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一章 讓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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坤寧宮 幾名侍女打著燈籠,墨子幽立在門廊下,臨時披了件鵝黃色的外裳,內(nèi)里著清涼、薄如蟬翼的紗裙,透出膚色的玉質(zhì)感。她云鬢微理,半梳了簡單的發(fā)髻,長發(fā)傾瀉在肩頭,看得出來是匆忙起身。 雙手攏著衣袖作迎接狀,墨子幽身形清瘦,姿態(tài)挺拔,雖是倉促,卻依舊典雅不失清逸。無論何時,西陵公主總是儀態(tài)萬方,不緊不慢的。 “這么晚了,皇上還前來探望,墨子幽實感榮幸?!彼袂槠届o,語氣淡淡宛如夜風拂面。 站在坤寧宮外的夜色里,朗康轍身形魁梧高大,自帶著不可小覷的氣息。 “哈哈,你就別揶揄朕了?!?nbsp;眼前人雖然不顯山不露水,朗康轍依舊能察覺出她的不快。“朕知道你一定責備朕,驚擾了你的好夢?!彼簧砻鼽S色龍袍,戴著天子日常起居的冠冕,玉牌腰帶寬松的束在腰間。 “朕先為打擾了墨兒休息道歉?!彼飞碜髁速r禮的動作,態(tài)度頗為誠懇,擺了擺手,身后跟著的齊旭便呈上蓮紋青瓷托盤,里面是一柄銀壺清酒外加幾疊精致的菜品。 “朕近來頭疼得很,晚上總睡不好,總想找個人聊聊天?!?/br> “這不,今晚一時興起,就想與你一道進趟宵夜?!崩士缔H討好的笑了笑,“你看,這是朕特意差人準備的美酒。墨兒,你向來最為通達風雅,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?” 墨子幽自幼禮數(shù)極好,見他精心準備了美酒佳肴,顯是有備而來,更無法直言拒絕。她遲疑了片刻,還是柔和了些神色,“皇上有心要和我聊聊,我豈有拒絕之理?便對待尋常友人亦不至于此,何況是皇上呢。” “進來吧?!彼碎_兩步,讓出門廳的道路,禮貌說道,抬手做了一個歡迎的姿勢。雖然這個時間點不合,但朗康轍并未有出格舉措,墨子幽沒有拒絕的道理。 她將朗康轍領進宮來,吩咐青蕪去會客廳,給香爐點一柱清心散,好驅(qū)散一點困倦。朗康轍一時半會恐怕不會走,她得做好陪同的準備。 行走在宮道上,她穿得薄而清涼?;椟S的燈籠光線下,若細看,便能欣賞到那清瘦纖細的腰身,和隱約透出的玉質(zhì)肌膚。朗康轍無聲地跟在她身后,貪戀地凝視著她的背影,她那優(yōu)美高挺的頸項,那挺拔纖長而富有力量的體態(tài),都在訴說著一種年輕女子的美感。 美而不知其美時,方最誘人。在寂靜的夜色里,墨子幽娉婷的身影散發(fā)著致命而誘惑的魅力,朗康轍久久無法移目,眼底興起了層層疊疊地火焰。 “大膽!”快到內(nèi)殿門口時,突然,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沉悶的空氣,從黑暗里冒出來,把眾人都嚇了一跳。 只見一只籠子掛在外廳的門邊,里面一只鸚鵡上上下下的跳竄、蹦跶著,顯得煩躁異常?!按竽?!”那鸚鵡叫囂著,“哪來的廢物,統(tǒng)統(tǒng)退下!”怪聲怪氣,頗有些擾人心情。 “這畜生閉著眼睛說話,真不識好歹!竟在當今圣上面前無禮!”齊旭氣歪了眼睛,在一旁忿忿不平道?!耙膊恢朗钦l沒□□好,干脆明天扔出去得了!” 齊旭當然知道,在七公主面前說這些話是無禮的。 可現(xiàn)在他是皇上身邊的人,除了皇上,其他人等他可以一概不認,何況,還是一個落魄到被幽禁的異國公主呢。 “不必?!崩士缔H制止他,反倒是駐足在籠子前邊,打量了小鸚鵡兩眼,感興趣的笑了笑?!半蘼犝f你很是喜歡它?!彼ゎ^望向墨子幽,心情很愉快?!暗挂察`巧,想不到你一直留著朕送你的玩意兒。” “皇上送得鸚鵡可愛,本宮自然喜歡?!蹦佑谋臼悄蛔髀?,聞言應和道。 “只是,”她打斷道,“這么晚了,皇上前來,該不是只為了看鸚鵡吧。” “哈哈,你說得是,正事要緊。我們進去談吧?!崩士缔H點頭,邁步進了內(nèi)殿。 殿內(nèi)四散的銀燭臺上,亮著燈火,中間的花梨木雕花茶幾旁,朗康轍和墨子幽面對面坐著。 侍女在一旁悉心伺候著,墨子幽剛想接過青蕪手中的茶,便見朗康轍已將酒杯推至她的面前,親手為她斟滿了酒。 “朕和你能坐下談談的機會,可能不會很多了。”朗康轍嘆了一聲,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?!斑@種難得的聚會,朕很是珍惜?!?/br> 墨子幽有些意外,“皇上何出此言?” 她端坐在花梨木的圈椅上,從容而得體,只是仍然和朗康轍保持著一段距離。 “沒什么,只是突然有感而發(fā)?!崩士缔H臉上有些落魄的笑意,悶悶說了一句。很快,他便恢復了一貫的神采,吩咐下人道,“你們都退下吧。讓朕和公主說話自在些?!?/br> “是?!北娙寺犃畛废拢R旭頗有眼力見的關上了內(nèi)殿的門。 “墨兒,朕今天來,其實是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幫忙?!甭渥?,朗康轍終于說道。 “什么事?”墨子幽眼眸微斂,有些疑惑,“皇上竟也有事,要求助一個深居簡出之人嗎?”她把話說得很委婉,她哪是深居簡出,她是全然被囚禁,寸步不能行。 朗康轍知她言下之意,笑了笑,只當她是調(diào)侃,未計較她的促狹。 “瞧你說的,讓朕情何以堪?”朗康轍端起酒杯,向墨子幽示意,率先一飲而盡。“我先敬你一杯,墨兒,就當為這段時間讓你受得委屈賠罪?!?/br> 烈酒灼熱,燙著他的嗓子眼,古人總說酒酣才能抒胸臆,朗康轍深感其然,“嘖”得一聲咽下,只覺整個人因這口酒而輕快了不少。 “朕當然有事情需要你鼎力相助。這兩年你常駐天朗,大抵不知道西陵國內(nèi)的情況。就在數(shù)日前,西陵太子墨文聰突然帶兵抵達了天朗邊境——二十萬人馬,此時此刻正壓在天朗的西北面。” 朗康轍頓了頓,抬起狹長的眼睛,虎目明亮,緊盯著墨子幽?!岸液翢o撤離之意。” 朗康轍的話,如在平靜的水面上扔下一個沉甸甸的石塊,在墨子幽心里激起波瀾,兩人間的氣氛一時凝重,墨子幽臉色微微一怔。 “怎么會?”她問道。 “朕也想問!”朗康轍神情嚴肅,不茍言笑道,“朕也想不通,西陵為什么要這么對天朗。天朗一遇到困境,西陵就在邊境徘徊不前,這是把多年的邦交拋在腦后?。 彼脑捳Z里有些埋怨似的火氣,摻雜著費解和不滿。 “你先別著急,事情可能還沒有定。大皇兄未必會真的出兵?!蹦佑陌櫰鹈碱^,一邊思索一邊勸慰道?!半m然我不知道他為何這么做,但他行事必然有他道理?!?/br> 朗康轍搖了搖頭,很是無可奈何。 “朕固然了解你的用心,可是墨兒,你大皇兄的意圖卻未必單純。天朗現(xiàn)在局勢不穩(wěn),文聰兄許是想為西陵謀一些好處。朕要是他,恐怕也會這么做。捫心自問,他的做法并不令人意外。只是,天朗西陵自咱們母輩起締下的信任關系,難道真要因為利益關系,就破滅了嗎?……墨兒,這會是你想看到的嗎?”朗康轍試圖喚起墨子幽的念舊之情。 “我確實不明白皇兄的計劃?!蹦佑某聊似?。