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9章 坑你沒商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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鼓聲和喊聲停止之后,眾人才哄地一聲,興奮站起。 “辦了辦了,真的辦了!” “都說大當家一直在閉關(guān),最近情勢也不好,還以為不會辦了!” “老板娘有酒嗎!這事兒值得浮一大白!” 沒有酒,文臻難得獻上小菜,在眾人興奮的敘述中,才明白“上天梯”是共濟盟三年一度的才能選拔大會。 共濟盟麾下兒郎無數(shù),機構(gòu)龐大,時間久了,難免會埋沒人才。因此早先大當家就定下規(guī)矩,每隔三年為大比之年,有才能的兒郎們可以逐級挑戰(zhàn),嘍啰可以挑戰(zhàn)頭目,頭目可以挑戰(zhàn)隊長,隊長可以挑戰(zhàn)堂主,堂主可以挑戰(zhàn)壇主,壇主可以挑戰(zhàn)當家……以此類推。 也不一定是武力,只要有才能,就可以找有同樣才能的更高級別的人挑戰(zhàn),一旦贏了,雙方位置互換,因為這是一級級的挑戰(zhàn),勝者可以步步高升,所以被稱為上天梯。 文臻很感興趣地問:“那么挑戰(zhàn)大當家,是不是也就成了共濟盟老大啦。” 眾人一陣哄笑:“首先,你得成為二當家?!?/br> “在成為二當家之前,你得先打死三當家。別說我不提醒你,現(xiàn)在的三當家,真的就是打死以前的三當家上位的。上天梯上天梯,往天攀登,生死不計?!?/br> “成為三當家之前,你得找到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當家,并戰(zhàn)勝他。問題是,有人找到過嗎?” “并沒有。歷任三當家,都是由四當家直接出具認輸書跳過這一級的。所以歷任三當家,其實都是特殊存在哦?!?/br> “找到四當家之前,你得戰(zhàn)勝五峰壇主?!?/br> “戰(zhàn)勝五峰壇主之前,你得打死黑木隊長?!?/br> “……” 半個時辰后,眾人終于把文臻想要當上共濟盟老大需要走的路給她分析完了。都齊齊住嘴,用一種同情的目光圍觀著她。 文臻沉默半晌,掏出四圣堂給的那個飛流峰調(diào)動人手出入無忌的令牌,幽幽地道:“說好的這個牌子很重要的呢?我還以為我是飛流峰主這個山頭我最大呢,敢情到現(xiàn)在,我的序列還在共濟盟山腳下守門的三人小隊的隊長下面?” 眾人抹一把汗:“哦不,比隊長還是要高一點的,大概相當于一個六人隊的隊長級別……” 又一陣沉默。 半晌。 一聲:“去死!”驚天動地。 滿座食客狼奔豕突。 …… 食堂今日吃得熱鬧,但到晚間,結(jié)束清點的時候,老板娘發(fā)現(xiàn)有一盒點心不見了,幫工們紛紛表示一定是那群手賤的守門人們順手牽羊了,文臻便提了菜刀追殺下山了。 燕綏作為一個俘虜,并不方便時時跟出去,尤其是在這種明顯有客要來,滿山警惕的情況下。 文臻帶著幾個人奔下山,正碰上機關(guān)開動,秘密的入山通道打開,一頂大紅轎子,狂飆而入。 這山路上不能行馬車,但能行轎子,那轎子顏色如火,行動也像烈火一樣快捷,文臻在崗哨里就點心失蹤的事還沒吵出個結(jié)果,就聽見幾聲尖銳的哨聲,隨即樹叢分開,灌木移動,吊橋放下,幾個神色冷肅,著棕色勁裝的高大雄壯男子,拱衛(wèi)著一頂紅色轎子,腳程飛快,眨眼就到了崗哨旁,不等那幾個臨時充做門衛(wèi)的黑衣護衛(wèi)發(fā)問,啪一聲,一個棕黑色的牌子已經(jīng)扔在了崗哨面前。再一眨眼,轎子已經(jīng)上了山道。 急迫而又囂張。 