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轉(zhuǎn)身要走，林雁行驚叫起來：“你背上怎么了？！”

    陳荏不解，側(cè)頭一瞧才發(fā)現(xiàn)半邊衣服在剛才的跌落中磨沒了，樹根和礫石在他雪白的肩背上橫七豎八地亂刺亂抓，造成的結(jié)果倒也不是鮮血淋漓，因為血都在雨水里失盡了，只暴露著相當(dāng)駭人的創(chuàng)面。

    這下他感覺到痛了，低低叫了一聲：“哎喲……”

    林雁行飛快地脫衣服，他穿了件面料薄爽透氣的淺色T恤，雖然沾了些泥巴，但經(jīng)過溪水的沖刷后并不臟。

    他舉著衣服想蓋到陳荏背上又下不去手，生怕弄巧成拙，造成更嚴(yán)重的感染之類，只語無倫次地問：“我衣服……我該干嘛？”

    陳荏因為劇痛而扶住肩：“你受過戶外訓(xùn)練，我又沒受過，我不知道?！?/br>
    林雁行完全慌了，他發(fā)現(xiàn)他媽受傷后都沒這么慌！

    心痛，疼惜，揪心，憐愛，歉疚……所有的滋味翻涌上來，最后統(tǒng)統(tǒng)化成了憤怒，針對自己的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為什么要來??？！”他甩下那件無辜的T恤，炸裂出聲，“我不想你來??！”

    陳荏牽動了一下嘴唇：“這是皮外傷，不會死人的?！?/br>
    林雁行知道。

    他也知道他媽的情況更嚴(yán)重，優(yōu)先等級更高，可他媽不用在三天之后高考啊！

    他不愛哭，這可會兒居然淚光盈盈，陳荏是他的心病，陳荏傷了就是他的心傷了，一顆rou長的人心能抵得幾次？

    他舍不得！

    “你氣死我了，”他抽鼻子，“你不聽話……兔崽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來能找著你嗎？”陳荏無力地說，“別嚷嚷了，上去喊人?！?/br>
    想了想又改口：“不喊也沒事，我的頭燈掉在岸上了，小徐總看見會過來的?！?/br>
    他落下頭燈原本是失誤，現(xiàn)在反倒省事兒了，而且那燈上有發(fā)聲裝置，每隔幾分鐘會響起短促的蜂鳴，在這嘈雜的雨天里仍有一定穿透性，以小徐總的機(jī)靈會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
    林雁行將手電豎著放置在一塊巖石上，周圍堆砌鵝卵石固定，讓雪亮的燈柱筆直向上，并且調(diào)至頻閃。

    燈光閃動才能提示他們所在，否則當(dāng)光線在上空漫反射后，救援者可能會以為那是遠(yuǎn)處的天光——大城市周圍從來沒有真正的黑夜。

    林雁行決定等待十分鐘，如果救援還不到，他便上岸找人，現(xiàn)在他不能丟下兩個傷患。

    陳荏抱著膝蓋蹲在方明明臉側(cè)，他和林雁行商量過了，決定一寸都不挪動傷者，這是最保險的做法，如果運(yùn)氣好，方明明在溪水漲到脖子之前就能獲救。

    陳荏用手為方明明擋雨，林雁行站在他身后，赤果上身，將T恤一側(cè)頂在頭上，另一側(cè)撐開，遮住身下的兩人。

    T恤衫早濕透了，但聊勝于無，總比直接被冷雨澆淋好受。

    陳荏也脫下破爛的校服扔在一邊，他現(xiàn)在身上是濕的，衣服還好脫些，就怕到了醫(yī)院，血跡將衣料黏在皮膚上，那勢必要再承受一撥撕裂之苦。

    林雁行低頭凝視著他的背脊。

    他很瘦，但不是那種病態(tài)的、嶙峋骨感的瘦，日復(fù)一日的長跑讓他的肌rou充滿韌性，他真是因為消耗太大才胖不起來。

    他那么白，白到一絲傷口都藏不住，林雁行痛惜地看著他創(chuàng)口里磨出來的嫩rou，艱澀地問：“……還疼不疼？”

    “還滲血嗎？”陳荏悶著頭。

    “……不滲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就不疼?！标愜笱鲱^看他，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雨珠，“這會兒該更擔(dān)心你媽，我什么事兒沒有?！?/br>
    林雁行突然低喝：“我煩你！”

    陳荏不明白。

    “你老他媽撒謊！”林雁行的聲音里有懊喪和自責(zé)，“有什么疼不能跟我說？！”

    陳荏挑眉打量他緊繃的身體，垂下眼睫說：“腹肌不錯?！?/br>
    林雁行“咔咔”地磨了兩聲牙，突然想到剛才那窒息般的吻，一股燥熱重新升上來，問：“你剛才為什么親我？”

    陳荏反問：“你說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知道！”林雁行心亂如麻，“為什么？”