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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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下雪了。 窗簾大開,雪亮的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照進來,灼得人眼花,窗外的庭院里銀裝素裹,已積了厚厚一層新雪,蓬松松的,纖塵不染。雪松,枯樹,被積雪壓彎了枝條,沉甸甸,間或還能聽到“咔嚓”枝條斷裂的聲音。 他抱著她坐在窗前的榻榻米上,面前擺了張茶桌,白皙修長的骨節(jié)分明的手,執(zhí)了紫砂茶壺,橙紅色茶湯帶著熱氣,自壺口瀝瀝而下,落入杯中。 她看得癡了。 雪景如畫,在她眼中終究模糊成一片皚皚的背景色,比畫更美的是眼前這只執(zhí)壺的手。若一個人在你眼中完美,他的一舉一動,一顰一笑都合你的意,她第一次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指甲蓋兒都那么好看,竟然是淡淡粉色,月牙兒形狀完美。 “嘗嘗?” 茶香忽而撲鼻,淡淡熱氣。 他把茶杯送到了她唇邊。 她淺抿了一口,點頭,“好喝?!?/br> “真好喝假好喝?”他失笑。他記得她是不喝茶的。 “真好喝!”即便她沒有喝茶的喜好,但單單看他煮茶就足夠她賞心悅目了。 他低頭親了她一下,“喜歡的話,回家煮給你喝,家里的茶比這個更好喝一些?!彼麌L了一口,覺得實在一般。 她眼睛一亮,“家里有茶嗎?怎么從來沒見你煮過?”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,“我以為你只喝奶茶!” “那你可以給我做奶茶啊!”她靠在他身上,他的懷抱里暖暖的,十分舒服,他怕她涼,還在她腿上搭了條被子。 “好?!彼鋈挥X得這個提議很值得采納,畢竟外面買的奶茶不是那么健康的飲品。 外面忽然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,是一群年輕人在打雪仗。 “想不想出去玩?”他惦記著她剛才的抱怨,一個活動都沒陪她玩。 她搖搖頭,“外面太冷了,不想出去?!?/br> 想想冰天雪地去采訪的日子,那是逼不得已,好不容易得個閑兒,不如在室內(nèi)好好取暖。 “真不去?我怕你有遺憾。或者,我們也去堆個雪人?”他看著外面那群年輕人。 “不去,冷,我想吃紅薯。”她在他懷里蹭了蹭。 桌上有他叫餐時買來的烤紅薯,他摸了摸,還是熱的,便取了給她剝皮。 她深深吸了口氣,烤紅薯的香味對她來說其實就是冬天的味道,她給他講小時候的事,“我其實從小就不喜歡冬天,不,應(yīng)該說不喜歡寒冷?!碑吘筸ama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太好,是她照顧mama,大冬天里買菜洗菜都十分凍手,那時候她一到冬天就會長凍瘡,太難受了。 但是這一段她沒說,轉(zhuǎn)而說別的事,“不過,冬天也有冬天的樂趣吧,我們家那時候還有個蜂窩煤爐,不斷火地?zé)鵁崴?,我把紅薯扔爐子底下,放學(xué)回來烤得熱熱的,我一人能吃兩個!” 他其實是懂了的。冬天對于一個肩負(fù)著照顧母親的五歲孩子來說,有多么艱難。 “沙子?!彼p輕叫她。 “嗯?”她抬起頭看他。 “沒事?!彼皖^碰了碰她吃了紅薯后有些發(fā)黑的嘴唇,“吃紅薯。” “嗯!”她忍不住仰起頭回親了他一下,而后擁緊了被子,枕在他胸口,暖暖和和的。 屋外滴水成冰,屋內(nèi)溫暖如春,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好,“小許。”她低聲呢喃,“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就好了?!?/br> 冬天,有雪,有茶,有你,有烤紅薯,就足夠了,什么都不必做,就這樣抱在一起發(fā)呆就已是圓滿,哪里來的遺憾? “傻瓜。”他更緊地抱著她,“時間不會停,但是以后的每一刻我們都一樣?!?/br> 她抱住他的脖子,用力點頭。 有你的每一刻,都是最好。 是她先去咬他的唇,而后很長很長一個吻,如果不是她的電話響,她覺得自己可能就把小許壓到地板上了,這個活動,經(jīng)過小許同學(xué)幾度升級,她好像也有些喜歡了呢…… “我先接個電話?!彼龔乃o箍的雙臂間掙扎出來,攏了攏自己散開的睡衣。 “粟融宇?”她一看來電頗為驚訝,回頭看向他。粟融宇的號碼是他強行存進她手機里的,順便把她的號碼要了去,可是有什么事粟融宇不給他哥打電話,打到她這里來了? “先接?!彼f。暗暗思忖,別是又闖禍了吧? “喂?”她忙接了。 “二嫂……”粟融宇的聲音十分奇怪,好像是在嗚咽? “粟融宇,你怎么了?”她開了免提,讓粟融歸也一起聽。 “二嫂!”這一回,粟融宇是真的哭了,而且是嚎啕大哭。 她慌了,“出什么事了?告訴我!” 粟融歸也神色一凜,立即走了過來。 “越越……越越……她死了……” 粟融宇的哭聲在手機里震天響,她手一松,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”手還保持著握手機的姿勢,手機卻已掉落在地。 粟融歸飛快拾起手機,對著手機急道,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再說一遍!” “樊越……她死了……車禍……二哥,你們在哪里……” 涂恒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粟融歸弄上車的,整個歸途,一句話都沒說,耳邊回蕩的始終是粟融宇的哭聲:越越死了……越越她死了…… 因為下雪,回去的路并不那么好走,粟融歸車開得不快,趕到醫(yī)院時,已經(jīng)是傍晚了。 粟融宇渾身是血,蹲在醫(yī)院停尸間外面。 涂恒沙突然停住了腳步,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(fā)暈,她沒有勇氣走進那個地方,更沒有勇氣看里面的人,她甚至,再沒有勇氣往前多走一步。 “沙子!”粟融歸將她扶住。 “你……你去看看……”她全身冰涼,抓著他手臂的手在顫抖,“里面的人肯定不是越越,一定是你弟弟弄錯了,你去看看,再出來告訴我……不是越越……” 粟融宇看見了他們,哭著喊,“二嫂……” “閉嘴!”涂恒沙粗暴地打斷了他,“你胡說!不許胡說!”而后將粟融歸一推,“你去啊,你看看!再出來告訴我!一定不是越越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