文臻原本是抓著菜刀站在山道上和崗哨說話的,對方轎子來得太快轉(zhuǎn)眼就沖到了面前,在對方的眼里,便是文臻持刀站在山道上阻路。 轎子里的人,也毫不猶豫。 一聲冷而沉的號令傳出。 “殺了?!?/br> 下一瞬那幾個棕衣男子的刀光已經(jīng)到了文臻面門! 易人離等人因為文臻也就是下山看看來者何人,都不大在意地站在一邊,笑看老板娘假吵架,誰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突然暴起動手,搶救不及齊齊一聲驚呼。 厲笑眼看那刀光卷向文臻,眼前一黑,心想完了,閉上眼睛不敢再看。 更不敢想一旦殿下知道,會鬧出多大的事來。 再睜開眼時,果然山道上已經(jīng)沒了文臻身影,她心中一沉。 …… 刀光卷起,因為太過厲烈,簾子被刀風卷開。 那一霎轎中人冷漠抬頭。 正對上文臻的眼睛。 文臻眼一瞇,笑了笑,無聲地用口型說了一句。 “是你啊?!?/br> 然后她倒了下去。 在倒下去的一瞬,她豎起了拳頭,一撥一引一頂,三個動作,是齊云深教她的那套奇詭拳法里最為精煉的三招,這一年多來文臻只練這套拳法,已經(jīng)把里面的每個動作都練得圓熟如意,毫無煙火氣,并在那十來個動作中演變出千變?nèi)f化的趨勢,此刻三個動作一氣呵成,引得兩柄原本要在她脖子兩側(cè)砍下的長刀,在空中交錯,撞擊,發(fā)出鏗然長鳴,而她正好從這個空檔里墜落。 山道之下是個滿是灌木葉的泥坑,文臻發(fā)出一聲大叫,摔入灌木葉叢,人影轉(zhuǎn)眼不見。 兩個出刀的棕衣護衛(wèi)對視一眼,眼神微訝。 明明沒有擊中,為啥這丑女叫得如此慘烈。 還沒來得及稟報,轎子里心情急迫的女子,以為已經(jīng)清除路障了,已經(jīng)不耐地催促,“走!” 轎子應(yīng)聲而起,順山道而上,直入藏銳主峰。 如一道火線直燃上天。 但是那道火線剛哧哧燃了一小截就停住——剛剛反應(yīng)過來的易人離等人,憤怒地撲了過來。 先到的是君莫曉,她本就離文臻最近,二話不說拔刀,用先前那兩人對文臻劈刀一模一樣的姿勢,對著轎子便砍。 那轎前兩人自然立即拔刀,金鐵交擊巨響震得滿山嗡嗡,兩人本是高手,膂力沉雄,雙刀一架,向外一拋,君莫曉一個倒翻,落在丈外。 轎中人怒喝:“別磨蹭,走!” 那兩人收刀,卻忽然看見刀身上米粒大的細微缺口,不由一驚。 但此刻主子下令,也無暇細看,收刀而行。 走沒兩步,易人離厲笑又沖來了。 霍霍兩聲響,滿山的風聲都似乎被攪動,轎簾橫卷,易人離臂膀一振,嗤啦一聲轎簾飄落半邊。 露出轎中人棕黑色繡山巒的錦裙。 而厲笑借著易人離鞭子風聲掩護,已經(jīng)無聲無息地到了轎頂,手一抬,匕首如冷電直射,此時才喝道:“出來罷!” 山道之上刀光劍影,山道之下,面容木訥的黑衣護衛(wèi)們依舊木訥地看著。 其中一人道:“上頭有令,一路放行。現(xiàn)在人被攔了,我們就看著?” 另一人道:“嗯,看著。” “為什么?” “不為什么。” 幾聲干巴巴的對答之后,共濟盟的高手護衛(wèi)們依舊束手站在原地。任那火紅轎子被頻頻阻攔報復。 有些理由是不好說出口的。 但是那些清晨的豆?jié){,中午的盒飯,晚餐的火鍋,夜宵的烤串都知道。 吃人嘴短啊。 …… 厲笑出手,那拱衛(wèi)的棕衣護衛(wèi)們自然不能讓她成功。 一人出刀撥飛匕首,另一人轉(zhuǎn)身和她纏斗。 此刻易人離和厲笑,已經(jīng)看見文臻從下方的灌木叢中站起身來,遙遙對他們做了一個手勢。 兩人會意,不再戀戰(zhàn),只合力打倒了一個棕衣護衛(wèi),便退了下去。 而那轎子主人果然毫不猶豫地,將剛才拼死護衛(wèi)自己的護衛(wèi)丟下。 君莫曉奔到文臻身側(cè),上上下下看她沒有受傷,才怒道:“什么玩意兒,這么囂張!” 文臻笑道:“心急,自然囂張?!闭f完指指上頭。 “和四圣堂有關(guān)?” 