若真當(dāng)沒別的可說，那就走吧！趁著如今夜深人靜的，趕緊離開京城?！闭Z罷，素兮掉頭就走。

    “我”陸國安覺得自己平素也不是這樣吞吞吐吐，不會說話的人，怎么到了素兮跟前就成了結(jié)巴呢？他深吸一口氣，極力平復(fù)內(nèi)心的波瀾壯闊，突然上前一步，直接扣住了素兮的手腕。

    素兮一怔，“你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第870章 通敵（1）

    “我有一句話，想與你說清楚?！标憞补淖懔擞職?，“你可、可愿”

    素兮蹙眉，“可愿什么？”

    手腕上的力道越發(fā)加重，陸國安僵直了身子，低低的問道，“等我歸來，你可愿讓我照顧你？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照顧自己也是極好的?！彼刭獾?。

    陸國安眼神發(fā)直的盯著她，死死握緊了素兮的手腕，可見他內(nèi)心有多緊張，“我、我說的是照顧一輩子?！?/br>
    素兮著實是愣住了，雖然有些事本來就在意料之中，她也早早的做好了心理準(zhǔn)備，可是陸國安今兒說出來了，她還真的有些有些不知所措的。

    “你、你是說”素兮有些猶豫，這突然間的，讓她說什么好？似乎不管說什么都不太合適?？刹贿m合也得說啊，總不能干站著，你你我我的才是。

    “我會盡快回來。”陸國安深吸一口氣，“你愿意等我嗎？”

    素兮張了張嘴，一口氣吐出來，然后沒了下文。

    下一刻，陸國安突然將素兮頭上的簪子取下，“這東西就當(dāng)是我替你保管，等我回來就還給你?！闭Z罷，他快速離開。

    速度之快，連素兮都來不及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愣愣的站在墻下，素兮不知該如何表情，心里頭有些暖暖的，可終歸沒有給他一個答案。后來她想著，若是早知道是這樣，當(dāng)初為何要如此吝嗇呢？為何連個答案都不給他？

    陸國安是著急的，他急著離開京城趕回金陵城，急著去找穆百里。自己離開金陵城那么久，想來千歲爺也是心急如焚，若是再不回去，還不定要出什么事。

    可他沒想到的是，這一次就算回到了金陵城也沒什么用處了。

    終究還是去得晚了一些，晚了。

    陸國安走了，好在這段時日簡衍并不在京城，所以京城外的陣法布置也都是最初的，沒有絲毫變動。估計是趙嵩給蕭容使絆子，讓蕭容實在脫不開身，無暇去顧及這些事兒。

    早在月前，金陵城的戰(zhàn)局其實早就開始了，這數(shù)萬大軍與金陵城的守軍，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(tài)，可穆百里很清楚，消息傳不回京城，就意味著京城里頭已經(jīng)是蕭容或者趙嵩的天下，他們是斷不可能派兵馳援的。

    若是自己回去，恐怕還會落得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。身為主將，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戰(zhàn)場上，否則吃了敗仗回去也是個死。

    最關(guān)鍵的是，他想著此刻的趙無憂應(yīng)該快要臨盆了，若是金陵城保不住，大軍長驅(qū)直入，那這京城也會有危險。他就算是拼得一死，也得護住趙無憂與自己的孩子。

    他已經(jīng)不再是無牽無掛的一個人，站在他背后的，是他想守護的家人，是至親至愛。

    局面很不樂觀，即便算上金陵城的守軍，也不可能敵得過這諸國聯(lián)合的大軍。這赫峰就跟發(fā)了瘋似的，金陵城的戰(zhàn)事吃緊，可外頭那些人還在死死的控制著金陵城與外頭的聯(lián)系。

    陸國安久久不歸，穆百里的身邊已經(jīng)沒什么可信賴的人。他也想過，親自領(lǐng)人沖出金陵城，可又怕萬一擾了城中諸軍，動搖軍心。一旦軍心動搖，這場仗的結(jié)果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所以他不能走，他還得堅守著，時時刻刻盯著那虎視眈眈的諸國聯(lián)合大軍。

    宋昊天昨兒挨了一箭，今兒還站在穆百里身邊，白了一張臉看著底下的形勢，“這援軍再不來，咱們可就要保不住這金陵城了。”

    “與其寄希望于援軍，還不如好好想想，接下來該怎么做?！蹦掳倮锊[起危險的眸子，“實在不行，只好兵行險著?！?/br>
    宋昊天不解，“千歲爺這話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擒賊先擒王?！蹦掳倮锴浦@諸國重新整理軍隊，再次排排站的局勢，硝煙彌漫中，透著一股難言的死氣沉沉。

    宋昊天駭然，“在下愿意”

    穆百里擺擺手，“不必！此事斷然不可有所閃失，所以”放眼天下能跟自己匹敵的應(yīng)當(dāng)沒幾個人，若是能冒險除了赫峰以及諸國幾位主將，那這場戰(zhàn)就會逆轉(zhuǎn)時局。