“但是國家大事,并不會因為你我身份特殊,就有所改變。西陵并不僅僅是墨氏一族的,也是所有臣子、百姓的。如若文武百官提出要求,皇兄則不得不遵從。” “這些朕都明白,所以朕才特意想請你幫個忙?!?/br> 朗康轍似乎早就了然墨子幽的猶豫。 “朕不會讓你為難。也無意讓你去說服西陵太子。朕只有一個請求,希望你能答應?!?/br> “什么請求?”墨子幽認真仔細地聽著他的話。 “西陵在邊境虎視眈眈,不撤軍也好,占些便宜也好。朕可以不管,也可以不計較,但朕希望,西陵大軍不要干涉天朗的內(nèi)政。” “——換言之,不要干涉南北之戰(zhàn)!”朗康轍鏗鏘有力道,態(tài)度既委婉,但又透露著堅決。 墨子幽停住了,她明白了朗康轍的擔憂。 朗康轍是擔心西陵大軍會助小寅推翻他的皇位,皇位在朗康轍眼中,比國土和百姓都重要百倍。眼下,這當是朗康轍心中最大的事情了。 朗康轍再次為墨子幽斟滿酒,放緩了聲音,半是無奈,半是懇求道。 “墨兒,今天機會難得,咱們說些心里話。” 他再次飲盡一杯酒,深深吸了口氣,看起來像個普通男人,較往常的驕傲自信大不相同。 既沒有了說一不二的架子,也沒有了平時的威風跋扈,他突然就脆弱了起來,神情既有些動容,又有些傷感。 朗康轍總是比他的年齡看起來更為成熟,有種少年老成的沉著和霸氣。只是此刻,墨子幽才恍然意識到,他也不過只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,為了謀求朝堂的一席之地,天天在勾心斗角的漩渦里徘徊,應酬往來,拿捏那么多大臣的心思,引為已用。 似乎天朗的皇室總是背負了太多,每一個人都活得很累。 “不管我多痛恨去承認,小釋也已是西陵認可的駙馬,讓西陵不支持他,恐怕很難?!崩士缔H握著手中的酒杯,撫摸著杯面浮雕的蓮花紋,有些出神道。 “上次你問我,我們?nèi)绾巫叩搅私裉爝@一步,當時我很生氣,因為我不想面對,不想承認,這全是我的錯,是我咎由自取?!?/br> “你知道,我從小在父皇的高壓下長大,做每一件事情,只能成功,不能失敗。從小,我就是他最愛在人前夸獎的孩子,是他朗沐威的門面,我不敢出錯。太子可以犯錯,犯錯了還是太子,有身份給他背書。老四老六可以顯擺,因為他們有皇后收拾爛攤子。可我有什么?母妃早早就去了,外公也走了,朝中無人給我撐腰。隨便一個人,都能給我顏色看,父皇其實早就知道,但他從來不會多照顧我一分。而他又那么苛刻,你只要稍微不如他的意,哪怕只有一丁點,就會得到他的嚴厲懲罰,再也別想在他面前直起腰桿。” “這樣環(huán)境下成長起來的我,如何能坦蕩承認自己的過錯,如何能接受自己已經(jīng)失去了最心愛的你?你、我、小釋,我們本該是最親近的人,可如今,我們?nèi)酥g的關系,已經(jīng)讓我無法理智面對?!?/br> “當初為了拉攏右相,沒能娶到你,后來,陰差陽錯地你與小釋成了婚。這一年多來,每每想起你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,我都追悔莫及,心底仿佛扎了一根刺,痛徹心扉?!?/br> “我曾經(jīng)竊喜,至少你是嫁給了我的親meimei,小釋這人知禮守節(jié),定是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,也許,這不過是在為我爭取一些時間,讓我能更好的和你在一起,讓我能兌現(xiàn)當初的承諾,給你一個更好的天朗?!?/br> “可是我真的沒想到,我愛了那么多年的你,竟然和小釋,我的親meimei……這怎么可能呢?