文臻笑而不語,過了一會道:“原本是要促成另一件事看結(jié)果的,現(xiàn)在我忽然有了一個新想法,說不定可以斬去易銘五條腿中的一條腿呢?!?/br> 君莫曉掰著手指頭算了算,怎么也沒算清楚易銘哪來的五條腿。當然如果她是男人就夠了。 “調(diào)動我們所有的人手,攔這頂轎子?!蔽恼榈溃安磺髿?,只求攔阻,一步一攔,只傷護衛(wèi)。務(wù)必要保證她這條路,成為她有生以來最難走,走得最慢,傷損最大的一條路?!?/br> “記住,對護衛(wèi)只傷不殺。就那種失去殺傷力但是還能睜眼那種?!?/br> 眾人并無二話,都去安排,文臻鬼主意多,聽著便是。 山頂上,留守的燕綏已經(jīng)知道了剛才山道上發(fā)生的事。 他并無怒色,只微微揚眉,隨口道:“派人去攔截那轎子。殺傷護衛(wèi),一步一留?!?/br> 一直隱藏行跡在他身側(cè)的語言護衛(wèi)們領(lǐng)命,日語猶自不忿,道:“那轎子里的人呢?敢對文大人動手,不給懲戒怎么行?” 燕綏白他一眼,日語便知道自己犯傻了,得罪文大人的人怎么能有好日子過?文大人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啊。 這邊中文去安排攔截,才知道文大人下了一模一樣的命令,不由感嘆一聲真是越來越有夫妻相,害人都步調(diào)一致。 夜色仿佛一瞬間就降了下來。 行走在山道上的火紅轎子,轉(zhuǎn)過一道彎,還沒發(fā)現(xiàn)另一側(cè)是山崖,走在側(cè)邊的一個護衛(wèi)就無聲無息掉了下去。 再轉(zhuǎn)過一個彎,眾人注意力都在路邊有無懸崖的時候,頭頂上卻掉下來大石頭,砸斷了一個護衛(wèi)的腿。 再下一個彎,眾人一半注意山崖一半注意頭頂,結(jié)果一個護衛(wèi)被山中的毒螞蟻蟄了,另一個護衛(wèi)被蛇咬了。 能跟來這山上的都是高手,本不可能發(fā)生以上那些變故,但事實就是發(fā)生了。 這讓已經(jīng)寥寥無幾的護衛(wèi)們緊張,也讓轎中人漸漸咬緊了唇。 夜風拂動轎簾,露出女子清秀的臉,這張臉上眉毛分得有點開,因此顯得神情有點淡,正是前陣子灌縣酒樓上,送菜給燕綏被拒,又被文臻教做人的“王春花”。 王春花自然不叫王春花,正如那日文臻猜測的一樣,她叫谷蔚蔚,卻算是易家人,是此刻四圣堂里怨婦易慧娘的女兒。而易慧娘,便是易燕然的meimei,曾為他的家主大業(yè)出力,因此得掌五禽軍中的熊軍,是西川最有權(quán)勢的女人之一。 當然這已經(jīng)是過去時了,易慧娘忽然懷了孕,令原本就和她關(guān)系緊張的谷蔚蔚下定決心,要將軍權(quán)提前搶到手里,對母親,也可以趁你病要你命,奪了熊軍掌控權(quán),易慧娘倉皇逃奔共濟盟。 而谷蔚蔚,未必不知道母親來了這里,卻一時不敢輕舉妄動,畢竟共濟盟和易家關(guān)系復雜,地位特殊,所以她在灌縣梭巡,探聽母親消息,然后今日便得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。 母親快要生了! 谷蔚蔚發(fā)動小型兵變逼走母親的時候,母親剛剛懷孕幾個月,算算日子,倒也差不多。只是當日那般情形,孩子竟然沒事? 谷蔚蔚心中七上八下,最終咬牙決定帶人上山,親眼看一眼。如果這事是真的,那孩子決不能留! 而且易慧娘逃走的時候,也帶走了府中很多地契田契及一些重要賬冊文書,谷蔚蔚也必須要找回來。 她直接聯(lián)系共濟盟,表示自己已經(jīng)悔悟,想要探望母親,原以為要費一番口舌,誰知道共濟盟和母親都同意了,山門大開,一路放行,谷蔚蔚心急如焚,生怕去遲一步,孩子生了下來被藏起,自己就被動了。 所以看見有人攔路,她也沒看清是誰,當即下了令。 誰攔她,誰就死! 