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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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蓉忍不住笑起來, 她轉(zhuǎn)過身,雙手負(fù)在身后:“裴文宣,我眼里容得下黑白?!?/br> “但你想滿足我像做夢一樣的期許,”李蓉想了想, “我也覺得挺高興的?!?/br> 說完之后,李蓉擺了擺手:“回了?!?/br> 裴文宣看著她的背影,姑娘走在長廊上,雙手握扇背在身后,扇子上紅色的穗子隨著她動作起伏輕輕搖擺,她三步做兩步輕快跳上臺階,靈動又鮮活。 李蓉很少在別人面前有這種樣子。 她千人千面,面對李明是驕縱中帶著小聰明的長女,對著其他人是高高在上殺伐果斷的平樂殿下,也就是在他面前,才像是融化了的冰層的一朵花,悄然綻開。 他瞧著她高興,也不由得笑了起來。 目送著李蓉走遠(yuǎn)了去,他才回過頭,自己回了臥室。 第二天醒來后,朝堂之上便是到了正式確定官員調(diào)任的時間。 一般來說,考核期定下的官員,很少會有更改,所以所謂最后的確認(rèn),也不過就是李明將名單確認(rèn)一遍,如果有需要更換的官員,單獨提出來就是。 李明草草將確認(rèn)好的名單看了一眼,隨后抬眼看向所有人:“諸位對今年人事調(diào)動的名單可有異議?” 李明剛問完,蘇容卿似是早有準(zhǔn)備,便直接走了出來。 “蘇愛卿?”李明皺起眉頭,“你有何想法?” “陛下,”蘇容卿跪下來,恭敬道,“微臣才疏學(xué)淺,資歷淺薄,近日代任尚書以來,倍感吃力,只覺才不配位,刑部尚書一位,請陛下另擇他選!” 聽得這話,李蓉抬眼看了蘇容卿一眼。 主動把刑部尚書送出來,這必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,只是畢竟經(jīng)過了這么大的事,李明抓了把柄讓蘇容卿主動退出刑部尚書的爭奪,也是正常。 只是蘇容卿不當(dāng)刑部尚書,那誰來? 李蓉目光在朝堂上巡視片刻,就聽李明淡道:“既然蘇愛卿自己請辭,朕也不為難。這樣吧……” 李明思忱著,好久后,他緩慢出聲:“刑部尚書位置先空著,刑部事宜日常由左右侍郎協(xié)商,拿不定主意的,便直接呈報給朕,蘇侍郎以為如何?” 直接呈報給他,那就等于李明越過尚書省直接管轄了刑部,蘇閔之皺起眉頭,正要說話,就聽蘇容卿恭敬道:“陛下圣明?!?/br> “好?!崩蠲鼽c點頭,繼續(xù)道,“諸位可還有其他意見?” 朝堂上的人不說話,李明便知這事兒是敲定了,他合上名單,淡道:“那就這樣吧,今日后,所有人就按照名單各自到各自調(diào)任的地方報道,各官署做好接待的準(zhǔn)備。除此之外,還有重建奏事廳一事,禮部也抓緊時間準(zhǔn)備。奏事廳重建之前,為了不耽擱政事,朕擬建一個小內(nèi)閣,負(fù)責(zé)承擔(dān)之前奏事廳的職責(zé),替朕審閱分類奏折,為朕分憂?!?/br> 李明說著,根本不等其他人說話,徑直就道:“裴納言,蘇相、上官丞相、寧國侯,日后就勞煩四位,每日抽些時間,幫朕分審折子。若是各位大人事務(wù)繁忙,那提前同朕說一聲,朕另做安排也行?!?/br> 奏事廳本就是世家為了遏制李明所設(shè),如今奏事廳被燒了,李明單獨再建一個名為“內(nèi)閣”的奏事廳,此時再忙,也沒有人會說不。 四個被點名的大臣上前行禮,這四個人幾乎囊括了如今整個朝堂所有不同派系的人,也算得上公正,于是大家也都沒有說什么。 李明見所有人不說話,便接著道:“不過各位大臣平日也極為忙碌,除了極為大人,或許還有一些人會填補進(jìn)去,不過這就日后再說了?!?