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云閑勾著唇角，表情莫測：“也不能說錯?！?/br>
    “前任神主與人類的相處方式本身就有問題。他太過沉溺于表面的信仰中，這才有了今天。我猜測神主的轉(zhuǎn)世制度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出現(xiàn)，可為什么它還是出現(xiàn)了，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牧云閑語氣平靜道：“讓他利用人類的身份，好好去接觸一下他暫時的同胞，這對他來說是好事。不過這一切需要時間。在他重新了解人類的時間里，讓深淵之主走上他前任的的老路，不失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。”

    “表面的信仰……”穹說：“我喜歡這個詞。那問題又來了。你既然不想給深淵之主真正的信仰，為何在我動手時，你從沒有動手阻攔過呢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……根本攔不住啊?！蹦猎崎e對他報以微笑：“你能想象，每一個人都是積極向上的嗎？連前任神主心中都會沉淀下陰暗的情緒，那就說明，你們是應(yīng)該存在的。如果想建立一個觀點，單純的言語是沒有多大作用的，這里還需要另一種東西，就是同樣有說服力的相反的觀點。”

    “事實上我們都知道，后來的光之城，人們信仰的與其說是深淵神殿，不如說是我，我給了你們公平的舞臺，讓你們在這里盡情展示自己的觀點，聽起來很不錯，不是嗎？”牧云閑靠在椅子背上，說：“看起來效果也不錯?！?/br>
    “但你忽略了一個事實?！瘪烦谅暤溃骸澳阋?，深淵之主控制了整個神殿，他手里有神格，他就是法則承認的真正的神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好像想的很美，然而事實是這樣的。深淵之主不會永遠被你蒙蔽，當(dāng)他決定對付你的時候，你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。至于你效忠的前任神主，你覺得他會來救你嗎？”穹輕蔑的笑了：“他現(xiàn)在是人，未必會看清你做了什么，就算看清了也未必會領(lǐng)你的情。你殺了他，他會恨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嗎？”牧云閑假作驚訝，嘆了口氣：“看來我會很慘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這你倒是沒說錯?！瘪氛玖似饋恚骸拔覄偛胚M來的時候好像沒有和你說過？深淵之主召喚你回深淵，原因是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你保住了前任神主。你所做的事情，就算有再多理由，他恐怕也不會想聽你多說半個字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帶著無名英雄的稱號去死吧?！瘪氛玖似饋?，對著外面揮了揮手，道：“不會有人記得你的?！?/br>
    牧云閑垂下眼：“我可沒這么想啊?！?/br>
    他依舊安然坐著，指尖在桌面上點了點。外面一群人沖了進來，圍住的卻不是牧云閑，而是穹。

    看著自己最信任的下屬用武器指著自己，穹驚怒道：“你們在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應(yīng)該問我在做什么嗎？”牧云閑終于站了起來，緩緩道：“不久后你就會知道了……我們該去深淵了，我是不是應(yīng)該坐上囚車？”他湊近穹：“別害怕，不久后會有人放了你的?！?/br>
    他瞥了一眼穹震驚的表情，微笑：“不要表現(xiàn)的這么驚訝，我很快就會回來的?！?/br>
    他從衣架上拿起了自己的上衣披上，走出了屋子。只留下穹面對那些人。他們對穹說：“您也該離開了?！?/br>
    穹冷笑：“他不會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他昔日最信任的下屬說：“我們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神態(tài)依舊很平靜。

    在來到這個世界的許多年里，牧云閑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人間的神殿，只去過原先神主的神宮中幾次。這次回來，他已經(jīng)差不多快要忘了這里是什么樣子了。

    牧云閑活了很長時間，如果他的大腦沒有控制他忘記一些東西，他恐怕早就已經(jīng)瘋了。

    依舊是在神座所在的地方，牧云閑看見了神主。他看著被人壓上來的牧云閑，眼神有些壓抑：“你果然是天生的背叛者——你背叛了你原來的主人，還想再背叛我嗎？”

    牧云閑抬頭仰視他：“我從沒有背叛過任何人，一切都是進行任務(wù)的手段而已?！?/br>
    他說話的時候，押送他進來的一批人忽然僵硬在原地，不動彈了。牧云閑隨手摘下自己手上的鐐銬，信步登上臺階，勾起唇角：“你是我的任務(wù)啊?！?/br>
    他走的很慢，因為登上臺階的每一步都很艱難。深淵之主坐在神座上冷笑：“你們都想殺了我，但我取得了神格，我本身就是神?！?/br>
    牧云閑停了下來：“你只是一個殘次品而已。從原先神主的靈魂中剝離出的廢物，哪怕生出了自己的意識，也是只等待處理的垃圾?！?/br>
    深淵之主臉上有著怒色，他已經(jīng)不想等著牧云閑被神宮本身的力量擊殺了，他站起來，手中出現(xiàn)了一把重劍，就要去攻擊牧云閑。

    牧云閑抓住了這把武器，動作輕而易舉。他溫聲問：“你沒有聽過我和穹的對話嗎？我不是已經(jīng)明明白白告訴你了，這些年中，大陸上的人們，與其說信仰的是你，不如說他們在信仰我，我才是真正給了他們安寧生活的人?！?/br>
    他握著武器，走上了最后幾級臺階：“你想想，我坐著囚車離開后，他們會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不待深淵之主回答，牧云閑就先說了：“你已經(jīng)幾乎沒有信仰來源了。人界的人們恨透了你，而穹吸引的信徒，在大多數(shù)人眼中也不過是過街老鼠……當(dāng)然他們不會被完全消滅，可那部分力量，是留給真正的深淵之主的，不是給你這個殘次品的……”

    牧云閑在重劍上敲了敲指尖，它就化成了粉末，徹底消失在兩人面前。牧云閑微笑：“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，感受到了吧，這么多年的信仰不是白拿的，你應(yīng)該感受到它們的威力了……在人間看來，你要殺了我。他們曾經(jīng)有多崇敬深淵神殿，現(xiàn)在就回多恨你。我來的地方有個詞專門形容這種現(xiàn)象，叫反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