她在共濟盟山腳下,還留有熊軍士兵千人,都是精銳! 轎簾里隱約透出燈籠的光影,原本密集拱衛(wèi)在自己身邊的人影稀落了許多。谷蔚蔚有點不安,卻沒有后悔。 殺一個攔路狗也配自己后悔? 只能說,共濟盟越來越不成模樣,也不知道易銘怎么想的,既然已經(jīng)利用完了,還不趕緊處理掉?留著成為心腹之患嗎? 如果是她當家主……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,谷蔚蔚心頭便一熱,盯著前方搖曳的燈光出了神,細細想著這事的可行性。 忽然她覺得那燈光有點異樣。 看上去像有個什么東西趴在上面似的。 她正在走神,下意識把頭探出窗口想要瞧清楚,那燈上不知什么東西,忽然一個彈跳,向她面門撲來! “小姐小心!”一個護衛(wèi)正在她身后,大喝搶上,揮刀劈下。 一刀卻劈了個空,那個東西從她面門蹦過,爪子一撈,拽掉了她一縷頭發(fā),隨即躍入草叢不見。 谷蔚蔚痛得一聲尖叫,反手就打了那護衛(wèi)一巴掌:“廢物!” 那護衛(wèi)挨了清脆的一耳光,垂下眼,咬緊了腮幫,一聲不吭。 四周其余的護衛(wèi)眼底隱隱有怒色。 這些人其實并不是易慧娘府里的護衛(wèi),谷蔚蔚奪權(quán)后不喜歡用自家的護衛(wèi),她喜歡用熊軍,裝備重甲渾身披掛最精銳武器的熊軍,能夠極大地滿足她的成就感和虛榮心。 此次上山,因為有人數(shù)限制,她帶的一千精銳在山下等候,跟上山的士兵有十二人,都是隊目級別的精銳中的精銳,為了方便疾行,眾人都換了軟甲,卸下太多的武器,護送她上山。 護衛(wèi)是護衛(wèi),軍人是軍人,軍人守護疆土,保衛(wèi)百姓,講究尊嚴和榮譽。谷蔚蔚平日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,只是此時心煩氣躁,失了分寸,一個巴掌揮出去,自己也有些后悔,卻又拉不下面子來致歉,冷哼一聲,縮回頭去。 那挨了巴掌的士兵默默擦了一下嘴角,和同僚對視一眼,站回原位,轎子繼續(xù)起行,四周的氣氛,越發(fā)沉默了些。 走不多遠,山道上忽然一陣翅膀撲扇聲響,眾人拔刀凝神以對,卻見黑暗中忽然冒出一大片黑云,猛地卷過,撲撲一陣亂響,所有的燈籠都滅了。 還好熊軍訓練有素,數(shù)人返身護轎,其余人拔刀結(jié)陣在前,一陣刀光交織如雪,尖鳴不斷,地上落了一層黑色的蝙蝠尸首。 但是蝙蝠實在太多,卷過一片,死了一半,再返身撲來,有的分散而行,避開刀鋒,撕扯人的頭發(fā)眼睛,有的則聰明地匯聚成黑壓壓的一大團,猛沖猛撞,燈又滅了,山道又狹窄,有人差點被撞下懸崖。 蝙蝠沖了幾回,翅膀一收,像受到召喚一般,又隱入了黑暗里,護衛(wèi)們驚魂稍定,再次清點人數(shù),發(fā)現(xiàn)好幾個輕傷,還有一個人失蹤了,估計是黑暗中又要躲避蝙蝠又要躲避戰(zhàn)友的武器,滑下了深淵。 谷蔚蔚猛地掀開轎簾:“叫人!叫共濟盟的人!怎么能這么攻擊我們!說好一路放行的呢!他們到底還想不想在西川活下去了!” 沒有人理她。 共濟盟負責守衛(wèi)的黑木隊隊長,忽然伸指彈了彈山壁上一根隱蔽的空心鐵管,片刻后,有嗡嗡的聲音傳來,隊長聽了,嘴角一撇,袖手不動。 山頂傳訊,可放行,不必護送。 上次易家隱瞞太子剿匪的消息,這筆賬還沒算呢。 谷蔚蔚叫了半天,四面連個人影都沒,她看看遠處四圣堂里的燈火,咬牙道:“回去一個人,調(diào)人來!” 護衛(wèi)領(lǐng)命而去。 一處較高的山頭上,文臻嘎吱嘎吱吃著零食,笑瞇瞇看著疾馳下山的人影。 調(diào)吧,趕緊調(diào)吧,調(diào)得越多越好。 惹了她,不付出點代價怎么成呢? 比如說,把熊軍搶過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