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咸金桔
尼古丁的味道在蔓延,黎楚怡把被子往頭一蓋,整個人縮在里面。 陳嶼坐在床邊,吸完最后一口把煙滅了,撈起衣服套上就出門。 啪嗒一聲,等人走后,黎楚怡嫌透不過氣,踹開被子呼吸。 一陣濃烈的,苦糜的味道。 外面還在下小雨,陳嶼到樓下附近的粥粉店買吃的,他坐在外頭有遮雨傘的位置等阿叔打包。 不是很昏暗的地方,閃著螢黃的光,店內(nèi)的熱氣落荒而逃,涌進雨絲里面。 他不喜歡下雨,很潮濕,最煩的是每逢下雨他都穿了這雙聯(lián)名鞋,剛剛接吻還被黎楚怡踩了兩腳。 最討厭和不那么討厭的兩件事就這么雜糅在一起了。 耳邊有很多聲音,附近幾桌小市民在高談?wù)撻?,無非談醉生夢死,談股市地產(chǎn),陳嶼倒是把目光落在吊于天花板下的電視機,上面在播足球賽。 阿叔終于把粥粉都打包好,“靚仔,你的。” 陳嶼取好后,黎楚怡就來短信了。 【黎楚怡】:你是不是出去了?路過報刊亭幫我搞份文匯報,這星期的作業(yè)…… 配了個可愛的表情。 他看完把手機放褲袋里,撐著把黑傘過馬路,對面就有一個報刊亭。 榕樹邊方方窄窄的地方,擺著八卦雜志和風(fēng)水書,亭子里的人正和旁邊的阿伯聊天。 那阿伯擔(dān)了個紅膠椅子坐著,腿前放置一張小桌,背后懸掛陳舊暗黃的布,上面有紅字撰寫的卜卦服務(wù),條條清晰。 阿伯靈敏,看到陳嶼就變臉,開始發(fā)揮吹水佬的技能,“年輕人來算卦啊,我算得很準(zhǔn),試不試啊,你面色不錯,不是好事臨門就是好事剛剛結(jié)束?!?/br> 陳嶼人緣一貫很好,早習(xí)慣這種自來熟的交流方式,他很快回復(fù),“年輕人來買報,給兩份文匯報?!?/br> 亭子里的人挑揀兩份文匯報給他。 阿伯摸了摸下巴的胡茬,指頭皺紋皸裂,帶著焦黃的黯淡,“這么不關(guān)照阿伯生意,你是覺得這些東西老套,只適合你老豆老母咯?!?/br> 陳嶼笑道:“是阿爺阿嫲?!?/br> 阿伯覺得有意思得很:“這你就錯了啊細路仔(小朋友),當(dāng)年你阿嫲年輕的時候也算這些,前幾天還有靚妹找我算,現(xiàn)在是我回頭客,我看我們緣分不錯,你現(xiàn)在來啦我給你便宜打折?!?/br> 他一說起話就沒完,“你們年輕人當(dāng)我老古董,我磁場星座運勢都通,手相面相也精,找我就沒錯,我出生風(fēng)水研究世家,麥玲玲你認識吧,同門的!上市公司老細都請我做顧問,你唔好唔信喔(你別不信)?!?/br> 陳嶼覺得這話真的有點搞笑,不過他這人散漫無所謂,看這六十多歲的老人在這天擺攤混飯錢,又那么能吹,索性卷起報紙后坐在另一張椅子上陪他玩兩下,“關(guān)照一下,速戰(zhàn)速決。” 好歹也是江湖術(shù)士。 阿伯見他落座,眉眼都是喜,他點開旁邊的老燈,光一下打在道具上,讓陳嶼從桌上的小字條抽一張給他看。 他看一眼,又看陳嶼一眼,開始分析:“吉兆?!?/br> 陳嶼等他繼續(xù),也不說話,那老人清清喉嚨,“你名字帶土屬性,數(shù)理屬兇,依我看,你老豆老母在你出生前就找人算過,估你長大會離家出走才取這樣的名字壓你?!?/br> 陳嶼嗯了一聲,現(xiàn)在處于他說什么就是什么的狀態(tài),“你繼續(xù)?!?