/br> 李蓉聽得這話,便知了李明的打算。 如今這個所謂的“內(nèi)閣”,最重要的人員根本不是如今點出來的四位大臣,而是后來填補進(jìn)來的人。畢竟這四個人都位高權(quán)重,平日事務(wù)繁忙,奏事廳的事兒,其實就是一些苦力,將折子分成輕重緩急和不同類型,用來減輕李明審批折子的壓力。 如果沒有奏事廳,李明扛不住。如今將奏事廳的雜活兒交給這些重臣,他們又能扛得??? 只是奏事廳雖然是苦力,可掌握折子第一道進(jìn)宮的程序,又的確重要,所以誰都不愿意放權(quán),等到了后面,實際上審批折子的,最后必然就會落到“填補”進(jìn)來的這批人手里。 所以填補的人是誰,便至關(guān)重要了。 李蓉想著,便將目光落到蘇容卿身上,走到這一步,她便有些猜出來蘇容卿放火燒奏事廳的最終目的了。 一個能被裴文宣監(jiān)測的奏事廳,不如一個能為肅王鋪路的內(nèi)閣。 李蓉思索著,聽著李明和大臣說著這個小內(nèi)閣的建制,等下朝之后,李蓉走宮外,上了馬車,就見裴文宣在等她。她不由得笑起來:“一起下的朝,你怎么走的這么快?” “微臣腿長?!迸嵛男o李蓉倒了茶,笑著道,“既然不能并肩走,就想先進(jìn)來等著殿下?!?/br> “狗東西可真會說話?!?/br> 李蓉似嗔似笑埋汰了他一句,轉(zhuǎn)身坐了下來,端了裴文宣的茶,接著道:“今個兒沒提科舉的事兒。” “今日的事兒太多了,”裴文宣喝了口茶,緩聲道,“您等著,馬上就有圣旨要下來了。” 李蓉聽裴文宣的意思,想了想:“你說這圣旨,是先給誰呢?” “這樣吧,”裴文宣抬眼看她,“我同殿下賭兩局?!?/br> “賭什么?”李蓉挑眉,裴文宣想了想,“首先賭第一道圣旨,給的是誰?!?/br> “其次賭給咱們那道圣旨,給的是什么。” “好啊,”李蓉果斷應(yīng)下,“賭注呢?” “殿下想要什么?” 李蓉聽到這問話,一時倒有些不知道要什么了,裴文宣慣來縱著她,好似也沒什么是得這么賭的。 裴文宣見李蓉想不出來,便道:“那我就欠殿下一件事,殿下什么時候想好要什么,便來找我兌換就行?!?/br> “那你不很吃虧?” “你也得先贏我才是?!?/br> “行?!崩钊攸c頭,“那你呢?你想要什么?” 裴文宣輕咳了一聲,扭過頭去,將手放在膝蓋上,似乎有些不好意思:“咳,那個……” “嗯?” “好多年沒見殿下出去游玩了?!?/br> “你想同我一起出去玩?” 李蓉笑起來:“好說呀?!?/br> “那個,我記得當(dāng)年和殿下一起出游,殿下見得波斯舞姬起舞,興致大起,那日天氣炎熱,城中商客往來者眾……” “說重點。”李蓉直接打斷了他,裴文宣也編不下去了,扭頭直接道,“衣服我買了一套,按你尺寸量的,我知道殿下會跳舞?!?/br> 李蓉:“……” 裴文宣話說出來了,雙手揣入袖中,耳根都紅透了,卻還是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殿下賭不賭?” 李蓉沒說話,她饒有趣味打量著裴文宣,目光從上往下,又從下往上,一雙眼睛仿佛就帶了實質(zhì),似在探測些什么。 裴文宣僵直身子,任由她打量,好似老僧入定,一派坦然。 “殿下?” 裴文宣見李蓉久久不言,不由得催促了一聲,李蓉嗤笑出聲,翹起二郎腿來,斜斜一靠在小桌上,鳳眼仿佛是會勾人一般斜斜一瞟,笑得意味深長:“行呀?!?/br> 裴文宣從旁端了杯茶,冷靜分析:“昨夜事后,陛下必然會慎重思量,以陛下的角度,可以確認(rèn)的事情,便是弘德一事,的確是柔妃和蘇家勾結(jié)安排。所以必有一道圣旨,要給柔妃?!?/br> “而剩下有三件事,陛下不能確認(rèn),第一是弘德指認(rèn)的到底是不是蘇容卿,第二是奏事廳的火到底是誰放的,第三是殿下到底有沒有和太子私下勾結(jié)。