    他不能讓軍士知道，朝廷拋棄了他們，免得軍心低落給了外敵可乘之機。但是他可以冒險從敵軍下手，反其道而行。

    “可是千歲爺乃是主將，若是有所閃失，那”宋昊天幾乎難以想象，若是穆百里出了事該如何得了？這金陵城這金陵城一旦沒了主心骨，就會不攻自破。

    驀地，外頭傳來了聲響，是七星山莊的管家來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？”宋昊天走到一旁。

    管家道，“有個傷者落在咱們莊子外，好像是從京城來的。”

    一聽這話，宋昊天當(dāng)即凝眉，“可認(rèn)得是誰？”

    “不認(rèn)得，只是這人還帶著一個孩子?！彼侮惶煲汇?，“孩子？什么孩子？”

    “那人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，說是受了主子遺命，一定要親手把孩子交給千歲爺?！惫芗翌D了頓，“老奴也不太相信，可那人拿出了齊攸王府的令牌?！?/br>
    “齊攸王府？”宋昊天愣了愣，當(dāng)即轉(zhuǎn)身朝著穆百里匯報情況。

    這齊攸王府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?zhǔn)?，是故但凡跟齊攸王府沾邊的事兒，宋昊天都不敢藏著掖著，免得到時候錯失良機，反倒中了這齊攸王府的jian計，害了整個金陵城的百姓。

    “你是說，孩子？”穆百里眸色微冷。

    “是！”管家上前行禮，“那人氣息奄奄，說是主子給了齊攸王府的令牌，才能僥幸從京城里逃出來。這孩子是禮部尚書趙大人給的，說是務(wù)必要帶來金陵城交給千歲爺。”

    宋昊天不解，“難不成齊攸王府謀朝篡位，趙大人把皇子送出來？給咱們留一條龍脈？”

    穆百里愣是站在那里僵了半晌，良久才道，“帶本座去看看?！?/br>
    “是！”管家趕緊前頭帶路。

    穆百里內(nèi)心是惶恐的，他能面不改色的面對所有事情，唯獨趙無憂和這個孩子的事情，他無法淡然處之。歷經(jīng)國破家亡，他對親人視如生命，甚至于看得比命還重要。

    第871章 通敵（2）

    若然趙無憂和孩子有所損傷，那他苦苦支撐著不敢回京，又有什么意義呢？

    客棧里頭那扇窗戶，微微開了一條縫隙。

    在這里能清晰的看到穆百里走進七星山莊，腳步匆匆，行色匆匆。仿佛一切都昭然若揭，有些東西還真是藏得太深了，一旦知道了真相，便覺得天都塌了。

    而此刻，簡衍的天，塌了

    死了一回的心，再次被凌遲，那種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。如今他想著，自己這滿腹的深情約莫只是感動了自己而已，在她的世界里，從不許他踏足。

    為什么她始終不愿他進入朝堂呢？原來她跟穆百里早就茍合在一處，是不想被人發(fā)現(xiàn)，所以干脆連他都瞞著。

    恐怕這朝堂之上，沒有人知道這禮部尚書和東廠九千歲的珠胎暗結(jié)吧！

    何其可笑的答案，何其可笑的結(jié)果。

    死了一次才明白，自己為什么會死，原來真的是不愛，一點都不愛。所以他死了一次，趙無憂若是知道他還活著，一定會讓他死第二次。

    “呵，原來這就是真相！”簡衍瞧著自己發(fā)黑的手，看著鏡中裝在套子里的自己的，“都是拜你所賜，讓我一無所有。合歡，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？相依相伴十多年，穆百里能給你的，我也能給你，你為什么非要舍近求遠(yuǎn)呢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東廠勢力龐大，因為我無權(quán)無勢，所以你嫌棄我，你覺得我?guī)筒涣?，給不了你想要的家國天下嗎？你可知道，若你點點頭，我也可以為你去拼去奪?！?/br>
    輕嘆一聲，慢條斯理的戴上手套。在這嚴(yán)寒的冬季，再也沒有可溫暖的希望。付出的，舍棄的，堅守的，背棄的，樁樁件件都得好好算一算總賬。

    “合歡，縱然你無情無義，我還是舍不下心來殺了你。我雖然有心恨你，卻實在是不忍，所以咱們換種方式吧！我很痛苦，我想你也該知道，痛苦的滋味才對得起咱們青梅竹馬一場?！彼Φ煤蒽鍩o溫，那雙陰戾的眸，在漆黑的世界里，顯得格外瘆人。

    他得不到的，誰也別想得到。

    她想要的既然不是他，那只好一道毀了。

    穆百里見到那孩子，便篤定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孩子，無論是從五官還是看孩子的月份大這絕對不是趙無憂能生下來的。這孩子少說也有幾個月大了，躺在襁褓里一動不動，約莫是被人喂了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