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霧彈完整個曲子，舒了口氣，試探著看了眼李幼舒。

    李幼舒一臉滿意的笑，夸贊她：“你彈得已經(jīng)很好了?！?/br>
    那晚真是愜意，窗外大雨滂沱，屋內(nèi)幾人交談甚歡。他們聊了會兒鋼琴曲，又扯到了家常。

    林霧才知道李幼舒自小學(xué)習(xí)鋼琴，憑借高超的琴技被音樂學(xué)院破格錄取，自此便走上了北城的路。

    李幼舒回憶起那段青蔥歲月，嘴角掛著笑，她攏了攏披肩，“那時候，我是我們小縣城唯一一個考上音樂學(xué)院的人，我爸爸高興，挨家挨戶去給人家送喜糖。我呢，也不算辜負(fù)期望，在學(xué)校的成績很好，很多重要的場合都有我的身影。”

    “那您現(xiàn)在為什么不演奏了？”林霧能感覺到李幼舒對鋼琴深深的愛。

    李幼舒遺憾地扯了扯嘴角，“后來出了一些事情，我放棄了很多機(jī)會，漸漸的就退出那個圈子了?！?/br>
    崔姨把手機(jī)遞給李幼舒，李幼舒把照片拿給林霧看。照片的畫質(zhì)還是二三十年之前的，用手機(jī)拍下來之后又消磨了一部分畫質(zhì)。

    李幼舒把照片放大，指著一旁彈鋼琴的人說：“這個就是我?！?/br>
    照片上的女人優(yōu)雅端莊，穿了件白色的裙子，披著烏黑的頭發(fā)。即使是一張跨越了很多年的照片，林霧都能感覺到照片上的人在演奏時的享受與放松。

    李幼舒把手機(jī)收起來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和林霧說：“人年紀(jì)越大，越容易犯矯情，時而不時就想把年輕時的東西拿出來給人看看，把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講一講。”

    江塵碰了下李幼舒的胳膊，輕聲叫：“媽?！?/br>
    李幼舒擠出一個笑，收回思緒，對林霧說：“姑娘，我年紀(jì)大了，不像你們年輕人能熬夜，我先去休息了。你就把這當(dāng)自己家，自在就好了?！?/br>
    林霧覺得，江塵溫柔的性格很像他的母親。

    “阿姨，您叫我林霧就好?！边@一晚上，李幼舒一直都“姑娘姑娘”的叫她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看著崔姨扶著李幼舒離開，林霧摸了摸橘子，試探著問江塵：“我剛剛是不是不應(yīng)該問阿姨為什么不彈琴了？”

    江塵仰在沙發(fā)上，半寐說：“沒關(guān)系的，這些事兒在她心里一憋就是幾十年，她很少和人說的。今天愿意和你說，是因為她很喜歡你?！?/br>
    “可阿姨為什么不彈琴了呢？”

    林霧試著共情，她想若是有朝一日讓她放棄英語翻譯，她一定是極度痛苦的。

    江塵睜開眼，也摸了一下橘子，模糊著說：“我可能算是一個原因?！?/br>
    林霧失神地看著他，什么都不再問了。

    事情過去那么久了，追究起來緣由也沒什么必要。

    林霧突然起身，問江塵：“我能出去看看嗎？就站在長廊那兒。”

    江塵沒有拒絕，他說：“我陪你一起，你穿上衣服再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好?！?/br>
    室內(nèi)外的溫差很大，林霧一出門就打了個寒顫，笑著對江塵說：“風(fēng)有些大?！?/br>
    “所以不能在外面待太久?！?/br>
    林霧把手伸出長廊外，冰涼的雨滴打在掌心，她仰頭看雨，夜幕中的雨線幻化出了形。

    “其實我小時候，特別喜歡刮風(fēng)下雨打雷的天氣。我們一塊玩兒的小伙伴一打雷就要回家，但我一打雷就很興奮。我媽怎么叫我我都不回家，穿著雨靴子，撐著把沒用的傘在街邊踩水坑兒，踩了一腳泥就去另一個干凈的水坑里洗洗涮涮，然后接著踩?！?/br>
    江塵靜靜聽著，在腦海中已經(jīng)幻想出了畫面

    林霧把手收回來，將殘留的雨水攥在掌心，是透骨的涼。

    “后來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，我就總是生病，流感一場都躲不過，別人就是感冒，我就得發(fā)燒，有時候還要去醫(yī)院打吊瓶輸液?！?/br>
    林霧略帶遺憾地說：“后來就再也沒踩過水了，因為怕生病?！?/br>
    江塵看著瘦弱的姑娘，語重心長地說：“你得鍛煉。”

    林霧嘆口氣，“我也嘗試過晚上去cao場跑步，可總是因為各種雜事兒被打斷，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去跑了?！?/br>
    突然，驟然打了一聲雷，林霧瑟縮著退了一步，卻引發(fā)江塵大笑。

    “不是一打雷就興奮嗎，怎么還被嚇到了？”他逗她。

    林霧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胳膊，“這是因為雷聲出其不意?！?/br>
    兩人又鬧了一會兒，雨越下越大。

    “江塵，你說我是應(yīng)該保研還是考研？”林霧斂起笑，認(rèn)真問他。

    “保研的方向不是你想要的？”江塵猜透她的想法。

    林霧點頭，依照外院的保研率，她這個專業(yè)第一一定能被保研，可據(jù)她了解，保研好像沒法保到英語語言研究方向?qū)I(yè)，而英語語言研究方向的研究生又很難考。

    江塵開導(dǎo)她，“我覺得你要問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，如果你只想要讀研，以后能有這個學(xué)歷當(dāng)一個敲門磚，那么保研是一個很明智且穩(wěn)定的選擇。可如果你有你自己的追求與夢想，而你又很看重這個夢想，那你可以拼一拼?！?/br>
    他笑著看她，“但你也要問問你自己，能不能承受的住努力之后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(jié)果的后果。”

    林霧摳了摳指甲，“我再想想?！?/br>
    “嗯?！?/br>
    “回去吧?！?/br>
    “好?！?/br>
    江塵把林霧送到臥室門口，他說：“你做什么選擇，我都支持你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