所以陛下如今,大概率是各打五十大板。他撤了蘇容卿尚書的位置,而我們還沒有被處理,可這個處理必然會來,所以有一道圣旨,是給我或者殿下?!?/br> 裴文宣抬眼:“微臣賭,圣旨會先到咱們這里。” “為何呢?”李蓉?fù)晤^瞧他。 “直覺吧,殿下呢?” “那我就賭先給柔妃咯。”李蓉腳翹著的腳輕輕搖晃著,一會兒一會兒從裙子里探出來,繡著白梨花的紅色錦緞繡鞋在裴文宣面前忽隱忽現(xiàn),裴文宣目光不由得看了過去,李蓉察覺,抬眼看過去:“你瞧什么?” 裴文宣被抓了個正著,便收了目光,輕笑:“沒什么。” 兩人一起回了公主府后,裴文宣便板著臉往自己院子走,李蓉追著進(jìn)去,仿佛是吵著架一般,拉扯著裴文宣進(jìn)了內(nèi)院。 等進(jìn)了內(nèi)院,確定都是自己人的地方,兩個人才終于恢復(fù)常態(tài),李蓉旋身坐到小桌邊上,裴文宣去換了官服,等出來之后,兩人便擺了棋桌,一邊說話,一邊等著圣旨。 按著他們的預(yù)計,圣旨早晚上要來的,只是來的是誰的區(qū)別。 兩人一局棋還沒下完,靜蘭便提步走了進(jìn)來,她恭敬行禮,隨后道:“殿下,宮里傳來消息?!?/br> “嗯?” “說柔妃昨夜頂撞陛下,如今被奪了貴妃的位置,降為柔嬪了?!?/br> 李蓉得了這話,笑著抬眼,看向裴文宣:“倒是我贏了。” “不還有一局嗎?” 裴文宣低著頭:“我未必輸呢?” “總歸是贏不了了,”李蓉朝著靜蘭揮了揮手,靜蘭便退了下去,李蓉抬眼,“接下來賭什么?” “陛下罰了柔妃,你說他會罰我們什么呢?” 裴文宣夾著棋子敲著棋桌邊緣,棋子擊打在棋桌上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,李蓉被聲音吸引,不由得看向聲源處。 青年手指修長干凈,骨節(jié)分明,指甲被修整得規(guī)整清爽,兩指夾著棋子的模樣,倒是漂亮得很。 “他做事,講究的就是‘制衡’,他已經(jīng)削了蘇容卿的尚書位,如今沒動你的侍郎位置,那我督查司的位置,就不一定保得住了?!?/br> 李蓉笑了笑:“我猜他是要動督查司?!?/br> “此時動督查司,還太早了,你一走,世家的人就能把督查司給拆了,他應(yīng)該不會動?!?/br> “所以呢?” 李蓉下著棋道:“你覺得他會動什么?” “昨夜宮里傳來的消息說,柔妃昨晚和陛下在房里好像又哭又鬧的,”裴文宣聲音很輕,“我猜禍從后宮而來,所以或許是殿下你,”裴文宣抬頭,似笑非笑,“要削錢了。” 一聽這話,李蓉臉色變了變,忙道:“那還不如他們把督查司給拆了。” 自從干大事兒,錢就緊得慌,要是李明還削錢,她當(dāng)真就不想干了。 裴文宣被她突變的臉色逗笑,抿唇壓著笑意落子:“結(jié)果還沒出,你也別先慌了,萬一不碰你的錢呢?” “不碰錢就要碰權(quán),終究不好。如今我也就希望,柔妃能夠早點和蘇容卿鬧翻,”李蓉嘆息著看向裴文宣,“也不辜負(fù)你這一番苦心,我演得也很辛苦啊?!?/br> 裴文宣笑著不應(yīng),只提醒道:“該你落子了。” 兩人又對局下了許久,眼見著要入夜了,宮里的人終于趕了過來,宣裴文宣和李蓉接旨。 兩個人對視一眼,李蓉輕聲道:“來了?!?/br> 說著,兩個人便起身來,各自穿戴好官服,領(lǐng)著眾人來到門口接旨。 兩人見到傳旨太監(jiān),先寒暄了一陣,隨后才跪了下來,太監(jiān)打開圣旨,開始宣布今日的結(jié)果。 李蓉和裴文宣都在等著,看看李明是打算要他們的錢,還是他們的權(quán)。 他們提心吊膽等著,就聽見李明開篇先把裴文宣夸了一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