/br> 阿伯把燈拉更近,又起另一番陣勢,兩指點了點掌相掛圖,“來,我睇睇你掌相?!?/br> 陳嶼抽一只遞他,任他細細研究一番上面的紋路。 “你手有點凍喔,還有煙味,嘖,想我測生命線還是姻緣線?!?/br> 陳嶼還沒開口,下一秒阿伯就替他做決定,“生命線不用看了,我給你看姻緣線,你這面相就是桃花相,”他蒼老的手指在陳嶼的掌上摩挲,表情寡淡,“哦,有島紋在中端,再加桃花相,有意思?!?/br> 陳嶼抬了抬眉骨,“所以?” 阿伯合上他的手,閉嘴了。 陳嶼回過神,抽回自己手掌,“阿伯,你拿我做試驗嗎,有意思?!?/br> 阿伯記性好,眼力也沒衰退,不過他也不想分析那么透,年輕人總該要歷練:“人生就是那么有意思的啦,我老油條一個,而你青逼逼一個,緣分就到此結(jié)束,你后面自己慢慢悟?!?/br> “就這么簡單?” 他嘻嘻一笑,攤出手,“我知道你不過是陪我這孤寡老人玩玩,當(dāng)不當(dāng)真也隨你,不過這錢呢……我還是要的,支持掃碼。” 陳嶼算是認命在這陪他吹水,瞧見他二維碼旁邊寫滿履歷,付了錢就走了。 阿伯不忘說,“多謝關(guān)照,祝你好運!” 他覺得年輕人也不傻,上網(wǎng)查查島紋什么意思就罷,不過這掌紋有些復(fù)雜,確實是第一次看見這么有意思的。 陳嶼確實不傻,比如名字這事,他知道不是老豆老母找人算,是阿嫲在他出生前去銅鑼灣找風(fēng)水大師算的,畢竟香港人熟認風(fēng)水,就連掛歷也要買李居明的。 再一個他知道島紋,好巧不巧以前小組pre搞了一個傳統(tǒng)文化的命題,當(dāng)時他們組一個女仔就神叨叨給全組人測這些,雖然不上道,但是也說出了點東西,至于真假,各執(zhí)己見。 總之說實話吧,比起這個,他更信老中醫(yī)。 陳嶼回到賓館的時候,黎楚怡已經(jīng)裹著毯子煲劇,她聽見聲音,抬眼看見他肩上有淅瀝瀝的水滴,問:“你淋雨了?” 她一臉緊張。 陳嶼把報紙扔給她,“沒濕?!?/br> 黎楚怡接過后仔細查看,然后拍拍胸口,“那就好,不然皺起來很難看的,不好剪貼。” 陳嶼看也不看她,把打包的粥粉放桌上,還是熱烘烘的,味道很香。 黎楚怡聞到后吸鼻子,舔了舔干澀的嘴唇,“好香,好餓?!?/br> 陳嶼轉(zhuǎn)過身喊她下床吃東西,瞥見她毯子滑至肩膀,“不穿衣服,想我再cao你一遍?!?/br> 黎楚怡扒拉身上的毯子,“衣服都臟了?!?/br> 他到門邊把房間溫度調(diào)高。 黎楚怡抱著毯子,赤腳走到沙發(fā)跪坐著,看他側(cè)臉浸在微光下,不由得感嘆,“我們現(xiàn)在算是炮友關(guān)系了啊?!?/br> 真是了不起,確實是一點羞恥心都沒,甚至又平添一份自我欣慰,求而不得似乎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。 兩人吃完飯,黎楚怡就嚷嚷道,“我想看電影了?!?/br> 然后,她選了生化危機,又選了行尸走rou,看得津津有味。 在她看到很血腥暴虐的畫面時,那里只有嘈雜的聲音和混亂的鏡頭,陳嶼突然說,“一個要求,至少從生理上,我必須是你唯一的?!?/br> 她含糊地嗯了一聲,眼睛里是屏幕反射的光。 ** 情感慢熱高速長途列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