可是,這又是□□裸的現(xiàn)實?。∫苍S,是老天爺對我貪心的懲罰吧。我應該早點把你抓住的,墨兒,我應該早一些,把你留在我身邊的!”朗康轍吸了口氣,懊悔地用雙手捂住了臉,悶頭趴在桌子上,沉默了好一會兒,又握緊了拳頭:“可我滿心里想得,都是皇位!皇位!錯過了我最心愛的女人!” 他氣急交加,本來染上酒氣的紅暈臉龐,因此漲得通紅發(fā)紫?!拔艺嫠麐尩氖莻€笨蛋!笨蛋!我連你都錯過了,我還有什么可追求的?!”他幾乎是吶喊出了這句話。 墨子幽在一旁,緊蹙著眉頭,有些不忍地看著他。朗康轍的過往經(jīng)歷,墨子幽都知道,對他,她多少是有一些同情的。何況,自己心不在他身上,看他這番懊悔地表白,也十足有些歉意。她不知道說些什么好,只能輕輕嘆了口氣?!啊瓌e這樣?!?/br> “不開心的事情就不提了?!崩士缔H抬起頭來,已經(jīng)逐漸平復了情緒。他在朝堂生活多年,控制情緒已是家常便飯?!斑€是解決眼下的問題吧?!?/br> “墨兒,我不求你繼續(xù)站在我這邊,我知道小釋對你的重要性。但作為目前的天朗新皇,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放棄這個皇位。我已經(jīng)失去了你,不能再失去這個皇位,不然我還擁有什么呢?一無所有!整個南方都在發(fā)檄文聲討我,史官也要對我口誅筆伐,名聲,親情,還有你,都已離我遠去!” “縱使有人要把我從這個皇位上趕下來,我也要公平公正的跟他斗一場!捍衛(wèi)我最后的權(quán)力!” “所以,你能站在中立的立場上,向西陵太子轉(zhuǎn)達這一請求嗎,可以嗎?這是我唯一的心愿,也是最后的心愿。墨兒,你能幫我嗎?最后一次,就當是最后一次??!” 朗康轍的眼神很誠懇,巴望著她,帶有幾分落魄和決絕,墨子幽從沒見他這么虔誠的態(tài)度,朗康轍很少在她面前這般坦誠地表露心境,她印象里那個朗康轍,總是氣宇軒昂,豪邁不羈的。他唾棄這些失敗的、不光彩的時刻,認為吐露心聲是女人才會干的事情。 也許他是真心在乎這個皇位,也許朗康轍已經(jīng)窮途末路,山窮水盡,才需要這么卑微地懇求自己。 女子的心腸總是軟的,墨子幽想起以前朗康轍對自己的種種厚待,一時也有點動容。 如果沒有這皇位之爭,他們都能夠是朋友,何至于為了利益之爭,走到如今這個地步。 任何一方放棄,都可能用生命做代價。 她自然不希望小寅受到傷害,但讓朗康轍跌到谷底,也并非她真正愿意看到的結(jié)局。 只可惜,這場斗爭從開始,便再沒有停止的機會。 “讓我和小釋公平競爭?!崩士缔H繼續(xù)熱切說道,“感情是沒法公平的。但在這天下上,至少,讓我和她公平的競爭一次!墨兒,你對我還是有些感情的,對嗎?你也不希望看到我,從這皇宮灰溜溜的逃走吧?那對我朗康轍來說,將是生不如死?。∧阕盍私馕业尿湴?,你不會把我逼上絕路的,對嗎墨兒?” 朗康轍深深的凝視著墨子幽的雙眼,仿佛想向她要一個答案,墨子幽被這熾熱的視線盯得無法直視,只能扭開了臉,頗為掙扎的糾結(jié)起來。 他的話說得足夠委婉,實在令人難以拒絕。 墨子幽的眼眸深深,情緒復雜地看著他 如今看來,牽扯進這天朗皇位的變更斗爭中,真是她有生以來,做過最愚蠢的決定了。 “我答應你?!蹦佑拈]上眼睛,深深說道。她只能聽從自己的心作出決定,“但我有一個條件?!?/br> “既然是公平競爭,你也不可對外公開小寅的身份,否則,對她而言亦不公平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