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額……”

    白楊依然惜字如金，不清楚是麻木不仁了，還是惜字如金。總之，她并未看著陳甯，或許，她的眼皮太沉重了，抬起來太費(fèi)勁了吧。

    “他應(yīng)該跟你提了對(duì)吧，而你，既沒有點(diǎn)頭答應(yīng)也沒有搖頭反對(duì)。不表態(tài)是你即站住了自己道德標(biāo)準(zhǔn)，又不失拉我一塊下地獄。其實(shí)，即使莫凌不提這個(gè)意見，你心里也早早萌芽了這想法。你太恨我了，在經(jīng)歷這次事情后，你更恨不得將我撕裂。不，撕裂我不足以消弭你心頭的悲憤。唯讓我跟你一樣，甚至遭受更卑劣的事情，你的心才可以平衡。又或許，你想把自己的頭安在我這具身體上，因?yàn)檫@具身體還算是干凈的。對(duì)吧？”

    “對(duì)！”白楊霍然起身坐著，布滿血絲的雙眸死死盯著陳甯，兩手緊緊地拽著床單，“都是因?yàn)槟悖绻皇悄?，我就?huì)得到莫幽的愛，也不至于自欺欺人落入了莫凌的懷抱里。也是因?yàn)槟?，如果?dāng)初被那群人渣蹂躪的人是你，我也會(huì)逃過一劫。而且，是你的同伙賀理，對(duì)，肯定是你和賀理串通好的，否則，我怎么可能會(huì)一步步落入陷進(jìn)?！?/br>
    那天，她莫名收到了莫凌的短信，說是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”，她激動(dòng)壞了，甚至將平時(shí)那些疑竇重重拋之腦后。

    她下了樓，有專門的婚車接她去化妝，去換衣服，所有的一切都像做夢(mèng)一樣。她有些忘乎所以，卻不曾想……

    這一步步她不懷疑過嗎，懷疑！可是，那些人拿著莫凌的信物，再加上自己害怕這場(chǎng)婚戀像泡沫一樣隨時(shí)破滅，她不得不一次次說服自己。

    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愛，她早已沒有了理智，沒有了尊嚴(yán)。

    尊嚴(yán)，在那次在他房里脫光時(shí)，已然全部丟了。

    她能不恨嗎。莫凌告訴她，這一切都是陳甯的同賀理干的，而陳甯，是一切計(jì)劃的籌劃者。

    陳甯不愛任何人，她只為復(fù)仇而活，而她白楊，也是陳甯要復(fù)仇的人之一。

    她能不恨嗎。所以，她也要讓陳甯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陳甯捂著胸笑得前俯后仰，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。

    “你笑什么？”白楊齜牙瞪眼對(duì)著陳甯，身子也微微向前傾著，大波浪卷隨著垂了下來，像一塊棕色帶著褶皺的布，遮住了她秀美的容顏，也擋住了她眼眸里迸射出來的仇恨。

    “你說笑什么？我想不到，一個(gè)國際名校的高材生，竟然能把這么簡單的邏輯都搞混。看來還是我高估了你。不錯(cuò)，我不愛任何人，我是為報(bào)仇而來，也的確是賀理設(shè)的陷阱?？赡銥槭裁床粏枂柲?，為什么賀理知道他的魔窟。他沒跟你說吧?！?/br>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，就是除了賀理，還有一個(gè)人，他知道莫凌的一切事情，當(dāng)然包括拿到他代表性的物件，否則你怎么有借口說服自己來到那里。他就是趙健。趙健，你不陌生吧，市長之子，他的青梅竹馬在十幾歲時(shí)被莫凌糟蹋了，他要報(bào)仇，而你，成了莫凌的擋箭牌?！?/br>
    陳甯幽幽地睨著白楊越發(fā)慘白的臉龐，心里不斷涌出痛苦來，都是被男人玩弄的女人，何必自相殘殺。

    白楊拽著床單的手抓得更緊了，指甲嵌進(jìn)了皮rou里，手上的青筋突然像一條條青蟲一樣冒出來，異常的恐怖。

    她的肚子里突然竄起了騰騰的火苗，火舌緩緩扭動(dòng)著，舌舔著她已經(jīng)麻木的心。

    她的傷疤忽然就裂開了，滲出了血紅來，就像破碎的傷口上撒了鹽吹了風(fēng)，一陣陣的疼。

    白楊的腦子里，就像被一根攪屎棍不斷的攪拌著般，糊了臭了，還濺了一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陳甯終于還是逃過了一劫，是白楊救了她一回。白楊跟莫凌說，先留著陳甯，別弄臟了，等她滿血復(fù)活了再拿她開刀。

    陳甯從他倆對(duì)視的目光里看到了十足的玩味，或許白楊是破罐子破摔，愿意沉淪下去，或許她是入鮑魚之肆，久聞而不知其臭吧。

    但總歸還是慶幸，自己不小心又逃過了一劫。

    離開了那棟古宅，陳甯被抑制的細(xì)胞倏然暢快起來，她深深地吁了口氣，揚(yáng)頭望著漸漸隱去光亮的太陽，亦覺得可愛無比。

    她腳上的枷鎖也隨即消失，好似腳上綁的大石頭已隨風(fēng)飄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浮云將她拖起。

    陳甯又低頭瞅了一眼自己臃腫的褲腿，暗下眼眸，那里藏著小巧卻威力十足的炸彈，而家里已然寫好了“遺書”，“遺書”上有對(duì)親人的歉意，也有所有惡魔犯罪的證據(jù)的藏身處。

    劫后余生的感覺真好，她好像剛在地獄走了一遭。如同跳樓的人往下墜時(shí)的恐懼與后悔，就在他可就在要摔得肝臟碎裂時(shí)，突然被人接住，沒死成的那種興奮。

    真好，一切都很好。

    陳甯帶著飛揚(yáng)的心情，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趕，干裂的風(fēng)變得如老人皺巴的手，和藹的撫著她的臉龐，飛揚(yáng)的白蒙蒙塵灰形成了舞臺(tái)的帷幕，高速路上的汽笛聲在舞臺(tái)上奏樂，路邊光禿的樹枝叉在帷幕里跳舞。

    到家了，到家了，門“啷當(dāng)”一聲打開，陳甯走到玄關(guān)處便嗅到了香味，那是老維爸爸在做飯呢。

    “哎呦，看看誰到家了，肯定是我們的寶貝女兒?！?/br>
    艾薇mama趿拉著棉拖，用手扶了扶金邊眼鏡，右手捏著報(bào)紙迎了過來。

    陳甯顧不上換鞋子，奔過去抱住了母親，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：“媽，好想你……”

    話沒說完，卻梗在喉嚨間，鼻子也酸酸的，似乎有酸水一下涌上鼻子和眼睛。

    “好孩子，回來就好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